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第73节
那几位女眷面上神色都说不上是好,也不知晓是不是因为被拦在了外面。
而且这几位,沈初姒也认识,正是远阳伯夫人和夏云瑶,伯府的马车停在一旁,她们身边的丫鬟神色讪讪,而别院门口的仆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到了这里来。
“公子未曾吩咐过,这位夫人,还是请回吧。”
远阳伯夫人似乎是还没遇到过这样无理的家丁,面上险些绷不住,“你可知晓我是谁?我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姑母,更是远阳伯府的夫人,况且今日这行,乃是镇国公夫人给我下的帖子,你这家奴,居然敢拦我?”
“没有公子下令,别院不得让任何人进去,即便是镇国公夫人下令,也不行。”仆役神色未变,“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夫人恕罪。”
远阳伯夫人恐怕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家丁拦在外面,站在一旁的夏云瑶头上步摇晃动,她乃是亲封的郡主,在京中何曾会被人这样对待过。
之前谢容珏不知晓她是谁,送客也就罢了,现在面前的小小家奴,居然也敢拦自己在门外。
当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知晓本郡主是谁,就赶紧给我让开!”夏云瑶皱着眉头,“知不知晓镇国公府已经与远阳伯府议亲了?你们现在敢拦我,日后知晓我应当怎么处置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奴吗?”
这样子,俨然就是已经把自己当作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
夏云瑶旁边的侍女赶紧也出来帮腔,“你们现在将我们家小姐拦在这里,日后看世子爷怎么处置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混账!还不赶紧让开,给夫人和小姐准备茶水,好好伺候着?”
别院的仆役向来只听从谢容珏一个人的命令,即便是现在她们再如何说得天花乱坠,在谢容珏没有出面之前,他们也不可能随意放人进去。
况且,他们从来都不知晓,公子现在多了一门亲事。
别人或许是不知晓,但是别院上下却又心照不宣,公子一别月余,是前往西境去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晓所为何事,但是听着白蔹的意思,是为着一个姑娘家。
夏云瑶前些时候还在盛京城因为一匹绢布闹出了一点儿风波,所以这个姑娘家,怎么都不可能是现在面前这个所谓的郡主。
仆役不为所动,只道:“抱歉,没有世子的命令之前,我们不可能让任何人进去。”
这么软硬不吃,夏云瑶和远阳伯夫人都是没有想到,而夏云瑶眼神一转,就突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初姒。
也不知晓她现在站在这里,听了多久的墙角。
沈初姒之前与谢容珏有过婚事,现在这桩闹剧,居然是被她看了去,恐怕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奚落自己。
虽然之前谢容珏确实在金銮殿上与独孤珣比试,顺带也算是救了沈初姒,但是夏云瑶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谢容珏向来行事妄为,金銮殿上比试,不过是想着和那位小阙王一较高下而已,救下沈初姒,不过是顺势而为。
自金銮殿上的事情以后,谢容珏执剑的身影一直就在夏云瑶脑海之中徘徊,他素来生得出众,执剑之时,更是惊为天人的出挑。
她从那时起,就想着非他不嫁了。
她嫁妆丰厚,家世又出众,镇国公夫人自然也不是傻的,极为满意她。
毕竟远阳伯府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日后对于氏族以及他本人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前些时候谢容珏出门远游,镇国公夫人说他是出门历练一二了,毕竟日后是要成家的人,等历练之后,自然也是着家了。
一直到昨日,镇国公夫人才给她们下了帖子,说谢容珏远游归来,等什么时候,两个孩子可以相看一番。
原本不应当是今日就冒昧造访的,但是自从之前金銮殿上的惊鸿一瞥后,她已经月余都没有再看到过谢容珏了。
未免夜长梦多,所以今日才想着来别院一趟。
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被拦在了别院门口,还被沈初姒给看到了。
夏云瑶咬了咬下唇,看着不远处的沈初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九妹妹。”
“还当真是巧,”夏云瑶手中拿着帕子,“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九妹妹未曾与镇国公世子和离呢,这么大个盛京,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世子别院面前,就连避嫌都没有。”
“若是知道的,肯定要赞一句九妹妹心胸坦荡,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当是九妹妹没皮没脸的呢。”
“九妹妹也莫要怪我说话不中听,毕竟向来都是忠言逆耳,”夏云瑶见沈初姒不出声,“姻缘一事嘛,原本就不能是强求来的,九妹妹现在即便是到了这里来,恐怕也只是无济于事了,不过就是徒增忧愁罢了,又是何必。”
梨釉站在沈初姒一边,听到这郡主这番言语,紧了紧手,悄声道:“殿下……”
沈初姒笑了笑,“郡主说得极是。”
她瞳仁很黑,看着极为清澈,“若是郡主能如走犬一般,将此地圈起来,那我日后,定然不会踏入半步。”
作者有话说:
谢狗:今天是疯狂星期四,v我50,我给你讲讲公主攻略计划。
第78章
谢容珏的指尖拨弄着一枚铜板, 另外的一只手则是提着一坛酒,姿态懒散地躺在马车之中,此时已经靠近仁明巷, 突然听到白蔹小声惊呼了一声——
“公子。”
谢容珏今日去了一趟镇国公府, 心情算不上是好,神色倦怠, “嗯?”
他语气不善, 接着补充道:“你最好是当真有点儿事情。”
白蔹闻言讪讪, 小声接着道:“是那个, 那个远阳伯府的夫人,还有洛宁郡主也在。”
“谁?”谢容珏懒得为这些人扰神,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难道还需要我供起来吗?让家丁送客不就行了?”
白蔹却又出声,“但是,公子, 九公主殿下也……”
‘在’字甚至还没有发出声来。
谢容珏手中原本把玩的铜板突然落在了地上, 原本神色有点儿倦怠,听到白蔹的话,略微抬了抬眼睫,“刚刚怎么不早说?”
白蔹挠了挠头,“距离有点儿远, 我方才没看清是谁, 不过我瞧着那郡主神色说不上是好, 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谢容珏敛眉, 手中提着酒坛, 抬步下了马车。
他走近的时候, 因为是背对着远阳伯夫人和夏云瑶的, 所以她们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形, 而沈初姒站在原地,恰好与刚刚下了马车的谢容珏对视。
他的手中提着那坛曾经埋在拂江院的酒,低着眼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初姒。
谢容珏今日穿了件寻常很少穿的墨绿色的衣衫,手指勾着酒坛的绳子,就这么走近。
沈初姒却又只是看了他一眼,瞳仁黝黑,看着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其实殿下的神色一直都很能看得分明,无论是喜怒,谢容珏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现在沈初姒说不上是高兴。
而且,这点儿情绪,并不是对着面前的夏云瑶,而是对着他。
这位祖宗,可从来都不是好哄的。
谢容珏手指在酒坛的绳子上摩挲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她心情不虞了。
“盛京城中谁不知晓先前的时候,备受宠爱的九公主殿下,眼巴巴地求着先帝求了这么桩婚事,跟在那位世子身后跑了那么久,却没见到他有着半分垂怜,”夏云瑶气极反笑,“毕竟是皇家公主,可没有这么不要脸面的,我若是你,恐怕是这里连半步都不会再踏足了。”
“谁不知晓现在与镇国公府议亲的是远阳伯府?日后我就是这里的夫人,而殿下早就已经和离,从前连这里都不得进,这位世子早就已经是厌恶你至极,旁的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又是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其实这话并不假,毕竟镇国公夫人向来喜欢她,这桩婚事多半就是板上钉钉。
她现在就是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和沈初姒这个曾经的下堂妇说话。
这脸上的优越感,昭然若现。
看来谢容珏从前风流之名满盛京,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又是一桩风流债。
沈初姒抬了抬眼睫,并未说话。
夏云瑶以为她因为自己说的话羞愧万分,火上浇油:“其实也是,从前殿下在宫中,又被先帝宠爱着,以为这世上事事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现在,可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沈初姒从前只是懒得纠结这些,夏云瑶既然是想要嫁进镇国公府,那也与她无关,甚至还可以客客气气说出让贤的话,因为她对这位并不相熟的表姐了然,也谈不上什么芥蒂。
即便是夏云瑶到了她的面前谈及这些,她也并不在意,因为那是,她也并不想再与镇国公府牵扯分毫。
但是现在。
沈初姒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谢容珏。
谁欠下的债,谁自己来解。
之前平白无故让沈初姒看了笑话,现在幸亏可以扳回一城。
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哪里来的脸面重新到了这里来,夏云瑶此时面上带着必得的笑意,就连刚刚被拦在门外的怒意都一扫而空。
也罢。
这些仆役不识抬举,自己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等到自己日后成为世子夫人的时候,将这些有眼无珠的下人全都发卖了就是。
又何必气恼一时。
“是么?”
谢容珏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晓,我的身上,还有这么一门婚事?”
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夏云瑶一跳,这声音实在是熟稔,不用说她也知晓是谁。
夏云瑶和远阳伯夫人转身,就看到谢容珏此时挑着眉,面色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眼瞳之中,却又不见分毫。
刚刚说出口的话意,也实在是一点儿情面都不曾留。
夏云瑶声音低下去,生得秀丽的眼睫颤了颤,“世子……”
她其实生得极为出众,现在的神色又带着怯意,不可谓不是一位不可多见的美人。
远阳伯夫人在一旁连忙打圆场道:“容珏这孩子想来也是方才回京,不知晓这么件事,连带着门外的守卫都不知变通。其实婚姻大事嘛,父母自然是能做得了这个主的,前些时候,你母亲已经允了这门婚事,这是件大喜事,自此两家也是同气连枝,不分你我了。”
言外之意,就是日后能在京中,给他诸多裨益。
远远不是站在一旁那位落魄公主能比的。
其实远阳伯夫人并不中意这门婚事,但是看在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加上自己的女儿又喜欢,这才三番两次与镇国公夫人商议,谢容珏这人,行事素来算不得是妥帖,她并不喜欢。
可是云瑶中意,也只能随着去了。
“啧,”谢容珏轻轻挑眉,“与你们有婚约的,是镇国公府,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不过就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到日后,其实——”
“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在指,刚刚夏云瑶说到的,日后的夫人的话。
其实之前夏云瑶也只是想借此羞辱一下沈初姒,谁能想到,现在居然会被谢容珏听到了去。
况且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想要镇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