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清官无敌

  清廉,绝对是自古以来,人们对官员的第一要求。
  宋有包拯,明有海瑞。
  皆是受到后世历代敬仰的表率。
  张希孟倒是没想过贪赃枉法,但是一下子成了清官代表,还有点不适应?我真的算是清官吗?
  算!
  怎么不算!
  我们张经历每次大胜之后,别人收取财物,先生只关心书本文字……先生不置办产业,不取俸禄,不贪不占,宵衣旰食,夕惕朝乾,兢兢业业,实在是官吏的楷模。
  先生主张均田,意在富民。先生执掌粮食银行,家中却无一石粮食,试问古今,还有如此清廉的官吏吗?
  而且别的清官都是同僚、师生、好友之间吹捧的,谁知道真假,大约就是人云亦云吧!可我们张经历不一样,他这是盗匪认证的。
  官匪从来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一个让匪类都五体投地的官,这还用多说吗?
  谁敢说张经历不清廉,老子都跟你急!
  这事由于传播太快了,还没出正月,就连方国珍都听说了。
  而且那张纸条上还特别写了,偷了方国珍的金佛,然后熔成了金元宝,见张希孟太过清苦,竟然留下了一个元宝。
  也就是说,老子亏了钱不说,还成了笑柄。
  同为义军,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方国珍备受压力,他发誓要揪出那个胆大包天的狗贼,千刀万剐了。
  不为别的,方国珍前些时候送给朱元璋金玉马鞍,如今又弄出了金佛。姓方的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啊?
  这家伙起兵快十年了,一直霸占海上航路,抢掠走私,尽是发财的门道,他的家底儿到底有多厚?
  金屋子,金床,金桌子金板凳,就连马桶都是金的。
  这些传言神乎其神,就连方关都糊涂了,不会他爹真有这么多钱,他都不知道吗?
  “蠢材,蠢材!”
  方国珍气得大骂,他是抢了不少好处,可是任何一个养兵的人都知道,再多的钱,也不扛花,没有几天就会见底儿。
  虽然方国珍也藏了一些私房钱,倒是绝没有到挥金如土的地步。
  可是这些传言给老方带来了两个麻烦。
  其一,各地的小偷贼匪都盯上了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元廷日薄西山,秩序崩塌,各路神仙鬼怪都跳出来了,有投身红巾军,提刀杀人的,自然施展偷技,大发利市的。
  之所以小偷没什么名气,那是因为大家伙的目光都在巨匪身上,杀人的案子都关心不过来,谁会在乎偷钱的!
  只是大家伙不在乎,并不意味着没有。
  恰恰相反,这年头神偷遍地,格外猖獗。
  就这么说吧,金陵城尚且不能保证安全,张希孟的住处都被摸进去了,别的地方又会乱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
  听说方国珍有钱,还敢把黄金放在外面,偷他丫的!
  老方气得抓狂!
  好歹我也是一方之主,你们对我尊重一点,别不把我当回事!
  可俗话说,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任凭方国珍怎么小心,但是还有人得手了。
  真从他的府邸偷出了东西,这下子更是刺激了无数神偷,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方国珍身上。
  偷不了你,还偷不了你的粮,你的船?
  面对无数大盗的奇思妙想,方国珍是不胜其烦。
  没办法,他只能加倍调拨兵力,保护府邸。
  而这就引出了更大的麻烦。
  一个让方国珍措手不及的麻烦。
  如果说盗贼们是随便起哄添乱,那么手下的士兵,可真的要了方国珍的命。大家伙跟着你出生入死,辛苦了这么多年。
  光听说你发财了,金子多得都被偷了,怎么不给我们点?
  你这么抠门,不讲义气,莫非是要我们提刀上洛,痛陈利害?
  这么个破事,居然弄得方国珍军心不稳,这家伙没办法,只能一面解释,一面多给发了三个月的军饷,全力以赴安抚人心。
  但效果依旧寥寥,弄到了最后,老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觉得还是对外用兵吧!可别继续纠缠了。
  方国珍能打谁呢?
  毫无疑问就是围困着平江府的张士诚,啥也别说了,咱们俩过过招吧!
  张士诚这个冤枉啊!
  他什么都没干,没得罪你朱元璋,没招惹你方国珍,凭什么打我?
  看我好欺负吗?
  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士诚一直在围攻平江府,方国珍从松江府登陆,攻击张士诚的后方。老张这边师老卒怠,疲惫不堪,竟然被打得接连惨败,难以招架。
  张士诚实在是有点没主意了,他憋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竟然向元廷请降。
  方国珍不是已经接受了元廷漕运万户的官职吗?
  俺张士诚也投降了,这回咱们同朝为官,你总没法继续打我了吧?
  张士诚这思路简直绝了。
  不过他距离元廷这么远,诏安又不是小事情,来回几个月也是正常的,所以张士诚和方国珍还要继续乱着。
  而他们乱起来,对谁有好处呢?
  毫无疑问,朱元璋选择了战术后仰,正是在下!
  事实上,从传出张希孟清廉开始,有一个地方就热闹起来了。
  正是张希孟弄得粮食银行。
  前面已经说过了,粮食银行并不便利多少,发出的市场券也相当繁琐。
  朱元璋占领金陵之后,粮食银行也在江南开展了业务,但是对不起,江南根本推不开。
  毕竟信任还没有建立起来,而且江南相对富庶,金银存量不少,朱元璋为了发展商业,并没有像元廷那样,禁绝金银,甚至还鼓励金银交易,只要纳税就好。
  正因为如此,粮食银行和市场券没什么进展。
  按照预估,甚至要等到粮食收获之后,才有希望。
  毕竟在滁州也是这样的。
  可是自从传出张希孟家徒四壁,身无分文之后,跑粮食银行咨询的人就多了,而且还都是富商。
  大家伙的逻辑也很简单,在这么个混乱的时候,一个清官,比熊猫还要珍贵一万倍!
  朱家军能有这样的清官,也自然值得信赖托付。
  与其把钱财藏在家里,埋进地窖里,为什么不拿出来,存到粮食银行。只要能保证安全,也不用多少利息,甚至给点保管费,都是可以接受的。
  “张先生,如今上位的威望大增,百姓又称赞您这位清官,咱们朱家军的风评,简直不要太好啊!”
  郭英兴匆匆向张希孟汇报情况,脸上洋溢着笑容。
  哪知道张希孟一点都没有笑,相反,他绷着脸,怒视着郭英,眼神冷冰冰的。
  “少在我面前唱喜歌,我问你,那个贼呢?你抓到了没有?”
  郭英哭了,“先生,我已经想尽了办法,头些时候,你这府邸没人居住,看管不严,有人偷偷进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好抓!而且这个贼人十分猖獗,他偷了方国珍,又来偷先生,我看他下一步,没准去偷张士诚,去偷刘福通……人多半不在我们境内,我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啊!”
  好家伙,一个贼把红巾军都给秒了!
  张希孟黑着脸,怒道:“我可告诉你,外人进了我的府邸,轻轻松松就走了。如果他进了主公的府邸怎么办?如果他不是偷东西的,而是来投毒的,又怎么办?你现在担负着所有人的安全,你就这么做事?如果出了意外,把你的脑袋砍了都不够赔的!”
  郭英被吓得魂飞魄散,手心直冒冷汗,这事情的确不小!
  “我,我一定想尽办法,务必把这个贼揪出来,请先生放心,断然不会有下一次!”
  郭英吓得逃命似的离开,赶快去布置人手,一面追查,一面加强防卫,努力做到滴水不漏。
  还真别说,这一次的事情给老朱和张希孟都提了个醒,必须小心再小心。
  尤其是老朱,他很喜欢往民间跑,没事就找个面馆,吃一碗面,来几瓣蒜,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那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老朱这个趣味,或许就是在当初流浪的时候染上的。
  彼时的他,满世界要饭,想要吃一顿饱的都难。
  彼时那些坐在面馆里,热气腾腾,大口吃面,大口喝汤的身影,一定是老朱最羡慕眼馋的。
  如今掌了权,能够吃上一大碗面,再来几瓣蒜,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毫无疑问是享受的。尤其是一点,街上千万别有馋得流口水的要饭的,尤其是身强力壮的,必须赶快安排,从军屯田,一定要给他一个出路。
  可别再弄出第二个朱重八了!
  如今弄出了这个事,虽然老朱还是喜欢上街,但也必须克制了,千万别遭了毒手。
  只不过相比这点小小的不痛快,朱家军的收获还是太大了。
  一直以来,都想发行的宝钞,似乎可以推出来了。
  而清廉之名,天下皆知的张希孟,就是最好的宝钞司提举。
  “先生,这事怕是非你莫属了。”
  张希孟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吗?
  “主公,纸币不是那么简单的,必须有稳妥的准备。我这边人手也着实不够……”
  “这个容易。”老朱笑道:“刘基,宋濂,还有叶琛,章溢,这几个人都归你了,该怎么发宝钞,你们商议个办法出来。”
  这一下子张希孟的部下直线飙升了,而且还都是名士鸿儒,颇有人望的那种。
  老朱轻松道:“先去祭奠宗泽,回来咱们就准备春耕,准备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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