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啊!屋子里有人!”一株眼尖的灵植瞥见了夙云汐,娇嫩的声音呼喊了一声,将所有灵植的目光都引向了她。
夙云汐抓狂,千算万算,竟算不到自己会栽在那些挤在角落的小灵植身上。
她略委屈的看向刚才出声的灵植,那是一株小喇叭花,模样娇羞,见她看来,惊慌地用叶子捂住了脸。
……
三个庞然大物显然也注意到夙云汐,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诡异的眼神凝视着她。
“哟,还真有人,而且是个女的。啧,真够弱的……”那藤撤去身上的雷光,用一条比较小的藤条将她卷到身前。
夙云汐窘迫至极,平常都只有人类观赏植物,不想到她这儿,竟是她被灵植围观,不仅围观,还鄙视她,这都罢了,更难堪的是,那藤居然还倒吊着她……姿势不雅倒是其次,可耐不住脑子充血难受啊……
那藤卷着她翻来覆去地打量,相较于它的好奇,另一片药田上的庞然大物却不这么友善。
“呵呵……这就是青晏带回来的女人?我可以弄死她么?”那棵不知具体品种的桃树阴森森地说道,粉色花瓣凌空而起,蓄势待发,寒光较之先前更甚。
“青晏是我的,所有接近他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通通给我滚粗!”它怨气冲天地吼了一句,便指挥着花瓣向前袭去。
艾玛,这都什么事儿啊!
夙云汐赶紧闭上眼,不忍直视,这招要是吃下去,她就是不粉身碎骨也要变成马蜂窝了。
所幸,因花瓣的攻击范围太大,那藤察觉到危险而迅速地闪到一边,顺带着拉了缠在藤尾的人一把,这才让她险险地避过一劫。
这么一来,那藤也怒了,破口大骂:“尼玛!臭桃花,之前的事还没跟你算清楚呢!现在为了一个人,你居然又攻击我!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它一把甩开夙云汐,再次与桃树缠斗起来。
不多时,便见雷光与花瓣间杂,战况越演越烈。
只可怜夙云汐,如麻包袋一般被甩到一旁,心境凌乱。
天底下大概没有谁会比她更无辜了吧……她暗自嗟叹道。
“喂,你还好么?”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
夙云汐抬头望去,竟是那株一直不曾说话的墨花,而自己此刻正趴在它的根茎旁。
她急忙爬起来,尴尬地赔笑道歉。
墨花似乎并不在意,依旧茎叶间发着光,不断地往花冠处输送着灵力,许是灵力输送已将近尾声,它还分出了一丝心神,与夙云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是今天才来的吧,一定被吓坏了。”
“嗯……还撑得住……”
“别理那两个逗比,都是吃饱了撑着,闲得蛋疼互相虐着玩的。”
“啊?是么,呵呵……” 这些灵植的用词还真新奇,居然连话本里的用语都出来了。
“青晏对你好么?”
“还……行吧……”
“唔……我猜一定不好,不然也不会把你扔到这里来了。”
“……”
墨花道友,求不要真相……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墨花的灵力便输送完毕了,它敛起了心神,准备进入最后的紧要阶段,花冠上光影斑斓。
夙云汐也知趣地不再做声,只安静地留在它身旁。不远处那两片药田上的战火仍在持续,就此状而言,除非穿过药田回到小屋,不然,呆在墨花所处的这块药田是最安全的。
然而,夙云汐却算漏了一点,在这奇葩满园的灵植园里,能与那藤及树三分药田,势均力敌的墨花,它本身也是一个奇葩。
墨花酝酿结束的最后阶段,粉色花瓣卷着一根雷藤汹汹袭来,“轰”地一下落在墨花身上。
墨花的动作被打断,花冠上斑斓的光影霎时消失,功亏一篑。
“我酝酿了整整十年的花蜜……只差一点点就酿完了……”墨花幽深地说道,半是心疼惋惜,半是怨念愤恨。
站在它身旁的夙云汐只觉周围的气势骤然一变,一股黑烟自墨花的根茎处冒出,继而笼罩了它的全身,茎叶乱舞,仿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你们两个逗比!就等着受死吧!”它怒吼一声,也加入了战局。
夙云汐这下是欲哭无泪了,她摸索着,意图寻找缝隙穿越战场回到小屋,然而,三个相当于金丹修士的高手过招时释放的威能,她一个练气弟子又岂能抵得住?不消一会儿便被一个招式的余威波及,晃悠悠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总结出几个结论:
一、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谁也不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
二、灵兽院的日子真的成为过去了,她以后或许会过得更苦逼。
三、不要小看了莫尘的乌鸦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莫名被他诅咒一番了。
四、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千万,不要得罪青晏师叔!
话说,她之前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青晏师叔的啊……
泪!
☆、第6章 师叔的心思不要猜
翌日清晨,凌华峰上寂静安宁,鸟语花香,灵植园处的喧闹早已平静,药田平整,灵植们在晨风中轻微摆动,仿佛昨夜什么也不曾发生,唯一违和的只躺在田间的女子,她一动不动,灰色道袍上有不少破损之处,外露的肌肤也有些擦伤,发丝在晨露的沾湿下变得丝丝缕缕,看样子已在田间躺了许久。
昏迷不醒的她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已落入另一人的眼中。
那人披着一身青墨色的道袍,长发随意倾泻于身后,他拾步上前,跨过药田,在女子身前停下,默然地凝视着她,眉眼间不见往日的浅笑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渊冰潭般的深不可测。
“夙云汐,不过如此!”顷刻后,他自语道,倾身将女子抱起步向药田旁的屋舍。
莫尘一大清早便来到灵植园,因昨日最后与师妹有些不愉快,他特意寻了一支碧玉簪,准备向师妹赔礼道歉。见屋舍的门大开着,他也不作多想,只当师妹已经起身了,便大咧咧地不请自入。
“师妹,我……”
屋内,却不是他以为的情景。
夙云汐仍昏睡着,他的师父正站在她的床榻前,前身微倾着,一手还放在她的腰侧。
莫尘惊呆了,连手中的碧玉簪滑落了也不自知。
“师父……你……要对师妹做什么……”他结巴着问,声音微颤。
青晏道君直起身子,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轻笑:“莫尘以为,师父会对夙师侄做什么?”
莫尘凝神细看了一阵,摇了摇头。
他家师父虽在服饰装扮上随意了些,却也是干净整洁,道貌岸然的,不像那等猥琐淫邪之徒。况且,以青晏道君元婴修士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不着对他的师妹下手。
但是,若非师父所为,那师妹这身狼狈又因何而来?
莫尘将信将疑,一时间没了主意。
青晏道君接连在夙云汐身上丢了一道清洁术与回春术后,方离开了床榻,又道:“我来之时,夙师侄正倒在药田中,已然是这般模样,不知她可曾有异于常人的喜好?”
“师妹的喜好?”莫尘捏着下巴想了一阵,“三十年前,师妹除了修炼便只喜欢跟着凌剑峰那个姓白的家伙跑,三十年后我却是不知了,听灵兽院的管事说,师妹闲时会看一些话本……该不会,师妹在药田里看话本看得睡着了,连自己变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吧?”
莫尘觉得自己触到了事情的真相——师妹刚见过有“让人倒霉体质”的师父,身上还带着“倒霉诅咒”,然后师妹在药田里看话本之时刚好“诅咒”发作了,最终害惨了师妹……所以,最终结论,罪魁祸首还是他家师父!
出于某种恐惧之心,莫尘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青晏道君并未在意他这些细小的动作,只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凌剑峰姓白的?可是凌剑峰峰主的亲传弟子白奕泽?”
“正是!”提及此人,莫尘便有些牙痒痒。
“听说你几日前与他决斗,结果惨败?”
莫尘窘迫地低下头,觉得很是丢脸,同时又讶异于自家深居简出的师父居然知道这么多……仔细观察师父的表情,见他只若有所思,并无责怪,方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可以趁机在师父面前抹黑白奕泽,叫那家伙也领教一下师父的“倒霉诅咒”?
他张张嘴,方想作答,忽又想到万一因此而搭上自己,似乎并不划算,权衡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作罢,继续低着头,用沉默掩饰自己的羞愧。
青晏道君也不为难他,只嘱咐他好生照顾夙云汐。
夙云汐醒来之时已过晌午,莫尘正在一旁修炼,听到声响便急冲冲地跑过来。
夙云汐想起昨夜晕倒前的情形,觉得自己在那样的困境下居然还能活下来,真可谓奇迹,又听闻将自己从药田里抱回屋中的是青晏道君,更觉不可思议。
将她扔到这么个奇葩之地,又亲自来救助她,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一个枣?目的何在?对付她一个断了仙途的练气弟子,用得着如此费心思么?
夙云汐表示对师叔的意图完全不解。
她步出屋舍,见微风习习,药香满园,入目之处皆清静而安宁,最是寻常不过,可谁曾想,这般的清静安宁只是一时的表象?
“你说这药田里到晚上会出现实力相当于金丹期修士的妖修?这不可能吧。”莫尘听着夙云汐的话,难以置信地说道。
夙云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晚上便知分晓!”
两人在药田里忙活一番,照着青晏道君昨日所示,用灵泉浇灌了所有灵植,待日暮西山之时便急急忙忙地躲回了屋中。
果然,夜幕方降临,屋外便传来了动静。
先是那些较弱的灵植将自己从泥里拔了出来,跑到一个角落里挤着,药田中央很快便只剩下三株灵植,它们皆不显眼,甚至比其它灵植更寻常些,若是在日里,它们混在其它灵植当中,怕是只有精于辨识灵植的大能者方能认出。
显然,这三株灵植便是昨天夜里那三个庞然大物。
最先变化的是那株藤,细小的藤条陡然变得粗壮,仿佛一个幼儿瞬间催长成一个巨人,拔地而起,嘴里还不忘大吼一声:“嗷!老子又活过来啦!”
继而变化的是那棵树,未见巨树便先见了漫天旋转的粉色花瓣,花瓣散去之时,树已妖娆而立。它张开枝桠感受一番,欣喜道:“嘻嘻,空气里充满了青晏的气息,他白日里一定来过。”
最后变化的那株墨花,只见一股墨烟渐起,墨花的本体慢慢呈现眼前,根茎、花枝、及至花冠……它冷哼一声,不满地瞥向园中的藤与树,道:“昨日的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欠我的你们必须给我还,若不然,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夙云汐与莫尘二人躲在屋中,将药田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夙云汐又拍了拍莫尘的肩膀, “这下,你可都明白了吧!”
莫尘早已目瞪口呆,僵硬地点了点头。
“唉……”
两人垂首,双双叹息。
也许是真的闲得蛋疼,灵植园中的三奇葩不知怎的就盯紧了夙云汐。
桃树仍嚷嚷着要弄死任何胆敢接近青晏道君的人;那藤挥动着藤条,说要抓住她当人质,然后与青晏较量;就连昨日看来与她相处着不错的墨花,也沉着脸,说它昨日损失花蜜一事也有她的责任,要求赔偿。
起初也不过吵吵闹闹,嘲讽吐骂,到了后来许是积怨成怒,竟变着法子来折腾,不耗灵力似地一个劲儿地往小屋扔法术。
对此,夙云汐一概不搭理,只窝在屋中,倒也避得一时,只是每夜听着屋顶轰轰炸响,看着屋外各色法术光芒四射,却也是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