第二十六章

  喜多与高文在晚餐后,又相约在交谊厅见面。
  优妮早在下午的时候便注意到喜多了。
  女人摸摸优妮的头,朝喜多走过去。
  「你好,小姐。」
  喜多被一个这么高的女性长辈搭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礼貌回话,「您好,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维克多尚莉亚,是个业馀漫画家。最近,我有个角色画不出来,看到小姐之后,我发觉你恰好与我心中所想像的形象一模一样,不知道小姐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模特儿呢?」尚莉亚诚恳地说。
  喜多犹豫了,时间对她可是非常宝贵,距离铁道环岛之行的日子愈来愈近,她可没太多空间时间浪费在这些平凡的小事上。
  高文不知喜多的想法,他觉得喜多这么美,被找去当模特儿是很棒的事,何况这又是一位长辈的请求,便劝说她。
  喜多问:「请问一下,这会佔用我很多时间吗?」
  「不知道小姐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电话,然后让我拍几张照片留存,这样的话,只需明后两天的时间,就可以结束了。」尚莉亚微笑。
  喜多答应了她,并和她约好时间、地点。
  蜜妮收拾座位的所有东西,提着三个包和袋子走过来,她问尚莉亚,「大老闆,既然您都成功找到模特儿,不如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好吧。」
  两人走出宿舍大楼,回去总局,一进到大门内,便见到林嘉尔笔直不动地站在大厅中央。
  蜜妮赶紧向副司令鞠躬问好。
  林嘉尔让蜜妮回去休息,随即转身离去。
  蜜妮把尚莉亚的东西递给她。尚莉亚立刻跟随在林嘉尔身后。
  林嘉尔的身高不及尚莉亚,矮了半个头。蜜妮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感到有点逗趣,她顽皮地笑了一下,离开了。
  林嘉尔带着尚莉亚走进一条密道,这密道能够不用经过消毒室的身体检查,进入总局内部。他是决不可能让这女人受到那种羞耻的对待,也不允许其他人的双眼侵犯到她的身体。
  「谢谢你,总是亲自来迎接我。」
  「总司令,那是当然的。守护你的性命是歷代副司令的责任。」尚莉亚是总司令这件事,只有副司令与第三司令清楚。
  其他执剑官不知道总司令是谁并没有关係,毕竟真正处理事务的是林嘉尔与懿梅。尚莉亚隐密地掛着总司令的虚名,是从以前到现在的传统。
  尚莉亚无奈皱了皱眉,「卡嘉,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你何必这么拘谨。」卡嘉是林嘉尔的小名。
  走出密道,两人到了他们的卧室。
  林嘉尔紧紧抱着尚莉亚,仰头索吻,他在她耳畔轻声道:「抱歉,只有在我们的房间里,我才能够放轻松。」
  尚莉亚额贴着他的额,「卡嘉,我爱你。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相守十年了,可我却感到远远不够……」
  林嘉尔苦笑,「这也没办法,时间决定了一切。」
  尚莉亚心中对林嘉尔充满无限的感激与爱意。
  是林嘉尔联合懿梅推翻了前任副司令的官僚集团,她才能够逃离她那悲惨的宿命。
  尚莉亚是祝福者,能够与地球联系全都是她的功劳。强大的祝福必然伴随同等的代价,而不死就是她得承担的诅咒。
  她的年纪封闭在一个无限的循环──十岁到六十岁。
  她没办法抵抗命运,一旦过了六十岁,她的身体就会自动回到十岁的时候。
  自杀也是徒劳,同样会回到十岁。
  尚莉亚已经活了两百一十二年,这诅咒为她带来太多悲伤。
  她已经忘了从哪一年开始,她因为她宝贵的能力,被男人们拱上总司令的位置,实则是权力被架空的精神领袖。
  大权在握的副司令把她当作玩物,强迫佔有。其后,这甚至莫名其妙成为一种陋习,在代代的副司令手中传承下去,好像拥有了她,一切才能名正言顺。
  又或许……该说有一股神祕可怕的魔力环绕在执剑总局里,让顶着副司令头衔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想狠狠霸佔她。
  尚莉亚成为每一代副司令的情人,她的生命里有无数的男人、女人来来去去。
  她不爱任何一届的副司令,因为他们都只想着争权夺利。
  然而,发生了一个例外,林嘉尔就是那个例外,这个男人真心爱她,为了从前任无道的副司令解救她,而逼自己淌进那污浊的浑水。
  尚莉亚大他八岁。
  林嘉尔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三十三岁时击败前任副司令,那时候尚莉亚是四十一岁。
  尚莉亚对林嘉尔一直抱有一份愧疚。
  林嘉尔解救她后,她曾向他提议想要自杀重生,恢復年轻,让他拥有最青春动人的她,可是他拒绝了,他不愿意见她死去。
  如今,他们的内心有个不敢说出口的共同隐忧,那就是副司令再度换人时,尚莉亚该怎么办?
  尚莉亚死不了,但林嘉尔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他们换上睡衣,静静相拥而眠。
  尚莉亚请喜多当她的模特儿两天。两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喜多坐在书桌前,回想起尚莉亚替她占卜的事。
  那天,她们吃午饭休息时,尚莉亚见她表情有些忧虑,就提议用「tarot」为她解惑。
  tarot的发音,她直到现在都唸不好。
  当时,喜多问尚莉亚,「tarot是什么?」
  尚莉亚解释,那是一种用纸牌来解决人心中难题的占卜。她拿出三十五张牌,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名言佳句tarot,每一张牌上面都有不同的话语。经过我的引导,你最后会选出最关键的那张牌,那张牌就是你问题的答案,所以,请你先想好你要问的问题,不管详细或抽象都可以。」
  喜多没有想太久,「我想问我目前遭遇的层层困难,该如何结束?」
  经过几道程序,喜多抽出了一张牌,牌上面写着一串她看不懂的文字。
  尚莉亚拿过去看,唸了上头的句子,「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这是什么意思?」
  尚莉亚脸色有点压抑,「没想到你抽到这句。这句话其实是台词,出自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剧作《哈姆雷特》,有很多人对这句话做出不同的詮释,但基本上,他指的是主角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所以,你必须经过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抉择,才能克服你的难关。」
  占卜果然是种很飘忽不定的东西,它只会透露你大概的方向,却捨不得详细告诉你该如何做。
  喜多想,tarot提到的抉择,该不会是指不良猫擅自离队这件事?
  要想尽办法找他回来?或者不理会?
  不太可能吧……这事有什么好选择?
  各自分头努力,她后来衡量一下利弊,要是每个人都进展顺利的话,这反而不失为一个还算不错的决定。她相信不良猫的实力足以应付遭遇的麻烦。
  难道,不去找不良猫的话,他会有危险?
  不行,现在没空管不良猫了!护送戴佩恩回来接受审判后,她可不是无所事事。
  她透过千樱徵招的一大批祝福者即将抵达首都,接下来,她将会借用总局内的实验室,以及卡麦然的疯狂与学识,把时间全都押在这上头。
  夜晚的宿舍,高文坐在床上,苦恼地看着房间角落的保险箱,还有箱上那一本本的书。
  这些都是一个叫「雅陶」的网友寄来给他,要他暂时帮忙保管的东西。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网友,但他内心却又不敢丢掉它们。
  高文睡前有阅读的习惯,他有近视,不是很深,所以,通常只有睡前看书才会戴眼镜。
  他拿起书桌上的黄框眼镜戴上,全身瞬间一抖,露出充满邪气的笑容,嘶哑道:「哟,高文,你的网友雅陶这不就来了吗?哈哈。」
  雅陶打开保险箱,拿出一台随身电脑开机,然后,从书堆中拿出一本介绍游戏设计的书。
  他翻开书,里头有一张巴谬达尔法的详细地图,地图上有不少地点被红笔圈起,包括圆领的亚拉拜然区、七望角的西腔镇、圆领的普朱区等。
  习惯性地,他检查了电子信箱,发现他的盟友在下午给他发了封新的求助信。
  他完整阅读一遍,眉间皱起,低喃道:「他已经到五望角场区的周围了……动作倒不算慢,就这么想救出初恋情人,哼哼。」
  看在盟友告诉他神祕场区这种机密情报的份上,雅陶是一定要帮盟友这个忙的,但是,做事情不能只顾义气,逞一时之勇。
  圆领和十角,他都要花时间经营,简直像是蜡烛两头烧。
  十个场区里面,他已经派出傀儡渗透进去,可是,渗透的程度还不够。
  如果这时候就啟用那数量还不够充裕的傀儡,恐怕不足以推翻那些巨汉及女神教人员,更有可能连累其他九个场区,让野牛来一次彻底大清查,届时一切的苦心经营便会化为泡影。
  最近这阵子雅陶非常拚,他的能力到达突破的临界点了,只要他让更多人在网路上玩他架设的游戏,突破之后快速发展,一次镇压十个场区绝对不是问题。
  然而,这需要时间,不可能任性地说完成就完成,更不用说失败的风险一直都存在。
  他回覆邮件给盟友,将内心的顾虑及能力当前的发展情况都写进去,说服盟友暂缓脚步,静观其变。
  雅陶想,既然都等待好几年了,何必急于一时?
  雅陶忐忑地等待回信,假如半小时内没有回信,那么就是交涉决裂。
  二十分鐘过去了,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他看着电脑萤幕,放松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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