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无声的背叛
渊盖苏文看着天上轰鸣的飞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意味着战场单项透明，也就是说自己不知道唐军在干什么，唐军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虽然高丽军队在天上有海东青，可海东青毕竟不是人。无法像人一样表达复杂的军事行动，只能简单的表述出大规模敌军的行进方向。
这种整天被人窥视的感觉非常不好，渊盖苏文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跟唐人作战会很艰难！
渊盖苏文将高丽军队驻扎在建安有他的考虑，建安地区多山地属于易守难攻的地方。唐军想要围攻建安，必需要大量的兵力才可以。如果抽调了大量的兵力，安市城就不会有危险。如果唐军不进攻建安，而只是监视防守。
那渊盖苏文大可以在这里大摇大摆的屯住兵力，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只要辽东的冬天到来，来自中原的汉人跟本不可能适应。而高丽的冬天，跟辽东差不多少。高丽军卒，可以很轻易的适应辽东的寒冷。
被寒冷侵袭的唐军如果不撤退，将会被严寒击垮。如果撤退……！嘿嘿！几十年前，隋军的旧事将会重演。
隋末动乱，最直接的诱因就是远征高丽的失败。导致大隋天下遍地狼烟，人口财产损失不可计数。一个庞大的帝国，差点儿就灭亡。渊盖苏文很瞧不起高建武，如果给渊盖苏文这样的机会，他一定会进兵中原。听说过中原的富庶，听说过关中的富庶。要真的去看一看，到底汉人的花花江山是怎么个好法。
都是高建武的懦弱，才让高丽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机遇。每想到此处，渊盖苏文就想将化成灰的高建武捏起来，然后再烧一次。
全彦池，渊盖苏文的行军大总管。
“主上！有细作的情报！”
“哦，快些让人进来。”渊盖苏文立刻钻进了大帐，技术手段赶不上人家。就只能用一些原始的手段，例如派遣细作。这些细作有高丽人，也有被收买了的唐人。忠诚是一种良好的品德，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在那些缺少忠诚的人那里，金钱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全彦池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唐人走了进来，这是高丽在辽东收买的大情报头子。专门负责为高丽人刺探军情，云浩在大肆杀戮异族的时候，让高丽人的谍报网遭到重大损失。但这些唐人，却毫发无损的保留了下来。因为云浩没有对唐人下手的习惯！
“有什么情报就说吧！”为了免除舌人的麻烦，渊盖苏文干脆用汉话直接询问。
“启禀大莫离支，唐军大部已经离开安市城。开始向建安挺进，他的想法是在建安将您的军队击溃。然后由辽东水师截断鸭绿水，确保让您的大军不能回到高丽。云浩……云浩要将你们全部杀死在辽东。”跪伏在地上的唐人小心的说道。
“哦，高慧真是我朝名将。手中握有十五万大军，难道他不会趁着这机会冲出来与我两线夹击唐军？”渊盖苏文看了一眼地图，觉得唐人这么做绝对是找死。
“回禀大莫离支，唐人发动十余万各族劳力沿着安市城挖掘了三道宽阔的壕沟。高将军已经被困住，出不来了。”
“什么？”渊盖苏文惊得差一点儿跳起来，唐人将安市城围得像是铁通。等闲人难以靠近，这消息渊盖苏文还是第一次得知。
“即便高将军出不来，那么唐人又怎么能够肯定，可以在建安击溃我高丽大军。”全彦池沉声问道。
“唐人有火器，在建安围城战的开始。唐军就发射火器，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全歼驻有军寨的三千高丽军。”
“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渊盖苏文现在非常后悔，没有亲手干掉云浩那个王八蛋。
“唐军行军部署应该十分机密，你是如何探听得到的？”全彦池思索了一下询问道。尽管刚刚的消息令人震惊，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唐人说的话。骨子里，全彦池怀疑一切唐人说的话。他学习唐国语言，就是害怕被狡猾的唐人欺骗。
“全将军不必怀疑，此事是我与大唐薛国公长孙顺德家里老管事喝酒时候探听得到的。说起来，还是他故意告诉小人的。因为薛国公与楚国公云浩有私仇。他不想看到云浩立下军功。所以，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小人，借着小人的口再吐露给将军和大莫离支知道。
薛国公的意思是大莫离支赶快撤军，趁着辽东水师没有到位，或许还能撤回到高丽去。还说朝廷这一次的目的，仅仅是辽东而已。大军攻到鸭绿水，就会与大莫离支和谈，绝对不会进攻高丽本土。”
“哦，原来是这样！”渊盖苏文沉默着，他在思索这人说话的真实性。
一个国家权贵之间有仇，这很好理解。勋贵之间，总是会有些利益冲突，这并不稀罕。可为了私仇已经不顾国家利益，这样的事情可就性质不同了。说轻了，那叫卖国！说重了，那可是叛国。如果李二知道这件事情，直接抄家灭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为了一己私仇……！那长孙顺德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那个云浩和长孙顺德有什么仇？”全彦池有些好奇的问道。
“据小人所知，长孙顺德两个儿子的死都和云浩有关。在长安的时候，长孙家与云家多有纷争。最近的一次，长孙家几乎破家，直到被皇后娘娘庇佑，才得以度过难关。而年迈的长孙顺德，也不得不远走辽东。成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
“原来是这样！”全彦池看了一眼渊盖苏文，他有点儿信了这细作的话。
“启禀大莫离支，建安城的来信。”一名校尉手里擎着只海东青。
渊盖苏文亲自从海东青的腿上解下了一根竹管，查看了一下火漆之后迅速打开。
“你出去吧！”看过了竹管里面的纸条，渊盖苏文挥了挥手便赶走了那习作。
“大莫离支，高慧真怎么说？”细作刚刚出去，全彦池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高慧真说的跟他差不多，他猜测唐军迟迟不肯攻打安市城，就是为了引诱我的援军。他让我速速撤军，不然会导致高丽元气大伤。至于他……！”
“怎样？”全彦池与高慧真是过命的交情，听到渊盖苏文这么说，立刻急切的问道。
“他准备为高丽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渊盖苏文有些悲怆的说道。高慧真这是想牺牲自己和十万高丽军队，来拖延住唐军。
“大莫离支，属下有个想法。”全彦池愣了一会儿，很快瞪着眼睛说道。
“说！”
“根据海东青探知，一队唐军骑兵正向恒仁挺进。不如咱们向东北方向走，直接吃掉这股唐军。打疼了唐军，不怕他们不追过来报仇。唐军虽然火器犀利，可他们却有大量的辎重。加上地形不熟，咱们可以引诱他们进入山区。待他们疲累之时，全军攻击或许可以搏一下。”全彦池指着地图说道。
渊盖苏文仔细看着地图，脑子里在飞快的构想。好几次，他都想赞同全彦池的建议。可最后还是无奈的否决了！
“一队三万人的唐军，可不是一口吃得下的。万一他们凭险据守，我们就会被他们缠住。你可要知道，他们是骑兵跑得不比咱们慢。再说，天上那些东西。咱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唐军耳目，只要被唐军拖住。咱们就很难再度过鸭绿江！
全彦池，我知道你的心情。可咱们手里这二十万人，可是高丽最后的希望。你要知道，高丽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唐人。还有新罗还百济，他们想要强大必须击败咱们。而且对于唐人来说，咱们的距离过于遥远，或许还不是他们的心腹之患。可新罗和百济，可是咱们的世仇。他们想干掉咱们的心，比唐人要迫切多了。
如果把这二十万人交代在辽东，新罗人和百济人就会像狼一样扑过来。那时候，咱们面临的可就是亡族灭种！全彦池，我现在要考虑的是高丽民族的未来，而不是高慧真的生死，你明白么？”
渊盖苏文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全彦池，如果全彦池仍旧一心一意的想要救援高慧真。渊盖苏文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为了高丽民族的未来，没有人是不可以牺牲的。
在渊盖苏文的目光注视下，全彦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高慧真完了，为了高丽民族的未来，说不得就要牺牲他。而高慧真，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切都是为了高丽民族的生存！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抛弃自己的朋友，这让全彦池很痛苦。
“知道了大莫离支，今夜就安排撤军。趁着唐军还没有准备好进攻，咱们有八成的把握撤回到高丽。”说完这句话，全彦池的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明天一早派出使者和唐人和谈，要求就是将高慧真救出来。代价就是，高丽完全放弃辽东。”渊盖苏文无奈的说道。这是现在唯一的法子，为了更多的保存有生力量，只能放弃祖先鲜血换来的土地。
土地这东西总是这样，被人抢来抢去。其实国家没有界限的概念，一个国家的国界，其实就是军事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这跟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极其相似！
渊盖苏文相信，只要自己卧薪尝胆。从唐国偷来的土豆和玉米成熟起来，高丽会重新强大起来。而中原王朝总是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他们内部的权利倾轧，远比外部的敌对势力来得凶猛。
所以这个国家很少被外族攻破，可政权却是频繁的更迭。只要等到机会，高丽还是有机会重新夺回这片土地。渊盖苏文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诺！属下这就去办！”全彦池躬身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如果阿英在这里就好了，她是最合适的使者。就是不知道她在长安怎么样了，或许在长安能够躲过这次战火吧！”渊盖苏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渊盖苏英。从小最疼的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云浩很小心的调动着自己的军队，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晚上完成。毕竟白天的天气太他娘的热，火药这东西一旦弄不好会出大事故。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了方便就会有烦恼。高科技从来都是双刃剑！
辽东这鬼天气太他娘的操蛋，天热得像是在下火。靴子里面滑腻腻的，袜子和靴子隔成了两层。脱下鞋晾晾，气味儿超恐怖。可脚刚刚落在地上，云浩又不得不穿上鞋。地上的石头热得能烫得熟鸡蛋！
今年的天气也是邪性了，辽东的夏天似乎比长安的夏天都要操蛋。
军卒们艰难的移动着，李二甚至都不坐在马车里面，而是骑着马跟大队一起行军。他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有时候甚至比做皇帝还要合格。冬不着裘，夏不张伞是起码的要求。
云浩不管这些，能跟着大队骑马不坐马车已经是极限，头盔早就摘掉了。有三十里外的皇帝做娃样子，还抡不着自己身先士卒。脑袋上顶着一顶硕大的草帽，里面放着很多块碎冰。流下来的冰水，蚯蚓一样顺着脸颊流淌。不过流到前胸的时候，已经是温水。身上的感觉和头顶的感觉，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后勤的军卒卖力的将冰块和盐加进水里，然后分发给路过的士卒。每隔十里就有一个这样的补水点，这种天气如果不补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中暑。
艰难的行军两天，前面就看到了高丽军的斥候。云浩知道距离建安已经不远，这时候还是让军卒休息一样，顺便等一等晚上才能行军的辎重。
第二天的天气仍旧炎热，身边连一丝风都没有。云浩翻身上马，准备让自己的士卒去抓民夫，修建一些建议的防御设施。却不料想，飞艇上扔下来的纸条，让云浩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