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来想去,老沙原本想明白的解释又变得解释不通。
“黑小,你醒醒……”老沙决定不乱想了,要得到证实,必须去亲自看一看。现在唯一对钢厂比较熟悉的是黑小,他必须得到黑小的帮助。
黑小迷糊一阵,被老沙的耳光扇醒,醒来后,抓着老沙的手臂,哆嗦喊着:“我看到鬼了,我看到鬼了。”
“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眼花了!”老沙不许他再胡言乱语,“大拿让我们看好钢厂,我们得做好本分,走,我们去看看,别有人趁机进来偷东西。”
“我不去,我真的看到了,他就在我眼前不远,我开始以为是你,但我忽然看到他眼睛里冒出红光……我们要报警,让警察来管这事!还有大拿,这小子根本就当不了队长!我要投诉他,撤他的职,他偷偷跑了,害我一个人在这里撞鬼!”黑小语无伦次的说道。
老沙拿他没办法,黑小这滑头,连大拿的话都不怎么听,别说听他的话。
现在老沙最想弄清的一件事,就是连铸机车间的那人是谁,其实这时候,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长年累月做保安,给他养成了一个惯性思维。
保安的职责,就是替业主看管财物,防火防盗。虽然他自己也是个盗,可这时候,他把自己定位在保安的位置上。
他得去把入侵到他管区的那根刺拔掉,才舒坦。
“走,别在这叽歪,大拿他们情况不比我们好,等他回来,你怎么收拾他都行,但现在,我们有事情要做!”老沙不跟黑小啰嗦,拿了手电,一把提起黑小的衣领往外拖动。
黑小不想去,本想挣扎,但老沙一顺手把保卫科办公室里的灯关掉。
“等下,去就去,我拿根手电。”黑小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包裹,吓得没有主意,顺从的跟上老沙。他不只拿了手电,还拿了警棍电棒,为自己增加勇气。
两人朝连铸机车间走去,都没说话,老沙手拿电筒,照着地面上的血脚印。
看得久了,他暗暗骂自己不够细心,不然的话早该发现问题。
他跟黑小两人身上沾了井水,但脚印根本不是血红色,而且因为温度比较高,很快就干燥。地面上的血脚印却没干。
老沙在车间门口处蹲下,他发现那里的一个血脚印上面有一块皮肤,皮肤刚脱落,表层还有新鲜的肉脂。
老沙忍不住用手摸向血脂,刚一接触,就感到火辣辣刺疼。
“前面有东西!”黑小正拿着手电一阵晃动,对老沙轻声说。
老沙抬头望去,看到钢桥对面的楼门处,一个黑影飞快的闪到门后,消失。
“你往上,我往下,追。”老沙站起,朝前跑动,从钢桥上一跃而下!
对面钢桥尽头,是一扇门,门后则是一个可上可下的楼梯,楼梯向上可以通到楼顶天台,没有其他退路。下面则有一扇后门,能通到厂房外面。
如果是要逃跑的话,那人一定会往楼下走。但以防万一,老沙还是让黑小往上面去追。
跳下三米高的钢桥,老沙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施展手上的功夫,贴住墙壁,朝下滑去,落地之后没有片刻迟疑,朝对面猛跑。
车间比较宽,大概有五百米,老沙用了真功夫,很快跑完,打开门后到了后门处,后门竟然被人用铁链条锁死。
老沙记得自己上次来巡视的时候,还没有那道门锁,看来应该是大拿的杰作。知道今晚人数不够,该用锁的地方都给锁上。
这样,对抓那神秘人有好处。
神秘人没有如他所料下楼。
老沙顺着楼梯往上跑,到了二楼拐角,看到血脚印再次出现,通往楼顶,老沙继续追赶。不歇气一直追到楼顶。
楼顶上通往天台的门同样锁起,一把拳头大小的锁,指头粗的钢索拴着,没有打开。
门前有几个血脚印,对着门外的方向,没有折身返回的印子,反而是门上有两个血手印。
那神秘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仿佛是穿门而过。
老沙站在门前猛吞口水。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黑小也跑了上来,站在门口发呆。
“你有钥匙吗?”老沙呆立一阵,问黑小。
“这门是大拿亲自锁的,钥匙被他随身携带。”黑小回答,“我说对了吧,的确是闹……”
“不要说了,我脑子很乱。”老沙打断他的话,“你赶紧去喊其他人来钢厂集合,好好巡逻,但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太邪性,我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信。”黑小说。
“你要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看这事不简单,说出去,别人会对付我俩,说不定要杀我们灭口……”老沙恶狠狠的把黑小按在墙上,威胁道。
黑小被老沙的眼神吓住,连连点头。
黑小出去找其他保安回来看钢厂。老沙趁着机会,用拖把把地面的血脚印都洗干净,尽量把一切还原,唯独留下了连铸机车间那条楼道里的血脚印没有洗,他觉得很有可能还有用处。
他又在办公室找到大锁和锁链,把车间里上下楼道的大门锁紧,以防给其他人看到。
做完这一切,天快亮了。
大拿仍然还没回来。老沙知道,大拿不会猜不到他出了事,没有赶回钢厂,只有一个原因,大拿走不出黑林子。
也许是迷路,也许……已经被那些村民发现。
第三章 守陵人
在其他保安来之前,老沙找到机会溜出钢厂,找到神偷所在的宾馆。
刚一敲门,神偷就把门拉开了,老沙看得出来,神偷和嫣儿也是一晚上没睡觉,通宵在做事。
“我以为黑林子够诡异,没想到钢厂里更邪行!我早说过那地方不对劲,被我猜对了。”老沙坐到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
“你发现了什么?”看着老沙的表情,神偷皱起眉头。
“阴兵过道。”老沙说到这四个字,仍感觉心有余悸,“不止这样,还有更神秘的东西。”
“阴兵过道算不得什么,科学能解释。”嫣儿浅笑,手上转动钢笔,“你的胆子怎么变得越来越小了?”
老沙觉察到嫣儿语气里的轻视,顿时明白神偷把黑林子里的事情给她说了。
“不是我胆子小,是的确出了大问题,我们情况未明,这一仗,打得十分冒险。”老沙有点火气。
“其实老沙,你有没想过,有守陵人的古墓,里边的东西,一定更完整,更有价值。”神偷说。
“你是不是听了她的蛊惑!”老沙霍然站起,指着嫣儿质问。昨晚上,神偷听到有守陵人时,本有退走之心,现在这么坚定,肯定是听了嫣儿的话。
嫣儿神色没变,继续转钢笔,双眼盯着前面的电脑显示屏。
“我们都快老了,不趁着现在手艺还没丢,大捞一把,以后想捞也没机会!凭我们三人联手,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以前那次,不是得手了?”神偷苦劝老沙。
“那一次我们只差一点就栽了。那是运气好,我们不会永远有那么好的运气。”老沙不顾嫣儿在场,把上衣脱下,给神偷看。
“你怎么耍流氓!”嫣儿赶紧侧目,嘴里大骂。
神偷看见老沙胸口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那是昨天晚上水井炸开,被钢片划到。老沙又转过背,把背上撞到的瘀伤给神偷看。
神偷看了,默默不说话。
老沙说:“古墓还没进,我就成这样……”
嫣儿没好声气的说:“那是你本事不行,怪得了谁。”
“这件事,我不干了。神偷,兄弟不仗义,对不住……”老沙拱拱手,穿上衣服扭头就走。
走出门外,老沙就听到嫣儿在说:“这人怎么这样啊,做事半吊子,没有一点江湖规矩,难怪到这把年纪还孑然一身,混不出名堂。”
神偷说:“不能怪他,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我们的确是强人所难。要不是我对你有承诺,我也想撤了。这笔买卖有难度……”
“现在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出了问题,那么贵重的探测仪,也是时灵时不灵,这钢厂地下,肯定存在影响磁场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古墓里的某种物品,这件物品肯定价值连城,足够我们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生活……”嫣儿说。
老沙正往下走,隔得远听不清,他也不想偷听,他现在想得很清楚,等在虎符镇办完最后一件事,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这里,我笑着问老沙:“你是被阴兵过道和血脚印吓到了吗?”
老沙抽了口烟,把烟气吞下去,良久没有吐出来,“说不怕,那是假的,没有谁遇到那种事情会不怕。但还不至于吓得跑掉。”
“那你有了离开的心思,是因为那些守陵人?”我很好奇老沙为什么想走。
在我看来,老沙胆子很大,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有退却的心思,就譬如说我,如果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一定会想继续探个究竟。
守陵人,阴兵过道,神秘古墓……任何一样,都值得好好探索一番。
毕竟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有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遇上其中一件,老沙运气好,一晚上什么都遇到。
老沙说:“一开始,我就不停的跟你强调过我的直觉。直觉让我走,是一部分原因,守陵人的存在,是一部分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我终于看清前人修建钢厂的真正目的!”
我静静的望向老沙,想了一会儿,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
老沙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光芒,明白我猜到,当即笑着说:“对,就是那样。”
我兴致勃勃的说:“就当前来看,钢厂里有钢铁,水,炉火,土和木,当然也不缺少,只要用一定的规律排列起来,就是一个五行阵,我对墓葬风水不太懂,但我知道阴阳五行,是墓葬中极为看中的东西,特别是北方,少数民族崇尚自然,遵循五行相生,生生不息的道理。但从钢厂建立的时间来看,这个五行阵不可能是古墓的一部分。它是后来才建造,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它跟之前的卐型钢管一样,起到的是镇邪的作用。”
老沙点头:“我跟师父学了点皮毛,所以发现这个事实,无论是钢厂的建筑外形,还是通水钢管引导水流的走向,甚至是地下及周边水流的走向,以及高炉转炉的暗访位置,都经过特定的规划,这与一般的建筑规划不同,走的是风水里面的路子。”
“现在显而易见了。地下的古墓肯定不简单。”我说。
“尽管我意识到,可我没有走掉。”老沙轻叹。
“说实话,除了好奇你想走的原因,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又留了下来。”我说。因为我清楚老沙做出离开神偷而去的决定,并不容易,既然这么做,一定是深思熟虑,除非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才会留下。
而这个原因,不会是因为神偷。在老沙决定离去的时候,他是想让神偷和嫣儿脱身。没有他,神偷和嫣儿不可能下古墓。换而言之,他们两人成不了事,也就不会有危险。
“黑林子。那个地方,是我陷入虎符镇这件事里不可自拔的关键点。”老沙吐出一口烟,接着又吸一口。
我忽然发现,老沙手中的那支烟,燃烧得很缓慢,一支烟,将近十多分钟还没抽完。
老沙来到钢厂,喊了四个年纪超过三十岁的保安,再次去到黑林子里。他们虽然过了三十岁,但都不敢去黑林子,直到老沙说大拿和二子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并且,说了他亲自去过,并且全身而退的事实之后,那四个保安才犹犹豫豫的跟着去。
至于那些村民是守陵人,黑林子是他们搞的障眼法,老沙则隐瞒没说。
老沙之前做过记号,沿着记号,五人很快就摸到黑林子深处,村民曾经祭祀的空地处。
一到这里,老沙心说坏了,空地上没有人,大拿和二子不见踪影。那个埋着石敢当的坑被人重新盖上铁板,铁钉也打回去,并用土掩埋起来。
“是不是带错路?”一个保安问老沙。
老沙摇头,说:“就是这里,不会有错,大家分头找找,记得不要发出太大声音,也别走太远。”
一个保安不耐烦的打断:“我们都知道,你是外乡人,那里有我们清楚。”说着,保安们就两两分开,去找大拿和二子。
老沙仔细观摩附近,看看有没打斗痕迹,大拿有功夫在身,一般人对付不了,就算被人制服,也会留下很多的线索。
结果却超乎老沙预想,周围没有任何搏斗过的迹象。
没多大一会儿,保安们陆续回来,都表示没有看到人,其中一个保安急切的说,身上很痒,要回家洗澡。
老沙看他脸上果真起了不少小红包,不知道是被蚊虫叮咬,还是过敏,被挠得很厉害,不知不觉间就抓破皮,却浑然不知,继续抓挠,挠得满手是血。
“你刚刚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老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