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山谷之间 第17节
傅岩风去前台单独付了这两套睡衣的钱,没把这两套也塞进麻袋里,而是搭在胳膊上,走到门口递给江云意,问他:“谁穿蓝谁穿白?”
江云意脸颊红彤彤:“你穿蓝,白色这套小一些,你穿不下。”
毕竟白色的是女式睡衣,胸口的位置还绣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傅岩风觉得江云意这样儿真挺逗,说他不知害臊又偏是乖巧小媳妇模样。
换完衣服还不到中午时间,傅岩风就给人载回去,顺便回家做饭。
回去路上,江云意发现车子换了条路开,这条路不会经过刘贤珍家出来的那条斜坡。
正合他意,他也不是很想见着刘贤珍。
七夕节前,傅岩风白天依旧在外跑货运,除了跑镇上和县里,也跑外地,近一点的就是隔壁县,远一些开几个小时车也是常事。
远一些的路程就能多挣点,算上搬运费一趟最多能拿个小几百。
想多挣一些就要跑长途,但是傅岩风没办法,一是他车子硬件跟不上,二是他家有病人等他照料,所以就只能在镇上或者县里跑,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按以前王婶的说法,趁早讨个老婆回来能帮忙顾着家,傅岩风没想过这些,他觉得该他背的不该推给旁人。
女的也好,男的也罢,现在多一个江云意,他便多照顾一个,毕竟照顾江云意是当初他做出谈恋爱这个决定时默认承担的责任。
这两天傅岩风白天不在,做饭的时候,江云意用之前学来的生火技巧帮着吴文霞打下手,吃过饭又跟着吴文霞学腌酸菜酸萝卜,把之前雨天收进来一地的菜都腌制保存在缸里。
傅岩风这两天货都送得远,回来已是深夜,夏天可以洗凉水,江云意吸取经验趁天还没黑就自己打水洗漱好了。
江云意这趟回来两手空空什么书也没带,他学的文科,傅岩风就去镇上新华书店给他买了些高三的教材要他自己在家背书。
又给他买了数学和英语的练习册,把答案撕下要他刷题。
傅岩风这天裹着夜色风尘仆仆回来,看见江云意穿着那套白色女式睡衣,正坐在八仙桌前写作业,傅岩风走到桌前,刚想表扬他,就看见这人册子上全是胡乱写的答案,甚至在打勾打叉的判断题上也写了abcd。
傅岩风突然有了老子在外辛苦挣钱儿子在家却不争气的家长思想,当场就拉过江云意的手打了他两下手心。
打完才想起来这是自家媳妇儿。
江云意当场就不干了,丢下练习册跑进傅岩风房间把傅岩风拒之门外。
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傅岩风却不能进。
吴文霞已经睡下,傅岩风站在自己房间外,压低声音好说歹说把江云意哄来开门。
门开了,傅岩风进门后没什么反应,也没说江云意的不是,只是拿上换洗衣物去洗澡。
第27章
等傅岩风洗漱完回来,江云意坐在八仙桌前继续填满卷子上的空白时才知道刚才那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被傅岩风从堂屋一把提溜进房间丢到床上,隔着薄薄的睡裤,屁股不轻不重挨了几下。
“你家暴我……呜呜呜……”江云意在床上扭成条虫,两条腿在空中扑腾着,“明天就跟阿姨说……”
傅岩风没有跟他打商量:“你要读书,明年还考。”
江云意嘟嘟囔囔道:“如果我不回去呢……”
傅岩风看着他,问他:“不回去你打算在我这里待一辈子?做什么?跟我一起摆地摊?”
江云意揉了揉眼睛,又不知怎么了,一颗眼泪掉下来。
当时不畏惧只在一起一个暑假的是他,现在反悔了,开始想永远的也是他。
傅岩风低头碰他嘴唇:“好好读书,咱家总得有一个学历高的,你说对不对?”
不是在跟人协商,但用的是商量的口吻,江云意果然爱听这种情话,一下就被哄好了,抬手把眼泪擦了,噘着嘴还要亲。
白天傅岩风开长途,说实在这个点确实是疲了,于是跟江云意碰了碰嘴唇,翻身一沾枕头就着。
几分钟后江云意挪了挪屁股往傅岩风怀里钻,已进入梦乡的傅岩风依然下意识抬手把人搂住。
江云意侧身抱住傅岩风的腰,脸蛋挨着他肩头,心想今天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他就睡了。
“我刚是跟你说气话呢,我知道要读书才有出路,我会乖的,会好好读书……”江云意手伸进被子里牵住他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江云意轻轻揪了下傅岩风衣角,嘀嘀咕咕:“我今天穿这件白的了,你没穿蓝的……”
“改天穿……”
听见傅岩风低沉的声音,江云意倏地一下把脑袋抬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岩风掐着腰抱到身上。
“睡吧。”傅岩风搓了搓身上人的背,眼睛一直没睁开。
江云意扭着屁股,在傅岩风身上找回舒服的姿势,很快也睡着了。
七夕当天,江云意一大早就开始兴奋,跟着大黄在院里撒欢,小旋风一样跑个没停。
傅岩风出门前要吴文霞监督他写作业,傅岩风前脚刚走,江云意后脚就趴在八仙桌上玩手机上的贪食蛇,练习册摊开一个字没填。
他的手机比傅岩风的要高级不少,彩屏的,还能玩推箱子贪食蛇和俄罗斯方块。
吴文霞靠在一旁躺椅上打毛线,江云意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无聊,便搬着小板凳看吴文霞打毛线。
看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哼哧哼哧跑进傅岩风房间,拉开柜子抽屉看了一眼,看见他之前送给傅岩风的束口袋里多了些零钱,心里咕噜噜冒起粉色泡泡来,美得不行,昂着脑袋出来要继续跟吴文霞学打毛线,野心大了起来,决定再给傅岩风织个宝贝。
吴文霞看孩子心情好,就没跟他提学习的事。
一直到傍晚傅岩风打电话给吴文霞说今天提前回来,江云意才放下毛线半成品,急匆匆把卷子翻出来写。
想起答应过傅岩风要好好读书,就一题题认真写,认真写了动作就慢,同样的时间往常能写五页,今天半个小时才写五题,急得直揉眼睛。
吴文霞也着急,怕傅岩风骂孩子,等傅岩风一进门就赶紧先解释:“今天是我让小云陪我打毛线,一天两天可以放松一下。”
江云意憋红了脸:“不是的,是我自己忘了写。”
傅岩风什么话没说,就见这一老一小已经互相打掩护了。
江云意到底没挨批,因为傅岩风对照着答案看了他做的那几道数学题,虽然计算出错但步骤是对的,看得出比之前用心做了。
傅岩风对完答案,没避着人,当着江云意的面把之前撕下来的那些答案重新塞回抽屉底层。
江云意紧张兮兮道:“我看到答案藏哪里了,你、你不怕我抄答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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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岩风转头看他,“你会抄吗?”
江云意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
他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很诚实的,宁愿一通瞎写也不会作弊。
江云意挤到傅岩风身边,指了指册子上一道题,说:“我这题错哪啦?”
傅岩风接过他递的笔,在册子上圈了一笔,说:“这条辅助线画错了。”
江云意看了眼答案,这道题答案上分明只有一个“略”字。
这是高三的题,想起傅岩风没上过高中,江云意猜他八成是最近改作业看教材和答案解析自学出来的,瞬间成了傅岩风的小迷弟,两只爱心眼直勾勾盯着人看。
傅岩风说自己没那么厉害,是坐牢那几年自学过高中课程。
江云意真心赞美:“那更厉害了!”
傅岩风去做饭,江云意追在人屁股后面,问他是不是也能参加高考。
三言两语说不清,于是傅岩风只是回答江云意一句:“能考,但不是现在。”
吴文霞身体不好,他目前没办法离开家,这一两年当务之急是挣钱,一个家庭同时存在病人和劳动力匮乏这两大类贫困因素,让他每天一睁眼就是柴米油盐,担忧的只有家人什么时候又要再生一场掏空家底的病。
都知道学历才是能钓大鱼的长线,但没钱人家庭真考虑不了太远。
如果是为了学历参加高考,考上了也走不了,如果单纯为了增长学识,那等吴文霞身体好一些,或者等攒够钱以后再考也来得及。
简单来说就是,能考,但是目前没必要,条件也不允许。
江云意挨着傅岩风并排站在土灶前,微微侧身面对他,手伸过去牵住他,小声道:“是因为阿姨,对吧?”
傅岩风没回避他的话题,算是默认,“所以你现在有条件读书,要好好读。”
江云意头低了下去,半天没抬起来。
傅岩风问他:“今天织的什么?”
江云意这才抬头,眼神闪躲,很不好意思道:“毛衣打不来,跟阿姨学打围巾。”
傅岩风低头看他:“我很少戴那种。”
江云意脸瞬间涨得通红:“谁、谁说打给你的。”
傅岩风说:“那打给谁的?”
江云意半天憋出一句:“我打给自己的不行啊?”
傅岩风笑了笑,说:“行。”
江云意红着脸跑出灶间,不理傅岩风了。
第28章
后来围巾织成了不是傅岩风戴不戴的问题,而是江云意尺寸没把握好,洗过一次缩水后就戴不成了。
但这条缩了水的围巾还是一直被很好地存放在傅岩风那儿。
晚上两人出门摆摊,七夕节街上小情侣就多,车子开进城关,摊位就摆在某个街心公园边上,来来往往不是饭后散步消食的老夫老妻,就是手挽手逛街的年轻情侣。
傅岩风一把衣服和衣架从车上搬下来,江云意就积极主动地把拿来作样品的睡衣一件件挂上落地衣架。
这次有傅岩风在,江云意才知道原来卖衣服只要摆出来几件样品,剩的按顾客需求一对一供给。吃一堑长一智,江云意这次懂得礼貌谢绝睡衣试穿,最大程度减少衣服损耗。
他们到了没一会儿,旁边就来了个卖花的阿婆,手上提一个篮子,篮子里的花按枝卖。
街心公园这块地紧挨着附近几个比较大的广场,各种设施较齐全,附近几个镇的都爱跑这儿闲逛,尤其是年轻人。
阿婆六七十岁模样,穿一身抢眼的赭红格子旗袍,头发虽花白了大半,一个发髻却盘得端庄温婉,腰背挺得笔直,气质着实出众。
要说特别,最特别的就是阿婆右耳后边别着一朵玫红色的花了。
阿婆和阿婆的花皆吸引人,特殊日子买花的人本就不少,今日被阿婆吸引的人多到阿婆基本不怎么走动,就有不少主动上前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