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100节
宋星然此刻脾气正好,晃了晃手,凑上前,口气略有谄媚:“怎么近来不大爱买首饰了?”
他没忍住,指尖在玉骨上蹭了蹭:“我看此处还缺了项圈。”他想了想,又说:“我库房前几日收了一匣子南珠,个头不小。”说一半又停了,坏笑着凑在她耳边,嗓音沉沉:“饱满浑圆。”
语调暧昧极了,手还不大老实,清嘉被人拿捏着,喉管溢出不大爽利的哼声,将他手拍开。
宋星然也不恼:“穿了珠子与你戴上好不好?”
他都在规划设计了:“与那蓝宝一起,打一套头面可好?掐银丝,颜色也合衬托,正适合夏日穿戴。”
没有女人会拒绝珠宝,清嘉亦如是,当即赏了宋星然一枚香吻,他更得劲了,勾着她的手:“我带你去逛逛好不好,添几套衣衫,挑些小玩意儿。”
也只有这时,清嘉热烈的态度,才让宋星然真切觉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被她看重的,那些爱都是真的。
清嘉瞧了一眼天色,屋内虽落着帐幔,但日头仍透过缝隙打入房中,是丝丝缕缕的光线,却也渐渐趋于柔和,大约过了晌午。
她与莫雪笙本来有约。
但宋星然眼神热切,直勾勾地盯着她,竟一时说不出推拒的话,于是语气力求温柔委婉:“今日这么这么好?不用去官署了?都有时间与我逛街了。”
她这话又嗔又娇,仿佛还有对他忙于公事,疏于陪伴的埋怨,落在宋星然耳中,只觉得十分受用,在她红艳带肿的唇上厮磨许久,才艰难将人放开:“我去去就回,去宫中应个卯,圣人近来张致着去行宫避暑,事情不少。”
清嘉体贴的:“要不改日?”
宋星然可不愿意,他心情大好,兴致正浓,就想甩开宋曦与清嘉腻在一处:“你且在家里等一阵,要不了多久。”
话音落下,他已然披衣起身,用清水洗了把脸,换了身簇新的衣袍,又是清俊显贵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的放纵。
反倒是她,被折腾了日夜,身上恹恹无力,浑身都是痕迹,狼狈得不成样子,还真是不公平。
如此想着,当即飞了他一眼,虽然她心硬,但奈何天生一双春色潋滟的眼,看在宋星然眼中,又是别有一番娇俏蛮横。
只觉得自家夫人无处不美。
她杏眼仍有涣散的情潮,唇是玫瑰冻一样的润泽,面颊是甜烂的绯色,比孕前多了几分娇娆的美艳之态,宋星然想,君王不早朝也很正常。
最后轻抚了一把她绸缎似乌发,才跨着大步出了门,生怕自己稍留片刻,都再难自持。
草草地用了些膳食,清嘉还思忖着是否要与莫雪笙递个口信,叫她莫要过来,但宋星然却传了信回来,说被皇帝留住了,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脱身。
不必陪宋星然,清嘉大喜过望,连肉都多吃了两块。
很快,莫雪笙来了,本来二人是相约练剑的,但清嘉身上实在虚乏,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要去云琅阁?”莫雪笙发出疑惑,下意识地想拒绝。
昨日,莫雪笙亲耳听见那些下人如何编排宋星然的情史,直觉以为清嘉要去云琅阁,只是为了出气闹事。
是,她对清嘉很有好感,但她天生淡漠,并不想搅和到他们夫妻二人的私密事中。
清嘉见莫雪笙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她并不认同,也怕造成她误会,以为自己是个无理妒妇,才用无所谓的口气解释:“小寒不愿意便罢了,我左右也是想尝一尝做大爷的滋味,觉得新奇好玩,并不是要去寻衅滋事。”
她拢了拢鬓发,笑容坦诚:“我家大人是什么性子,小寒也大约听过,我若是介意,早被气死了。”
“对他那些个红粉知己啊,我也没几分妒忌之心,左不过是个男人,我如今儿子也有了,地位也稳了,他愿意折腾便折腾,我啊,才不闹心呢。”
清嘉言辞恳切,又睁着一汪水灵灵的眼,说的话也很有信服力,尤其是对莫雪笙这样非同寻常的女子。
是啊?凭什么非得为男人争风吃醋?男人可以逛青楼寻开心,女人去玩一玩便不行么?
莫雪笙更觉得,清嘉这样好的小娘子跟了宋星然这花心大萝卜,委实很浪费,心中天平是彻底向清嘉倾倒,当即便点了头。
清嘉甜甜而笑,脸上朦朦胧胧一团喜气——莫雪笙这回彻底信了:没有哪个吃飞醋的女人能笑得这般坦荡,大约真是无爱则刚。
莫雪笙今日穿着男装出行,清嘉也照葫芦画瓢,冠发束胸,将自己装扮成个清俊公子,更忍不住揽镜,啧啧惊叹:“我若是男子,一定比宋星然更受小娘子喜爱。”
的确,清嘉肤白,五官又柔和,是时下京城中最受青睐的类型——白面斯文小生。
但她一副自恋模样,莫雪笙结结实实被逗笑了,冰消雪融,眸中熠熠生光,清嘉都看呆了,其实莫雪笙是个很有特点的美人,李炎?
清嘉脑中浮现出他苍白阴郁的模样。
配不上人家。
她们想法是惊人的一致,不过谁也没说出口,并肩出了国公府大门——去寻乐子。
直奔云琅阁而去。
云琅阁从前的花魁,曲烟波,清嘉见过几面,是个很妩媚的女子,一双修长的狐狸眼儿,眼波能将人魂魄也勾走。
对如今这位唐昭昭,还是宋星然若干年前爱侣,清嘉愈发好奇了。
谁都不要,只要唐昭昭作陪。
唐昭昭出场费贵得咋舌:五十两银,陪一个时辰,不包酒水、听曲、舞蹈,单只是露个脸陪衬。
便是清嘉用的是宋星然的银两,都有些心疼。
好在云琅阁是他的产业,羊毛出在羊身上。
如此想着,清嘉更是大方,好酒好菜叫了一桌,除却唐昭昭外,还点了几位当红的娘子,各个皆是身形窈窕,凹凸有致,秦楼楚馆的衣衫样式又大胆,无不是□□半露,长腿隐约的,靡靡乐声一落,或是莺歌、或是燕舞,春花延绵,真真繁盛。
难怪是美人谷、销金窟。
莫雪笙心情也不错,她是军营里淬炼出来的酒量,从小在烧刀子里头泡大的,喝着浓甜的果酒,开始还不习惯,伴着歌舞助兴,不过一炷香都灌下近十壶。
她喝酒豪迈,清嘉在她催促下,也喝了四五壶下肚,唐昭昭都还没拾掇出来,她脑袋都昏了,忙握住莫雪笙的手臂:“小寒,咱们慢点喝,等一等唐姑娘。”
莫雪笙喝了酒,身上的冷酷仿佛卸了下来,变得松懈疏朗,摸了摸清嘉的乌发,淡笑着说了一声:“好。”
真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清嘉甚至在想,若莫雪笙是个男子,那她都不稀罕勾搭宋星然了,与她回益州,天高地阔,也很美。
唐昭昭进门时,便瞧见清嘉半依偎在莫雪笙怀中,面色酡红,水光绯绯,一副娇嫩欲滴,骨头酥软的媚态。
她是打听过清嘉的,更知道清嘉是何模样,当即如遭雷劈:宋星然的夫人好生厉害,竟敢与他带绿帽!
第71章
新上来那壶,是冰镇的茉莉酒,既有茶的清爽,更有酒的风范,还点缀着茉莉的香,清嘉一口入喉,甚至没有察觉出来这是酒酿,一壶都灌了下去,听得有丫头在嘟囔:“昭昭姑娘来了。”一个激动便站了起来,这才发觉甜酒上头,站都不稳当,歪歪扭扭倒在了莫雪笙身上。
抬眸对上唐昭昭的眼,她眼眸微震,浮光斑驳,写满了震惊。
清嘉却没几分力气,索性歪在莫雪笙肩膀,惺忪着一双月眼,来打量唐昭昭。
她竟不是美艳一卦的,身量娇小,巴掌大的小脸,有分明的下颚骨和圆润的下巴,呈现出一阵端方娴雅的气度,一双秋水明眸,眼波流转时分外灵动,确实清新脱俗,别有韵致。
宋星然口味还听广阔的,清嘉如是想到。
莫雪笙则望了一眼唐昭昭,又俯下眼来打量清嘉,她平生最烦为了后院一亩三分地汲汲营营、争风吃醋的女子,见清嘉坦坦荡荡的,并无不悦之色,才放下心来。
清嘉还很客气的:“唐姑娘来了,或可为我们兄弟二人演奏一曲么?”
唐昭昭心里却嘀咕,兄弟,什么兄弟搂搂抱抱的,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清嘉一副懵懂模样,她们也再无旁的逾矩行为,便也点了点头,于箜篌旁的软凳落了坐,房内消歇的歌舞又热烈起来,清嘉笑容痴痴,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真真养眼啊。
一帘之隔,唐昭昭却非好意。
她混迹风月之地多年,初见高挑冷峻的莫雪笙,以为是个男子,但她细看之下,才发现莫雪笙脖颈是顺滑光洁的,并无分明喉结,再看清嘉的姿态,渐渐意识到,这二位约莫是姐妹出行。
宋星然的正妻,扮作男子,逛青楼,还点了她唐昭昭作陪,能心怀什么好意?
唐昭昭浑身的防御都刺了出来,弹奏出的乐声也越发铿锵,愤意澎湃的,一旁跟着节奏轻摆腰肢的舞女更是惊讶,腰都要扭断了,也不知昭昭姑娘今日发的什么疯。
好在曲目过半时,唐昭昭的乐声渐缓,她心中已做了决断,水眸中映出几分毒辣来:宋夫人,都怨你自投罗网。
一曲歌舞毕,唐昭昭起身,与旁随侍的丫头耳语两句,才撩开珠帘,在二人身前款款落座,与此同时,她那侍女捧着一壶酒进来了。
壶身是鎏金的,镶嵌着成色寻常的珊瑚,但在灯火下一照,也十足流光溢彩,谁不叹一句豪奢。
唐昭昭亲自执壶,替她们将酒液斟满,是一阵馥郁醇厚的酒香,是有些劲儿的,与地上林林总总的,都不相似。
莫雪笙淡然一扫:“我们并不曾点这酒。”
唐昭昭怔了怔,没想她神色如此清明,随即笑道:“这是昭昭赠与二位爷的,韶州的换骨玉泉,每年拢共也不过百十来坛,半数都供奉给了朝廷,昭昭也是恰巧新得了几壶,今日见二位官人面善投契,才......”
嘿,供奉御前的。
可巧了,信国公府近日也入了十壶换骨玉泉,是天家赏赐于宋星然的。
唐昭昭手中的,大约是宋星然赠予红粉知己的。
见清嘉与莫雪笙沉默,唐昭昭唇角弯起个快意的弧度,红唇嫣然,端起酒杯:“昭昭敬二位爷一杯。”
然后便一饮而尽。
短短一句话,似乎带了四五个折角,话音又轻软,落在耳中是无端的惬意,这样的女子,清嘉才不信,宋星然只如梦中那般,能把持住自己,清清白白的呢。
不瞒人说,她都有些把持不足。
莫雪笙不动手,原来只是心存警惕,见她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干了,心想大约无毒无害,也喝了下去。
清嘉也是不介意,笑嘻嘻地受了唐昭昭一杯酒,此酒有市无价啊,自己出来花了一轮钱,反而赚大发了,宋星然合该多谢她才是。
——
宋星然进宫,皇帝与他说的却是谋划立储之事,储君人选自然是天子心尖上五皇子。
皇帝也知道,五皇子年幼,母家弱,实在很难力压如今正当壮年、儿女双全,且羽翼丰满的大皇子,故此是寻宋星然站队,当说客来的。
林林总总谈了三个时辰,宋星然始终打着太极,也不表态,磨得皇帝都没了耐心,才打发他出了宫。
谈话的间隙,贤妃与五皇子曾来了一趟御书房,捧了糕饼与甜汤,宋星然在偏殿等候的时间,传信回了家,请清嘉勿要等他,更告知李炎与谢云嵩今夜无论无何需得议事,商讨出个对策来。
故此,他从皇城中脱身,坐上马车时,问宋谅:“与他们约在何处了?”
“云琅阁。”
从江南回京后,宋星然为了避嫌,去云琅阁的次数,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今天才将清嘉哄好,又为了公事耽误了二人约定,宋星然并不想去云琅阁,以免惹是生非,但他瞧了一眼高挂的月亮,时间已不早,想那两个早就到了,长亭楼也都歇业了,此刻他若传信说要换地,显得太矫情,便也挥了挥手:“罢了,就去吧。”
其实他们去云琅阁,也真不过个落脚吃饭听曲儿的地,也没做什么——并不需要心虚。
这话他自己心中说了一路,待在阁中坐定之后,心里还在念叨。
李炎和谢云嵩酒已喝了半路,房中也并没有歌舞相伴,李炎仰倒在凳子上,抬袖捂再面上,似乎假寐,见他来了,才不情不愿地扯开袖子,露出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他有失眠症,夜里睡不着,白日想困觉,脸色煞白煞白,眼下隐约的阴翳,精神始终恹恹,不清楚的人一看,都只以为他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老头子够能说的。”他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随意地指了指桌上换了几次的菜肴:“你先垫巴垫巴,我去更衣,一会再说事。”
宋星然也是饥肠辘辘,才填了几口饭菜下肚,却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搅,谢云嵩一声“进来”却见宋谅慌慌张张走进来:“爷,不好了,四皇子与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