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第81节
沈初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己身上这件衣裙确实稍微有点儿繁琐,珠串和绶带因为刚刚的动作,全都交缠在一起。
她尝试着解开,也是悻悻无果。
她摇了摇头,小声道:“你直接扯断吧。”
谢容珏手下动作稍缓,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喉间隐隐有经络浮现,随后一声清晰的布帛破碎的声响,珠串落在地上,发出跳动的声响。
骤然之间,万物喑哑,只剩下这一下又一下,在昏暗的寝屋中,跳动的珍珠。
他们对上视线。
窗外月色清寒,落在她的眼中,除此以外,还有他小小的倒影。
道士们口中常念:“若夫修道,先观其心。”
他看得清自己的心意。
在所有选择里面,阿稚永远是他的顺位第一。
“谢容珏,”沈初姒突然叫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谢容珏低眼看她,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蒲双很担心我的安危,尤其是之前的事情以后,所以今早你记得将我送回去,若是我不见了,她们肯定会担心。”
他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睫,“好。”
片刻之后,沈初姒又开口:“还有,之前的衣物,断了的绶带就不要了,你随意处置就好,带回去反而会让她们多想。”
难为她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些。
谢容珏也嗯了一声。
“还有还有……”
谢容珏耐心告罄,顷刻间低头吻了下去。
此时这里顿时无声,只有一点儿衣衫相碰之际发出的摩挲声响。
片刻后。
沈初姒其实一直都有点怕痛,因着体弱,她对痛觉极为敏感。
谢容珏的手撑在她的耳侧,她知晓他在忍耐,但还是小声又带着委屈道:“……痛。”
她听到谢容珏喉间压着一点儿低喘。
他手指在她发间轻轻碰了下,低声安抚道:“阿稚,忍一下。”
其实谁也说不上是好受。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沈初姒的额间,眼眉虔诚。
心甘情愿,为她生杀予夺。
随后潮浪骤起,似忽如其来的风卷动,乍暖还寒,潮声不绝。
哪有什么人是天生绝情,他此时喟然而昏聩的情动,何曾是当年过路盛京城,不沾人间红尘分毫的模样。
烛火在帘幔上晃动,欲说还休。
一直到烛灯燃至半截,沈初姒的声音都有点儿哑。
她眼瞳湿润,却又明亮,小声控诉道:“谢容珏……哪有你这么得寸进尺的?”
她怎么会觉得他当真有什么自制力?
分明就是……
就是不知节制。
实在可恶。
谢容珏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十分坦然。
“阿稚又不是今天才知晓。”
他挑眉,“之前就和阿稚说过,上了贼船,是很难下来的。”
沈初姒之前的衣裙被放在了床榻边,而谢容珏的锦袍……就实在是有点儿,凌乱。
至少--------------/依一y?华/是再也没有办法穿出去见人了。
谢容珏抬手将这件衣物扔了,随后披上寝衣,又为沈初姒找来一件,看着沈初姒此时实在是有点儿起不来的模样,思忖片刻,抱着她前去净室。
沈初姒任他动作,或许实在是有点儿困倦,直接就在他怀中睡着了。
蜷缩在他的怀中,呼吸清浅。
谢容珏动作轻缓了些,暗暗思忖,自己是不是当真把人招惹狠了。
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一直到将她身上擦拭干净,再抱着她上了床榻,将被衾盖好,沈初姒都没有醒过来。
看来是当真累着了。
谢容珏坐在床榻上,看了她片刻。
随后低笑一声,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睫。
他起身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明日要进宫去见沈琅怀一面。
……嘶。
作者有话说:
若夫修道,先观其心。——太上老君说了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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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一定打破)
第84章
翌日上朝的时候, 原本朝中正在为前往西境的人选争执不下,毕竟常老将军已经年迈,此战又多半凶险, 难免会有力不从心之时。
朝中争论不休, 不是说这个不堪大用,就是说那个素日无能, 要么就是哪个之前阵前失仪, 贻笑大方。
也有人瞧着新帝的面色, 却又只看到沈琅怀面色如常, 看不出来什么具体的情绪来。
好像是对他们说的人选不置可否。
边关战事迫在眉睫,常老将军都已经整装, 这件事需得早做决定,朝中老臣心中焦急,看到沈琅怀的面色, 劝说的话在喉间滚动了两下, 却又没有说出口。
李廷尉只是说着拨款到兵部,用以购买军资,旁的人亦有附和,朝中人各怀心思,略有些嘈杂。
沈琅怀揉了揉额心, 随后看着庭下的人, “这件事, 人选朕自有论断, 若是为了这么件事争吵的话, 那就不必再谈了。”
这话的意思是……已有人选?
之前怎么都没有听到沈琅怀提起过?
原本还有人在争论这么一件事, 沈琅怀出声以后, 顿时间寂静无声。
片刻以后, 才有人沉声问道:“敢问陛下,陛下心仪的人选,是何人?”
“前往西境并不是什么小事,陛下当三思而后行。”
此事应当三思,沈琅怀自然是知晓。
他向来看人很准,几乎从来都没有走眼的时候,当初见到谢容珏的时候,他觉得这人看似无谓,却又带着一点不可忽视的锐气。
阵前锐气破万军。
左右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况且常老将军还需要后继有人。
即便是冒险,但是旁的人也是冒险,与其注定寥寥无用的中庸,不如相信自己从不失算的眼光。
更何况,西羌的那位阙王,是后来居上,不世出的英才。
沈琅怀头上的十二冕旒轻微晃动,“人选,朕已经思虑过了,等时机合适,朕自会告诉爱卿们。现在若是有事要奏的话就奏,若是无事,就退朝吧。”
众臣面面相觑,以目示意,却没有人当真知晓沈琅怀这个所谓属意的人选,到底是谁。
在此之前,也没有人得知,有哪家出了个这么一位将才。
气氛微妙之际,镇国公谢玄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
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现在与镇国公有关的事情,众臣有点儿不解地看着谢玄手持玉笏,走上前去,随后跪倒在地。
沈琅怀撑着自己的脸侧,看到谢玄在这个时候上前来,眉间稍挑。
“镇国公这是?”
谢玄朝着面前一叩首,面上似有沉痛之色,“陛下,臣有罪。”
沈琅怀唔了一声,似有兴味。
谢玄俯首在地许久,都没有等到沈琅怀的回应,心下暗骂一声,面上依然是沉痛之色,“臣家中犬子行事无忌,平日毫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枉为人子,先是将同僚家中独子打至重伤,后是把与公主的婚事当做儿戏,欺辱皇室威仪,臣作为父亲,管教无方,自是有罪。”
此言一出,周边的人皆是哗然。
且不说这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些时日,再者说,之前顾阳平的事情,就连顾家都打碎牙和血吞了,怎么现在镇国公府反而是旧事重提了?
镇国公府只谢容珏一个独子,现在这又是在闹哪出?
“臣只独这一子,或许因为平日里不曾严加管教,酿成此大祸,这孽子不仅行事如此,就连在家中,也无孝悌可言,对我与贱内口出狂言,甚至有弑父弑母之嫌,这样不忠不义的人,臣不敢想日后若是当真继承镇国公府,也成为臣子的场面。”
“人本有舔犊之情,可是臣先为人臣,再为人父,心知若是顺其发展,日后必然是社稷之灾,必然是大祸将至。”
“镇国公府屹立百年,这数代清誉,也断然是不能独独断在他的手上。”
谢玄泫然欲泣,大有为了社稷牺牲小我的忠义之态,“所以,臣自请……废世子。”
“即便是从旁支过继,非臣亲生之子,无以为继,也无妨,断断不能让此子祸乱朝纲,妨害社稷。”
这么连番的一段话下来,在旁的众臣几乎各个都是不敢置信之色,镇国公府不是小的门楣,镇国公现在这就是宁愿抛弃谢容珏,过继旁支?
这件事牵连甚广,即便是今日在沈琅怀面前提出,陛下也必然是要思虑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