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堂演戏

  徐辉之所以这么嚣张是有原因的,因为乡里的里正都是依附于他们这些乡绅而存在的,有很多事情都要靠他们这些乡绅。
  比如缴纳税赋,征召民夫这些事情,县衙的人是不会直接和乡里的里正打交道的,基本都是这些乡绅去代缴代征,如果得罪了乡绅,他能缴的你吐血,征的你喷血。
  又比如哪里要修桥铺路,哪里要赈济灾民,一般县衙的人也不会直接来管,还是要这些乡绅来牵头,如果得罪了乡绅,路,就不往你这里修,发生了自然灾害,人家有稀饭喝,你就喝水吧。
  甚至谁能不能当上里正,都要他们这些大乡绅点头。
  所以,徐辉相信,就算这一路上没有什么里正是他的亲信,也会有人出面阻拦公差,将他救下来。
  不救,那就是看不起他徐辉,回头不给他们小鞋穿才怪!
  但是,他忽略了另外一个大乡绅赵穆。
  赵穆是书香门第出身,平时在乡里基本没做过什么恶,善事倒是经常做,在乡里的威望比他徐辉要大得多。
  而且这一路到县城要经过的几个村子,里正甲首什么的,很多都是赵穆的人,他一发话,谁会出头来救徐辉啊。
  就算有个别不是赵穆的人,想要出头也会被别人难住,开玩笑呢,赵员外和徐员外扳腕子,没球事上去凑什么热闹,吃饱了撑得慌是吧?
  所以,徐辉所希望看到的,村民堵路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一路上甚至连个人毛都看不到!
  不过,这一路虽然没人阻拦,谢正刚等人也走的颇为艰辛,因为徐辉这家伙实在是太肥了。
  像赵二狗和那四个护院倒还好说,直接绑成一串牵着走就行了,不走,直接上去踹,再不走,上去往死里踹。
  徐辉就不一样的,县令大人都说了,打不得,这家伙往地上一赖,那真是要命了。
  这家伙可不是大夫周成那种精瘦精瘦的老头,架着都能跑起来,他简直就是头两三百斤重的大肥猪,四个人一人抬只脚都有点抬不动,更何况还要走十多里路呢。
  最后,谢正刚没了办法,只得令赵兴等四人死命把他抬上矮脚马,然后再用绳索绑住,好不容易才把这货给驼回县衙。
  大乡绅徐辉被抓了,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很快整个平阳县城就闹的人尽皆知,很多吃饱了饭没事干的闲人都开始往县衙聚集。
  古代可不是抓了人就关起来,一般情况下都必须先审审才能确定是关还是放。
  这县令大人审案可是难得的精彩节目,基本上只要抽的开身的都会跑去看热闹。
  很快,县衙的大堂外便聚集了上百人,而徐辉的嫌犯还有张凤仙一家人都跪在大堂里等着呢。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又是乡绅徐辉,毕竟他有秀才功名在身,不革掉他的功名,他见了县令还是不用下跪的。
  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嫌犯、证人都已经跪在大堂,两旁的衙役也已经排的整整齐齐,连外面的看官都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了,可是县令大人却一直未曾出现。
  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县令大人摔伤了,而且伤的很严重,恐怕是不能来审案了。
  一般这种情况,县令大人都会委托县丞代为审理。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因为犯事的是大乡绅徐辉,县丞貌似还不够格审他。
  当然,就算够格,张斌也不会让胡江来审的,这两家伙就是一伙的,让胡江来审,不但徐辉会无罪释放,恐怕张凤仙一家都要倒霉了。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出现,是因为他在化妆!
  话说这又不是演戏,化什么妆呢?
  这里又不得不说明朝的制度了,当官的不穿官服就罢了,一旦穿上官服,那就得穿的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像京城里上早朝的时候就有专门纠察得御史盯着,一旦发现有谁衣冠不整,那么好了,早朝结束之后,若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或许被口头警告一下就完事了,要是五品以下的官员,直接拖出去就是一顿板子!
  张斌这头可是摔伤了,额头上包的跟粽子一样,官帽肯定是带不下去的,官帽都带的不好,那自然是严重的衣冠不整,所以,他得把额头上的布条处理一下,保证能把官帽给戴下去。
  折腾了半天,县令大人张斌终于出场了。
  不过,他这出场方式有点特别,他不是自己走进大堂的,而是由两个衙役架进来的,那官帽虽然带的端端正正,里面的布条却好像在往外渗东西,也不知道是膏药呢还是血呢。
  总之,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县令大人是带病上阵的。
  张斌好像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随即他便拿起惊堂木一拍,虚弱的道:“升堂。”
  “威--武”,随着两侧衙役庄严雄壮的呼声,整个大堂迅速安静下来。
  他先是假装诧异的看了看站在下面“威武不屈”的徐辉,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呲牙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徐员外给抓来了?”
  下面捕头谢正刚立马从衙役旁边闪身上前,拱手道:“启禀县令大人,小人接到乡民举报......。”
  他将整个过程大致描述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是一句话带过,唯有进入张凤仙家之后的情况描述的很详细。
  张斌捂着额头听完,不由再次诧异的看了徐辉一眼,这才呲牙道:“嘶,弓虽jian!”
  一般公堂之上,县令没问话,谁都不能乱嚷嚷,不然就是咆哮公堂,挨顿板子那都是轻的。
  徐辉虽然张狂,到了公堂上他也不敢放肆,县令大人没问他话,他也只能倨傲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弓虽jian这两个字从张斌口里说出来之后,他貌似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弓虽jian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滴?
  徐辉根本就没看过《大明律》,自然不知道弓虽jian的罪名有多严重。
  再说,他在乡里横行霸道惯了,什么《大明律》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皇权不下乡,王法当然也不下乡,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在乡下,他就是无法无天的主。
  张斌也貌似也不知道能把这货怎滴,他摸着额头直接对站在衙役旁边的吴士琦呲牙道:“吴师爷,这弓虽jian该当何罪啊?”
  吴士琦连忙拱手道:“启禀县令大人,《大明律集解附例》卷二十五,刑律,犯jian中规定,弓虽jian者,绞!”
  卧槽,绞死,不但徐辉吓得变了脸色,张斌貌似都被吓了一跳。
  他继续呲牙道:“这个,按捕头谢正刚所述,好像还没成事吧?”
  吴士琦连忙拱手道:“启禀县令大人,《大明律集解附例》卷二十五,刑律,犯jian中亦有规定,弓虽jian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卧槽,打一百杖再流放三千里,这貌似也相当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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