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遍地看客
事实证明，看客终究只是看客。
当勃兰特家主向阿金巴德连连发难时，观审席上的众巫师们尽皆置身事外窃窃私语；当阿金巴德公然宣示自己的“背叛”时，席间的巫师们或有惊讶、或有猜疑，却仍旧选择了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而在那之后，当卢娜与傻波也突然登场，展现出了寻常巫师所无可抵御的强势战力时，这些“看客们”则更是连说闲话的心思都没了，一个个都成了只懂得缩头缩脑的哑巴。
事实上，这也几乎就正是如今整个欧洲魔法界在面对海尔波所掀起的这场灾难时，各国大部分势力现状的一个缩影。
“……当里里外外、绝大部分人都开始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利益与安全，而不愿听从我的号令去行动，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这个会长已经没有实际的权力了。要是再那么继续下去，最终以会长的身份为整个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失职背负起责难与惩罚，或许就将成为我这一生所能付出的最后一丁点儿‘价值’。”
眼下，卢娜已经带着阿金巴德离开了联合会大楼，两人正走在通往格兰杰营地的那条沿海公路上。而就在他俩身后，厄休拉和伊妲正隔着一小段距离，踱着步子缓缓地跟着。
刚才这番话，是阿金巴德说的。
或许他只是憋得太久了，想找个合适的听众坦诚相告一番。而又或者，他其实还更希望能听听别人对他这些经历的看法。
而不得不说，卢娜大概确实就是他现在所能找到的一个最合适的“诉苦”对象了。
“所以在见到了勃兰特小姐后，会长先生你就下定了决心，在今天召开审判会、好好地演了一场大戏？”
卢娜边走边颇有兴致地说着，似乎仍在细细品味之前那场她自己也中途参与了进去的“精彩演出”。
“嗯，”阿金巴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戏’……是啊！这个比喻非常恰当——有主演、有客串、有配角、还有观众，而且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剧本，可不就是一场可笑之极的大戏嘛！”
“这是比尔说的哦！”卢娜耸了耸肩道。
“是吗？”阿金巴德挑了下眉头，随后才转而道，“总之，我其实也只是想趁着自己还坐在联合会会长的位子上的时候，尽我所能地再做些什么罢了。我不敢奢望经过今日那番话语，就能够将场内的所有‘观众’都刺激得挺直脊梁起身反抗——只要能有少数人会在见证过今天的骚乱之后有所醒悟，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而后才扭头看着身旁这个几乎就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年纪的金发少女，很是感激地道：
“聪明的洛夫古德小姐，虽然我必须得感谢你今天能够站出来，用那种方式为我最后的献身增添效果，甚至还将我囫囵着带了出来。可是……现如今连你也相当于是对外公开宣布了与海尔波之间有所关联，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卢娜听他这么说，却很快就轻松地笑了笑。
“当然值得呀！”她捋着自己的长发，冲着一侧英吉利海峡的对岸方向比划着道，“我主要也不是为了帮会长先生你脱身啦！其实我就是觉得，现在好像很多人都太依赖玛卡、哈利和赫敏他们了，这才是令大家都不愿主动反抗灾难的最大原因。”
“‘依赖’。”阿金巴德闻言，顿时微微一顿，跟着便连连点头道，“是啊！说的太对了，那确实是‘依赖’没错！”
“所以呀！”卢娜接着道，“如果他们突然间发现，曾经无比依赖的对象都有可能变得不再可靠了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就会醒悟到，接下来必须得靠自己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一头柔顺的淡金色长发顿时变得有些乱糟糟了起来。
“虽然我自己其实没多厉害啦！可我好歹也是赫敏、哈利、纳威他们的好朋友。今天我那么做了……你觉得，大家会不会在事后也逐渐联想到赫敏她们身上去？”
说真的，阿金巴德还真没想到，卢娜之前那番做法竟还并不是一时冲动所导致的行为。
他原来还觉得，卢娜能在途中看穿他的计划，这就已经非常惊人了。可谁知道，这位少女甚至仿佛每一步都早已经有了深思熟虑的想法，连事后可能会发生的变化都了然于胸了。
“确实，”阿金巴德心中赞叹着，再度连连颔首道，“今日这场审判会，我不仅邀请了各国魔法界的势力成员，也请来了很多魔法报社的记者。我相信，今天在会场中发生的一切，都会以惊人的效率在整个欧洲散布开去——你知道的，那些记者总喜欢在他们的报导中添油加醋，无论我们最终被写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的！”
“至少我爸爸不会在自己的杂志里胡说八道，他写出来的，都是他自己亲自调查过的事实！”卢娜皱了皱鼻子，可不知怎么，最后却又不禁歪了歪脑袋补充道，“嗯，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几乎就在同时，正在避难小区的某栋房子里写着稿子的洛夫古德先生手一抖，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墨水瓶。只听得哗啦一声，浓浓的墨水流了大半张桌子，将堆在桌上的好些稿件都染成了废纸。
“哦！”
他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可随即便放下羽毛笔，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边开始避难生活以后，《唱唱反调》便早已彻底进入了无限期停刊的状态。这些稿子弄脏了也就弄脏了吧！反正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了。
在挥动着魔杖，将大部分墨水都重新弄回了瓶子里以后，他才很有些失落地起身走到窗前，朝着外头那一成不变的无人街巷，嘟哝着道：
“我亲爱的小卢娜，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爸爸在这里为你祈祷……不过，又该向谁祈祷会比较好呢？梅林吗？”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