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 第32节
发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格外舒服,时聆那丁点儿神思又错乱了,突然生出一丝冲动,想把扔掉的海浪挂饰捡回来,保修期还没过呢,说不定能修好。
他轻声说:“鬼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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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下周一再把叔叔放出来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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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想我了吗
上午吃的一粒退烧药不敌下午那区区百米的驰风狂奔,时聆颠簸一路总算望见赋月山庄的大门,到家来不及换鞋袜,他撂下书包往客厅沙发直直一栽,把孟管家吓得不轻。
除去偶尔转悠别墅东南侧的泳池或为花园丽景驻足一时半刻,时聆哪天回家不是先往房间里钻,今天这架势属实罕见,孟管家不敢轻视,扔下手中活儿上前一摸时聆的脑门。
不过二十分钟,医生匆匆赶到,给时聆测了温、挂了水,开药后叮嘱些注意事项便走了。
时聆一整个白天顶着发胀的头脑,就专程等着回来的这一觉,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服姿势就沉沉睡去,只依稀听见医生对孟管家说他烧到了三十九度多。
昨晚他浑身是水被商行箴从屋外抱上楼,家中佣人有目共见,孟管家不知泳池一隅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不问,但推测时聆高烧必定与落水一事有关,那他不得不报。
孟管家以短信形式知会过商行箴,但没料到对方当即就回了电话不厌其详询问良多,临挂断时交谈涌入短暂空白,商行箴说:“孟叔,你晚上起夜替我上二楼看看,顺便给他关个灯,他习惯了有人帮他关灯。”
昨晚商行箴临时计划出差,没顾上给孟管家留什么话,后者问:“商先生,你大概几号回?”
商行箴看中的一块地皮明天下午才竞拍,他没理由拱手让人:“我这两天脱不开身,最早得后天上午。”
沙发不比温床,但时聆黏在上面睡足无人打扰的两个小时,晚饭后退了烧恢复点血色,但依旧蔫头耷脑,拖着步子上了二楼打算洗个澡继续睡。
经过商行箴的房间,他在紧闭的门外驻足半晌,才拾步回了自己那屋。
他还没忘放学途中冒过什么念头,朝桌底一看,废纸篓里套了新的垃圾袋,里面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他昨晚负气扔掉的挂饰。
半夜孟管家依言上二楼给时聆关灯,其实他很少起夜,为此还调了个闹钟,怕起早了时聆还没睡。
结果门缝下没透出一丝光线,时聆早就自觉关了灯,孟管家挠挠眉心,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商行箴被打脸的事实。
为时两天的校运会落下帷幕,峤中学生收敛玩心回归学业,时聆自知身体状况,请了假没回去,反正今天周五,连上明后天的周末刚好歇个够本。
请完假,他发消息让夏揽帮忙弄个课堂录音,夏揽回道:你给个地址,我晚点儿把作业送过去。
时聆觉得行不通:太远了,跑一趟麻烦,我下周一回学校补。
夏揽:周五又不用晚修,麻烦啥,况且有大事跟你商量。
看来不是三言两语能道清的正事,时聆撇下手机趴露台上朝花园喊:“孟叔,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孟管家高声道:“最迟明天中午。”
时聆放心了,只怕商行箴为人严肃,反而把辛苦送一趟作业的夏揽搞得不自在,他把地址发给夏揽,编辑道:你来吧。
楼下花园,孟管家提着喷壶暗暗推理,时聆有商行箴联系方式却偏要问他,看来两人矛盾未除,但既然时聆主动问起,肯定是有破冰之意。
于是他放下喷壶,掏出手机给商行箴发了个消息:小聆说想你了。
他考虑周到,有了他的推进,身在远处的商行箴只要给时聆打个电话发条短信,这层隔阂自然就摘除了,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商行箴一定会懂的。
薄暮冥冥时,时聆收到夏揽消息,说快到赋月山庄了。
一天下来时聆养足了精神,他算着时间,跑下楼穿过庭院去开门,孟管家看他活蹦乱跳,欣慰道:“要出去?”
时聆拉开门,答:“不是,我同学给我送作业来了。”
原来如此,孟管家建议:“都这天色了,要不留你同学吃完饭再走吧,我让厨房多备俩菜。”
话刚说完,门外隐有动静,接着是夏揽的声音:“是这吧。”
听脚步不止一人,时聆心头微动,向门外迈一步,果见张觉和陈敢心也背着书包跟在后头,正齐齐仰脸打量夜幕下披上光色的别墅。
时聆唤他们回神:“你们怎么都来了?”
张觉费力从雕梁画栋的别墅外观撤开眼,说:“揽子怕走夜路,所以我们陪着来了。”
夏揽不满被抹黑,臂弯夹住张觉的脖子把人压弯了腰:“谁说想时聆儿想得不行的?啊?”
“我那是原话?”张觉被夹出了公鸭嗓,“我说的是少个人吃饭缺了点意思!”
几人打打闹闹走进庭院,陈敢心第一次来,又是女生,矜持又文静:“时聆,这就是你叔叔家吗?”
时聆担心她装淑女装出毛病,说:“是啊,他今天不在家。”
陈敢心摸摸离自己最近的羽衣甘蓝:“这花园真好看啊,我家的院子只会长杂草。”
孟管家看小姑娘喜欢,说:“给你挖一株带回家养,喜欢什么颜色?”
时聆陪陈敢心在花园多逗留了几分钟,进屋时另外那俩已经和好如初,正窝在沙发上对着道数学题聊得火热。
几人都对留下来吃饭没什么异议,陈敢心抱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去了,夏揽掏了掏书包,翻出给他带的作业卷和录音笔:“给。”
“谢谢。”时聆说,“早上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吗,什么事?”
“哦,”夏揽来劲儿了,将与话题不相干的作业抛掷一旁,“是这样,你不是快生日了么,咱们合计着给你办一场。”
张觉不甘落后,蹭近点和时聆腿贴腿,胳膊也揽上人家的肩:“十八岁生日哎,一生只有一次,办场大的。”
时聆无语:“哪年生日不是一生只有一次?”
几人笑作一团,谁都没留意屋外碾过庭院车道的车声,张觉托着时聆的左手臂,说:“反正别再听揽子的去什么地下酒吧了,不吉利。”
上次时聆受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夏揽理亏在先,尴尬地摸摸鼻子。
正是这三五秒的死寂,正厅大门忽被人从外打开,时聆最为机敏,倏地扭过头去看。
正厅与门厅仅一扇欧式镂空屏风相隔,缝隙间晃过一抹高大的身影,下一秒,耳闻欢声笑语的商行箴一步踏进正厅,穿正式的一身黑,衬衫领间一枚长剑领夹,领带未解,鞋履未换,只额前发丝在辗转途中乱了分毫。
他刚进门,披了一路的寒气还未卸下,先看见张觉挨着时聆,两人挽手搭肩好不亲密。
时聆霍然起立,习惯性想张嘴喊人,随即想到两天前发生了什么状况,他将那句将要出口的“叔叔”收回腹中。
正巧孟管家从厨房走出,看见风尘仆仆归家的商行箴,吃惊道:“商先生,你不是说最早明天中午回来吗?”
陈敢心瞪大眼,被管家这般称呼的定是一家之主,这是时聆常挂在嘴边的叔叔?怎么和她想象中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人相差甚远?
夏揽的惊异只多不少,他是第一个答应留下来吃饭的,此时撞上对面人的无澜的视线,不禁有些动摇。
张觉最是震惊,看见商行箴真容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曾经的包养言论,这个年纪的人想象力不可估量,他紧张得喉结滑动。
许久,商行箴终于出声,他脱下大衣搭在小臂,应了孟管家的话:“计划有变,提前了。”
孟管家打暖场:“那敢情好,小聆的同学大老远跑一趟来送作业,我留孩子们吃个晚饭,大圆桌空置那么久,今晚总算能用上了。”
商行箴余光一直锁定着时聆的神情举止,没发现他时还笑得那么开怀,怎么见了他就不开心?
面色红润,是因为跟好友待在一起喜形于色,还是高烧未退?
他无暇运转沉思,拉着只行李箱朝楼梯走,到梯口,他取下挂在拉杆上的公文包,转头道:“时聆,过来帮一把。”
很温和稀松的语气,但有脑子的都能听出不对,活生生一个管家在场,怎么反倒指使一个高烧刚退的病号?
所幸只是拎个公文包,时聆慢吞吞地挪过去接了,回头让夏揽他们在楼下等等。
商行箴拎起行李箱,踏上一个台阶,又冲孟管家道:“孟叔,记得多设一道饭后甜品。”
到二楼走廊,楼下的窃窃私语听不见了,只余行李箱滚轮轧上地面的响声,商行箴打开房门,将箱子拖进衣帽间,安置回角落的大号行李箱隔壁。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商行箴眼尾瞥见,接过时聆递来的公文包,只交接间碰过指尖,时聆很快收回了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公文包坠地的闷响在安静的空间格外响亮,时聆还没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腰间忽然一紧,商行箴把他抱起来放到中岛首饰台上,两手在他身侧一撑就彻底堵了他的去路。
商行箴用手背探了下时聆的额头,说:“退烧了。”
时聆撞见商行箴目光切切,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商行箴看似掌控,实则服软:“不是说想我了吗?”
时聆大脑空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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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合适吧
衣物摩挲制造出一丝不容忽略的杂音,时聆朝里收着双腿,奈何商行箴靠得太近,他的双膝始终隔着双方的衣物抵在商行箴的胯骨两侧。
商行箴的问话在他脑中回荡,时聆不无慌张,他何时说过惦念谁谁谁的话?
再往前回溯,商行箴出门在外却知晓他病过,能在他们之间建立联系的除了孟管家和周十五,时聆想不到任何人,周十五头脑一根筋暂且不计,时聆推测是孟管家打的报告。
但孟管家绅士懂礼,从来不说半句不实,怎么会传达一些他没说过的话?
思维出现分岔,时聆蓦然想起周十五之前咕哝过想念商行箴的肉麻话,还被他诬赖过对商行箴抱有暗恋之情。
难道是周十五实在牵挂,又担心商行箴有所误会,所以夹带上他的名字免遭嫌疑?!
绝对是这样!
这个周十五真狡猾!
商行箴目睹时聆的神情从惊慌失色到恍然大悟再到忿忿不平,以为他再度回想在泳池中令人窒息的一幕,那天两人固然都有错,但自己逼问人的手段确实过于强横。
他不留空隙地堵在首饰台前,表明了不说清楚不罢休的决心:“以前出门玩儿会处处给我报信,无论风景美食杂七杂八的图片一张接一张,这两天怎么连个文字消息都吝啬?”
时聆言之成理:“这次出门的是你,又不是我。”
商行箴无可争辩:“我出门前故意拖延了半小时,你却连告别都免了。如果我给你发消息,你肯回吗?”
领间松动,是时聆在摘他杜兰德尔圣剑样式的领针。
“怎么不回?没礼貌。”时聆将领针摘下来了,用剑刃在商行箴的脖颈动脉处轻轻划过,没伤及毫厘,但眸光的威胁性不假,“不过你得先向我道歉,你那天真的吓到我了。”
商行箴学过多少防身之术,面对时聆这一举动却毫不躲避,正因剑刃无锋,他还倾身往前迎上一击:“给你赔礼道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