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他的笑太过简单而纯粹。

  「结果你考几分?」韩辰听着恩琪转述今天早上数学课前的那段「惨案」,很不厚道的继续笑。
  「勉强及格。」我冷冷朝他射去一记眼刀。
  他转而去问亭璇,亭璇说了句不及格后又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吃饭再问这些就伤感情了啊。」我拿着筷子点了点说道,毕竟像他们这种科科都高分的学霸是不会懂的。
  「你考卷借我一下。」陆向禹朝我伸手,我喔了声连忙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他。
  「这题、这题都很基本,讲义里有类似的,」他拿起红笔圈了题目,「其他的我已经写了解法在旁边,不懂再问我。」又指了指他乱中有序的黑色笔跡。
  「你一定是我的救星。」我眨了眨双眼,开始对他的善行义举一番感谢,还要把便当里最爱的炸猪排分给他。
  他摇头说不用晃了晃考卷:「这种题目,下次别再错就好。」
  我撇嘴骂他不识货,却见他眼底笑意明亮。
  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眼睛生得特别好看,虽然是双眼皮,但不是圆润的大眼睛,眼尾有些细长,还微微的上挑,笑起来倒有些像……狐狸?
  他那么冷冰冰的外表,如果没有这双澄澈的双眼,高冷程度定会向上飆升。
  他瞧我盯着他,收起笑意,疑惑的轻轻挑眉。
  「墨星妍,你这是赤裸裸的偏心,不是说吃饭别谈功课吗?」韩辰打断我的神游,骂骂咧咧道。
  「这能一样吗?」我给了他一道鄙夷的眼神。
  韩辰:「……」
  亭璇拿着自己的考卷,可怜巴巴的摇了摇陆向禹的手臂,「大师,求救。」
  这时午休鐘响恰巧响起。
  「可惜。」陆向禹转了转手上的笔,轻轻笑道。
  「我又深刻感受到了这世界的恶意。」亭璇一副生无可恋的放下考卷,拖着身子去热舞社的午休集会。
  亭璇是我们几个人里头对社团最上心的,之前听她的意思,似乎还想当社团干部,所以社团有任何大大小小的集合,她几乎不缺席,就连额外的练习也是。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朝心里所想前进,我戳了戳便当里头的菜,不认真想想自己之后到底要做什么,似乎不行了。
  打扫时间,我拿着扫把这里扫扫、那里扫扫,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
  「墨星妍,你有空吗?」
  我抬头发现是韩辰,「怎么了?」
  「帮我一起拿去给老师吧。」他手上已经捧着厚厚一叠讲义,用眼神示意我柜子上剩下的书。
  「好啊。」
  班导的办公室离我们教室有些远,虽然他已经搬了绝大部分的书,可是我这里还是很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得那么快,我跟在他身后,渐渐感到吃力。
  「韩辰,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你。」
  语毕,我就觉得这句话有几分熟悉,好像小时候自己也时常对他说这句话。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光晕,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忘了当时座位是怎么分的,只记得其他女生都是坐在一块,只有我同桌是个男孩子,还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男孩,这让我不知道该和同桌说些什么。
  毕竟国小时期的男生、女生总是分为两派玩的。
  第一次见到韩辰时,他还是个闷葫芦,除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没和别人说过半句话,直到之后改了一次国文考卷。
  「你的考卷是谁改的,字好丑。」韩辰前面的班长回头拿起他的考卷,笑着问。
  我听见这种带有人身攻击的言论,悄悄竖起了耳朵。
  「是没有我的好看。」韩辰听了他的问题,没忍住的也跟着笑了,用着一张纯真善良的面孔,说出了轻狂又自信的言语。
  我也忘了我当时有没有气得想打人了,我好像很淡定的说了句:「是我改的。」
  我到现在都还依稀记得韩辰当时瞪大双眼,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那吃鱉的样子。
  这件事导致我对自己的字有些自卑,回头练了好一阵子的字,虽然最后好像还是不了了之。
  那之后我对这个同桌是没什么好感了,总是自以为很酷的对他臭着张脸,直到某天,他带了一包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饼乾来学校。
  我当然不会承认我是被一包饼乾给收买了。
  「我、我那天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他笑得靦腆,一看就知道不常和人赔不是,「这个饼乾是我妈妈做的,请你吃。」窗外阳光正好,轻轻洒落到他的身上。
  没想到他那笨拙地傻笑我至今还捨不得忘记。
  嗯……也许这个人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吧。
  因为彼此父母是熟识的关係,我们时常到对方家里串门子。
  他这人虽爱开玩笑,但十分懂得拿捏分寸,在不熟的人面前那是一个彬彬有礼,功课优异不说,参加比赛没有不拿奖回来的,也难怪爸妈总是要我多跟韩辰学学。
  「别人家的小孩」这个形容绝对不为过。
  后来读的国中不同,他读的又是升学班,每天早出晚归,一年几乎见不到几次面。
  说来也奇怪,人和人如果没一方主动,又没有同班这种「限制」因素,不用刻意躲避,很长时间可以不见,那也正常得很。
  久而久之,我和韩辰以前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深刻情谊就这样淡了。
  直到某天偶然碰见了韩妈妈,和她聊了几句,一边惊讶自己和他已经那么久没见,一边才察觉自己竟然想念他了。
  原来我们的关係是,只要我不主动,就也不会相遇了啊。
  他调侃我却一向知道我底线在哪;他嘴上老损我,看见我有难又从不会让我默默承受;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从不吝嗇分给我这个他当时唯一的红顏知己。
  我之前老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却不曾想转眼间,就让光阴的流逝把我们都拉得好远好远。
  经歷忙碌的国三生活、会考放榜后得知他和自己念同一所高中又同班,简直快比我考上这间学校还开心,当然这些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省得他得瑟。
  高中开学之后,才知道他交女朋友了,当下有如惨遭雷击,只觉心里难受,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视的东西,一不小心就到了别人手里?
  其实更多的是,这种好友的「人生大事」,我还是透过他人才得知,那种不被他重视的感受更多。
  我那时特别少女情怀,想着他如果再不来找我,我也不要去找他了。
  然后又想,我们会这样,直到老死都不相往来,难过得掉了一晚上的泪,哭到我睡着,隔天顶着一双红肿的熊猫眼去学校。
  那时候陆向禹见了我,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眼睛……怎么一回事?」
  「我追剧追出来的。」我呵呵乾笑,是啊我的人生有点像一齣喜剧啊,想到这里我反而真的笑了,笑得我心里简直又开始淌血。
  亭璇嘴巴张的老大:「墨星妍终于疯了……」
  某天亭璇神秘兮兮的跟我说那叫失恋,我才觉得,也许我是喜欢上韩辰了没错。这段萌芽得悄无声息的暗恋,还没开出朵小花,就得先拔了,多么令人心酸啊。
  我说拔了是拔了,可多年的感情,哪里能短时间就轻易放下,那么容易说放就放,世上哪还会有那么多为情所伤的人,唉,我的少女情怀又出来伤春悲秋了。
  「韩辰,你来啦!」
  恩琪在办公室里朝着我们挥手,脸上神情是看见爱人的愉悦之情。
  我算是知道他刚才走得那么急是为什么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把讲义放下来,和他道别。
  「你怎么了?」他叫住我,脸上有几分担忧,「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没事啊。」我拍着他的肩,装做一副没事的样子,在额边比了个敬礼的手势,「姐走了,别挽留我。」
  「……您快走吧。」
  我走了几步,回头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牵起嘴角,有些苦涩的笑了,都多久了,怎么心里头还是能感到有些发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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