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下毒
同上一次来暖州的时候一样，狄小迪还是住在香格里拉酒店里。只不过稍微有不一样的是，狄小迪这次是自己付钱住进来的。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帮兄弟一把是一种美德，借此挥霍无度浪费他人财产就是一种缺德。
狄小迪不差这几个钱，沐雨南也不缺这几个钱，所以在稍微提过一句后，沐雨南就不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不说小事，那么他和狄小迪之间，便只剩下了大事。
狄小迪放下鼠标，走回自己的房间，再走出来的时候，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贝雷帽。
“胖子，这就是一场战争。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你死，要么……”
“一定是他死！”
沐雨南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他看得出来，狄小迪终于要正经说话了。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搞得跟神经病一样的——这种逻辑，全世界大概也就在狄小迪身上适用。
“成俊杰走到哪里都有人帮，但要想让计划成功，却不能通过你的手，当然更不能通过我的手，也不能通过沐华药业的手。能撇干净一切，是一个成功的幕后黑手必备的职业素养。”
“那我们该怎么撇干净？”
狄小迪指了指电脑，脸上渐渐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一个为了母亲而去医院闹事的孝子，在去医院讨说法的过程中，首先遭到了医院方面的阻挠，接着遭到了当事医生的恶意毒打，最后医院里万恶的院长还叫警察把他们关了起来！胖子，你知道什么叫民愤吗？”
沐雨南道：“就是人民的愤怒！”
“没错！”狄小迪重重地一拍手，接着问道，“那么你知道民愤的力量有多大吗？”
沐雨南想了想，最终道了句：“请讲。”
狄小迪仿佛就等着沐雨南这句话，立马解释道：“小的民愤，有能力动荡整个国家；大的民愤，有能力改变整个世界。而在这个“愤”的过程当中，流血牺牲将难以避免。死去的人当中，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变态，也有君子。胖子，你觉得成俊杰是什么人？”
沐雨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非常坚决地回答道：“坏人，而且变态！”
狄小迪满意地拍了拍沐雨南的肩膀道：“所以，他必定死于人民的大潮中！”
“你是说找更多的人闹事，然后趁乱杀了他？”
狄小迪眉头一皱，道：“错了！不是我们找，是人民找他！是愤怒的老百姓找他！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接受人民的惩罚！是惩罚，你明白吗？”
狄小迪说着，忽然语气一缓，用深邃的目光盯住沐雨南的双眼，以一种饱含教育意味的语气接着道：“胖子，永远记住我的忠告，生意人，一定要知法守法，要不然，谁都容不了你！”
沐雨南呵呵一笑道：“大哥，我明白。我们从来没有杀人，或者计划杀人。人死了，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狄小迪闭着嘴巴扬了扬眉毛，却不接茬，而是再次重重拍了两下沐雨南的肩膀，指着电脑道：“胖子，感谢这个时代吧，总有一些东西，是保护成俊杰的那群人所无法阻止的。只需要三天，在那铺天盖地的大势之下，成俊杰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沐雨南搓了搓手问道：“那我们这几天要干什么？”
“让人民，愤怒起来。”
……成俊杰这个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响彻了整个中华大地。
网络上尽是“医院院长包庇女婿下药害人，有良心的就转”、“医患关系紧张的重要原因，看了你会想杀人”、“暖州市历年来最大医疗丑闻，有图有真相”之类的帖子，任凭各大收到命令的版主再怎么努力，这些帖子就是删之不尽，封之不绝，而且越是打压，反弹得越是厉害。到了凌晨的时候，各大论坛上已经充满了“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等极富威胁意味的词汇。
一整个晚上，成俊杰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几乎被打到爆，亲戚、朋友、同学、同事，所有人的要么是追问事实，要么是嘱咐成俊杰这些天别出门。而苏青山更是直接让成俊杰先停工在家。
不过这些倒都没有太大地影响到他的情绪，反正主流媒体也都没有报道，把电脑一关，就彻底眼不见为净。而且成俊杰也始终相信，沐雨南不敢在光天化曰之下动他。
真正让成俊杰感到不安的，反倒是别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叶子欣居然没有打电话给他。而且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成俊杰有些坐不住了，他隐隐地觉得叶子欣应该碰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在停工的第一天早上，成俊杰也不怕当街被人用板砖拍死，只身一人就找进了白鹿区卫生局，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叶子欣已经2天没来上班了。原因是健康问题。至于具体是什么健康问题，这些员工自然不会知道。
成俊杰又跟人家打听叶子欣的家庭住址，然后就被保安轰了出来。
叶强站在楼上打量着其貌不扬的成俊杰，脸上充满了鄙夷，又想起网上疯传的消息，心中越发地坐实了要让女儿永远远离成俊杰的打算。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叶强轻声嘀咕了一句，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同事的手机号码。
“张局长，我是叶强。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家小涛怎么说？他说好？那太好了，今晚把孩子带出来认识一下吧。我家女儿不小了，对啊，早点把事情办了咱们家长也放心。我家女儿和那个成俊杰？没有的事情！你都没上网看消息吗？成俊杰和苏青山的女儿才是一对，就是，根本就是害别人嘛！还坏了我们暖州人的形象……”
……成俊杰在这种形势下，以不怕死的精神单独外出的同时，附五医的大门已经彻底被或是自发组织，或是人为组织的人群堵牢。
早上9点多，就在医院一天内最忙碌的时刻，武警和抗议示威的人将医院的各个出口搞了个水泄不通。
十几条横幅上的字不尽相同，但表达的内容却全都一致。
苏青山站在楼上，两条眉毛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沐雨南竟然会疯狂到这种地步。而且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沐雨南完全不必为这件事情负责。
远处的沐华集团总部大楼内，沐剑南也正浑身是汗地等待着消息。
只要成俊杰一冒头，在这种情况任他功夫再高明，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甘炙草是死人，成俊杰也是死人。不会有人为了一个隔代不相干的死人强出头的。杀了他，你们不需要再担负甘炙草的恩情，所有人的怒火就能被平息，暖州市的经济依然腾飞，社会秩序依然稳定，沐华集团依然还是合法的纳税大户，让他死吧，他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沐剑南的心尖快速地搏动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了。
附五医大门口的呼喊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划一，三辆载着急救病人的救护车停在门外，无论警察和医生们怎么劝，一大群脑子发烫的年轻人就是不离开。即便是病人的家属们跪倒在地，正跟医院叫着劲的示威者们也还是无动于衷。
万般无奈之下，苏青山只能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几分钟后，苏青山、附五医的其他领导、闻讯赶来的市卫生局局长，甚至分管卫生的副市长，全都站到了抗议者的面前。
苏青山拿着话筒，脸上的瘀伤犹在，心里却更加疼痛。
在抗议者们越发激动的情绪中，苏青山颤颤巍巍地拿起话筒，压抑着极大的悲愤，喊道：“经过我市主要分管卫生的领导，以及附五医主要领导的协商，我宣布开除成俊杰附五医医生的职务，即刻生效！5分钟前已经将成俊杰的档案寄回市人事局保管，以保证他1年之内无法再考取执业医师资格证。但是我们将建议省卫生厅剥夺其终生从医资格，并已经将该申请上达！”
苏青山却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几乎都要直接晕倒过去。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即便在自己做出如此让步的情况下，人群中却依然有人高喊道：“我们不信！把成俊杰交出来！”
一个人喊，就有两个人喊。
很快，不信的声音就高过了苏青山的喊话声，原本态度有些松动的热血无脑青年，此时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成俊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附五医，一见门口为了那么多人，不由心里一紧，连忙转头往里面走去，生怕医院里的人因为自己遭了难。
人山人海的，抗议示威的上千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想到，成俊杰居然就在他们之中。
靠着强大的身体素质，成俊杰愣是挤过重重包围，高举着双手走到武警们面前。
当所有抗议者们都以为是哪条好汉去和武警们讲道理时，却不料那位好汉直接穿过了武警的人墙，走到了苏青山的身边。
“他是成俊杰！”
人群中一声高叫，让所有的抗议者们顿时炸开了窝。
抗议者们看到成俊杰，仿佛如同见到了杀父夺妻的仇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人的股东，就集体冲刺着扑向了武警的方阵。
眼见着武警和抗议者之间的距离被快速地拉短，武警身后的领导们顿时都吓青了脸。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连锁的枪声，却让整个现场安静了下来。
狄小迪戴着贝雷帽高坐在一辆装甲车上，高大的身形配上一身迷彩军装，叫人完全不可能猜不出这货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兵。他微笑着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口中喃喃着道：“胖子啊胖子，我教育过你的啊，做生意的不要想着违法，要不然，谁都保不了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