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养白月季 第73节

  原来这是过年。
  “渺渺,过来,别站在风口上。”
  井渺回了神,他看到自己毛茸茸的领子上落了小雪花,踏进屋内的瞬间就蒸发不见了。
  席斯言手里抬着一个小碗,用筷子夹起一个面糊糊的小圆球凑到他嘴边:“尝一尝。”
  “是麻薯!”井渺张开嘴巴,高兴地吞进嘴里,眼睛都高兴地眯了起来,他含糊不清地问,“哥哥哪里买到的?这里不是没有麻薯吗?”
  “我做的。”席斯言把这碗豆粉麻薯放到他手里,“自己抬着慢慢吃,别一口吞,嚼干净了再咽,不然噎着胃又难受。”
  “好。”小孩听话地捧着碗,坐在沙发上盘成一团,馋得要掉口水一样。
  “好吃吗?”席斯言擦了擦他毛领上残留的一点点水渍,重新放了一个暖水袋在他肚子上,“材料有限,只能做豆粉味的,再过几天生活物资的通道完全建立好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井渺捣蒜似地点头:“好吃。哥哥做的渺渺都喜欢吃!”
  席斯言摸摸他的头,起身准备去厨房忙活,进厨房的一瞬间,他柔和的脸色变得杀气很重。
  那帮人敢空着手来等吃,他一定会把他们都撵出去。
  还好这些人没有这么不要脸。
  4073年的除夕之夜,他们第一次不在家里过节。
  爸爸妈妈变成了一堆哥哥姐姐,除了夏至,井渺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好像有了很多朋友。
  “哥哥我不要玩飞行棋,我想打游戏。”手里的平板被钟源抢走,井渺差点要哭出来。
  席斯言恶狠狠地瞪着钟源走过来,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委屈的omega被抱在怀里,忍不住要掉眼泪。
  钟源龇牙咧嘴:“我去,你真踢啊!不是你说防沉迷让他少玩会游戏伤眼睛吗?我这不是为他好吗?”
  “滚开,别欺负omega。”宋浮雪抬着枸杞泡汽水走过来,仿佛没看见似的踩了钟源的脚,无视他的惨叫,冷着脸的女alpha定定地盯着席斯言怀里的小朋友从头看到脚,然后冷冷开口:“我可以带他去放烟花吗?”
  席斯言:“......”他捂住井渺明显有点雀跃眼睛,冷冷拒绝,“不可以。”
  宋浮雪耸耸肩:“哦,好吧。那我去陪钟源下飞行棋。”
  钟源:“?你不要过来啊宋老师啊!”
  被捂住眼睛的小孩用了点力挣脱,满脸期盼:“哥哥,想放烟花。”
  “我知道。”席斯言捏捏他的耳朵,“哥哥陪你去放,但是现在外面很冷,你要先去换厚衣服。”
  “好!”井渺忙不迭点头,然后很灵活地溜回了房间。
  席斯言笑了笑,看到霁云和霁月正缩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小男生笑的脸微红,钟源苦大仇深地和宋浮雪玩飞行棋,电视里还同步播放了春晚,好像是个叫谭昙的明星在唱歌。
  甘自森抬着一杯啤酒走过来,撞了一下席斯言的肩膀:“在想什么?”
  席斯言回了神,摇摇头:“没想什么。”
  “骗人。”甘自森语气很轻松,“我最知道你,进天府泽之前,你从来不关注这些。身边发生了什么,出现什么人,从来都不在你的注意范围内。好像时间空间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存在的意义是因为井渺存在着。”
  席斯言侧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看,这是烟火气。”甘自森拐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们都这么活生生的存在着。”
  席斯言没有接话,只是缓缓垂下了眼睛。
  甘自森长叹了一口气:“活着还是很好,对吧?”
  一直沉默的alpha终于点了点头。
  “斯言,王淞出生入死很多次,但我每次都相信他能回来,哪怕血迹斑斑、缺胳膊少腿,他总会回来。”甘自森喝了一大口酒,“但是你不一样。渺渺出事以后,我总害怕你会走,走了就不再回来。”
  转眼已经六年了。
  但一切都会变好的。
  “世界并不是指一个物理或者地理的空间,也可能指一个人,对吧?”甘自森看到房间门打开,井渺从门缝里露出一张怯生生的脸,好像在犯什么愁,“新年快乐,希望你不会再思考活着有什么意义了。”
  甘自森冲着小朋友眨了一下眼,然后去到样态吹风。
  席斯言走过来,关上房门:“怎么了宝贝?”
  他肚子大起来,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了,现在的衣服都是特定的很宽大很长的外套,能包裹住omega全身,度过温暖的冬天。
  井渺难为情地指指这件到小腿肚的风衣:“渺渺弯不下腰。”
  席斯言低头,看到拉链:“抱歉宝贝,哥哥刚才和自森哥哥说了几句话。”他微微俯身,帮井渺拉好了衣服,然后又蹲下去帮他系好鞋带。
  围巾和帽子也戴整齐了,他牵着井渺准备出门。
  “你们去哪?”霁云问。
  “带渺渺去放烟花。”
  “我们一起去啊!”霁云站起来,很是高兴,“大家一起跨年怎么样?这可是我们在天府泽过的第一个集体春节!”
  还没得到一呼百应,席斯言脸瞬间垮了:“如果不是渺渺喜欢热闹我今天不会让你们进这道门。”
  “......”啧,外甥媳妇怎么这么不合群?
  霁月笑的弯了腰:“哥,别做电灯泡。”
  屋内人语声不断,席斯言感到有些恍惚和不适,他抬头,和甘自森目光交接,对方冲他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
  席斯言带着井渺下楼。
  春节的热闹他也久违了,这里每个住所的隔音都是百分百,走道和楼梯却仿佛还是能听见大家对于放假和过节的欢欣,电梯的显示屏上也在同步放春晚,这种无论走到哪里都很人间烟火的春节,不止井渺陌生,席斯言也很陌生。
  他们有五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别墅里只有黏人又安静的小孩,吃了饭以后窝在他身边看电视或者看书,苏皖会买小孩子才玩的仙女棒哄着井渺点几根,他从来都是在旁边看着,没有参与过。
  他和井渺过的第一个春节是去山顶露营,席斯言给他放了一晚上绚烂的烟花,看得omega很激动,一直用通讯器拍照留念,他们在时间的流逝里接吻拥抱,那个帐篷里都是暧昧的信息素在流动。
  后来席斯言站在旁边,看着苏皖很有耐心地哄小孩,只觉得迷茫和颓丧。
  爱意全部落空,剥得一丝不剩。
  但井渺很乖,他只玩一会,就小心翼翼地挪到席斯言身边,软乎乎地想要抱一抱,然后再提问:“哥哥可以陪我点一根吗?”
  席斯言说好,最后也只是看着他又点燃了一根小小花火。
  禁高空烟火的中心城区,那栋困住井渺的房子,他们过了五年安静而没有意义的春节。
  原来他很喜欢热闹。
  喜欢烟花,喜欢朋友,新年愿望只是要一起点一根仙女棒。
  他们在住所后面的空地上,席斯言提前准备好了低处燃放的烟火,那个晚上井渺玩得很开心,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笑声。
  最后还是捏了一沓仙女棒在手上,玩累的omega靠着他,席斯言和他比谁手上的仙女棒燃烧时间长。
  “如果我赢了可以向哥哥许一个愿望吗?”
  席斯言低头,看到他在雪地映衬下白的发亮的皮肤,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干净而专注。
  他在无数基因图列里也没有见过这样仿佛没有边际,却只有一个焦点的眼睛。
  他在这里看到了自己。
  席斯言手指微动,不经意地抖动了手指,残屑掉的更多了些。
  “可以。”
  钟声过了十二点,有人推开窗户大声喊春节快乐,各种语言都有。甘自森在阳台上听得格外清楚,忍不住笑起来。
  今年应该会是一个好年。
  正想着,通讯器亮起来,甘自森吓了一跳:“喂。”
  “低头低头!”
  甘自森一愣,耳边的声音不能更熟悉了,那个随时都生机充沛的声音,落在他耳边。甘自森下意识地低头,在下面无人的广场上,看到一个人冲他奋力招手。
  仿佛做梦一般。
  “你......”
  “别我了,快下来啊甘医生!”
  甘自森觉得腺体后面常年凉凉的感觉忽然烫起来,他避开屋子里的几个人,抄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往楼下跑。
  王淞正在原地无聊地画圆。
  一直脚做圆点,另一只脚画一圈,仿佛在搞杂技。
  甘自森有些目眩神晕:“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外面负责追捕进化派吗?”
  王淞抬手,咧开嘴笑的很傻,哈出来的气变成白色雾气:“他奶奶的,天府泽到底建在哪,这么冷,我在中心城区穿大衣,进来差点没有冻死。”
  甘自森被震回正常状态,他将手里的羽绒服往王淞怀里一扔:“快穿上。”
  “嘿嘿嘿,还是你对我好。”他是部队里待了十几年的军官,再恶劣的环境都去过,不会因为气温变低就丢掉板正的身姿,穿上羽绒服后,才没忍住抬手哈了一口气,“进化派案子我爹的副官接手了,和城邦安全局商量过了,那帮兔崽子伪装的功力太强了,还是担心有人混进天府泽,百子城邦最近有点不太平,同意加强天府泽防卫。”
  甘自森松了一口气:“那你来的时候,指挥部也没有通知你要带些什么吗?不过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判断......”他顿了一下,“算了不能说,总之这里和中心城区气候差异大,冬冷夏热,听说几个月后还要推行模拟气候,军部应该有安排物资的吧?”
  “放心放心,有的。我们原计划是初一上午十点统一进来,但我找席叔叔给我开了后门,我一个人提前来,来的匆忙,啥都没准备。”王淞笑的有点贱嗖嗖。
  甘自森皱眉:“你忙着来干嘛?赶年夜饭也不是这个点吧?不在家好好过个除夕,来吹冷风?”
  “还能干嘛啊?”王淞从内层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塞到甘自森手上,“我每年除夕都送你红包给你压岁的,就算有任务也托了我妈给你,哪能因为天府泽就把我俩的兄弟传统给破坏了?”
  甘自森眼皮微跳,看着手里的红包一时无语。
  “而且我一想,我们那便宜兄弟肯定陪他们家小宝贝,你又不爱和同事一起热闹,人家成群结队,你肯定是一个人靠着哪喝酒,那我不得进来陪你!”王淞揽过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我对你好吧?兄弟做到我这份上可没谁了啊?早几年席斯言还因为我太偏心不理我呢。”
  烈阳alpha的气息没有受到气温的影响,扑面裹上来,甘自森觉得自己手心甚至微微出了汗。
  “哪个兄弟会这么做?”
  王淞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然,更得意了:“那可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假如你以后有了更好的兄弟,或者斯言有一天也需要你,你也会这么做吗?”甘自森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哎哟,你说什么啊,我有病啊?而且压岁包我答应了只给你一个人的好吧?什么更好的兄弟,没有更好,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甘自森捏紧拳头:“王淞你......”
  “新年快乐!”高大的alpha转过来猛地拥抱了他一下,诚心诚意地,“希望你万事如意,平安健康,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的眼里好像装了十万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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