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06节

  “那就好,”季氏不由喜上眉梢,“不瞒你说,要不是太阳好,我定要出一身白毛汗。”
  秦鸾听了,莞尔一笑:“您在我们府里,怕什么呢?
  祖父、父亲虽不在京中,但叔父在,哥哥在,阿渺年纪小些,一样是小爷一个了。
  再说了,您和祖母都是练武之人,自有一身煞气。”
  这话季氏爱听。
  她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并不是什么花架子。
  这一身功夫,给了她不少底气。
  “那你自己当心些,”季氏道,“妖怪好打,使妖怪的人就……是吧?”
  季氏点到为止,秦鸾知道她的担忧与祖母的相同,道:“刚就与祖母说这事儿呢,我会当心的。祖母还说,让您点两个机灵的,去安国公府外头候着,万一有什么事儿,能立刻传回来。”
  季氏连连点头。
  这事,老夫人不提醒,她也会办的。
  国公府里那个,肚子里怀着皇家子嗣,自家谨慎点,总没有错。
  连斥候都不晓得安排,真是白瞎了自家几十年的征伐底子。
  仔细叮嘱了,季氏见晋宁儿等得急切,便把她们送了出去。
  秦鸾带了钱儿上了马车。
  晋宁儿有心与秦鸾搭话,问问状况,见秦鸾并无交谈之意,也就忍住了。
  人家秦大姑娘肯出手相助,已经很大度了。
  哪里还能要求别人平易近人呢?
  再说,道家修行之人,性子清冷些,也很正常。
  绝世高人,都是一副世外模样的。
  马车到了后,世子夫人亲自来接,见了秦鸾,她强忍着泪,道:“又要劳烦大姑娘了。”
  秦鸾与她颔首行礼,一面听她说状况,一面快步随她往西院去。
  晋宁儿跟在后头,问毛嬷嬷道:“祖母呢?在西院吗?”
  “在的,”毛嬷嬷答道,“只是有些疲惫,躺榻子上歇着。”
  晋宁儿一听,心疼极了。
  好好一个生辰,成了这个样子。
  偏偏,也怪不得晋舒儿,撞邪总不能是她自己想撞的。
  毛嬷嬷看着前头秦鸾的背影,问晋宁儿道:“侯夫人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晋宁儿摇了摇头,“侯夫人宽厚。”
  毛嬷嬷讪讪笑了笑。
  宽厚是对其他人的,对自家长孙女……
  “侯夫人没有说秦大姑娘什么吧?”毛嬷嬷又问。
  晋宁儿一愣,倏地,她想起了听过的传言。
  侯夫人并不喜欢秦大姑娘。
  “之前,”晋宁儿犹豫着道,“侯夫人单独留大姑娘说了会儿话,我还以为是叮嘱什么……”
  毛嬷嬷一听,叹息一声。
  “难怪……”晋宁儿又一个激灵,“难怪二夫人会那么说,我当时还没有听出来……”
  她当时心思不在,这会儿想来,二夫人话里有话。
  秦大姑娘能治得了,自是皆大欢喜。
  万一治不好,添几句埋怨,就是给永宁侯府惹麻烦了。
  以侯夫人对大姑娘的不喜,埋怨成了怪罪,也不稀奇。
  一边是婆母,一边是侄女,二夫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才会有那么几句话。
  晋宁儿越想越脸红。
  自家这事儿,真是的……
  她得跟祖母、母亲说说,哪怕秦大姑娘束手无策,也不能怪人家。
  第237章 管中窥豹
  秦鸾站在床前,定定看着晋舒儿。
  如她猜想的一样,晋舒儿的状况是装出来的。
  其他人看不出差别来,在安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眼中,晋舒儿傻傻的,与她说任何话都没有反应,与前回一样。
  但在秦鸾看来,傻,也有分别。
  被符灵弄傻了的晋舒儿,她的眼神涣散,整个人失神。
  而眼前的晋舒儿,眼神虽飘,却有落到实处。
  就是不晓得,晋舒儿装傻,把自己请来这儿,又有什么目的。
  世子夫人万分急切,见秦鸾只盯着晋舒儿却不说话,便问:“秦大姑娘,舒儿这状况,能有办法吗?”
  秦鸾看了世子夫人一眼,重新把目光落在晋舒儿身上:“有的。”
  只两个字,秦鸾就感觉到,身边的世子夫人绷紧了身子松弛了几分。
  “那么,”世子夫人左右看看,道,“那么还是跟上次一样,我们都出去,大姑娘给舒儿贴符?”
  秦鸾颔首。
  床上,装傻的晋舒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秦鸾看不出来,是蠢。
  秦鸾看出来了,晋舒儿也不怕。
  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她们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外头无人知道。
  事后无论她说什么,秦鸾都解释不清。
  得意一瞬而逝,秦鸾敏锐,清晰看在眼中。
  她没有立刻戳破,只让钱儿在桌上铺了绸布,备好笔墨。
  提笔画符,一气呵成。
  安国公夫人与丫鬟婆子都已经退了出去,世子夫人一步三回头,晋宁儿好奇些,多看了会儿。
  见秦鸾画符姿态有模有样,她轻声安慰母亲:“我看她是真有法子,您莫要担忧。”
  世子夫人连连点头。
  母女两人也退出去后,秦鸾抬手,符纸飞出去,贴在了落地罩上。
  “别装了,”秦鸾这才开口,道,“我人在这儿了,想说什么,只管说。”
  晋舒儿不装了,转过头,冷冷看着秦鸾。
  “你倒是冷静。”晋舒儿道。
  “是啊,”秦鸾弯了弯唇,轻轻一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虽是个姑娘家,却很擅长自保。”
  晋舒儿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秦鸾的意思。
  “明知你是装的,我还单独面对你,”秦鸾抬手,指了指那张符纸,“外头听不见的,你哭也好、闹也罢,没有用的。”
  晋舒儿的脸刷得一红:“你这话好没道理,我难道会哭喊着说你推我、打我?”
  这种伎俩,若在宫里,可能还有些效果。
  眼下在安国公府,以祖母对侯夫人的愧疚,根本不会听她的哭喊。
  她能做的,只有事后发难,让秦鸾百口莫辩。
  秦鸾没有接晋舒儿这句话,只问:“说吧,到底为何?”
  “你不说,我来猜猜?”秦鸾在椅子上坐下,“我与你并无其他仇怨,我唯一能让你记恨的,就是曾与二殿下有口头婚约。
  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二殿下并不看重,对我也不满意。
  我原不晓得你与二殿下之事,去年知晓之后,婚约作罢。
  你为你的二皇子妃,我做我的侯府姑娘,井水不犯河水,这半年多也是相安无事。
  所以,我很不解,你为何突然又要找我了呢?”
  晋舒儿抿了抿唇。
  为何?
  秦鸾分析得头头是道,难道还不知道为何?
  那日御花园……
  晋舒儿冲口就想说,可惜,秦鸾没有给她机会。
  “你装什么不好,装丢魂,”赶在晋舒儿开口前,秦鸾就先说了,“你为了当二皇子妃,为了能母凭子贵,你付出了代价。
  祖母气愤,母亲悲伤,那日在场的老夫人们,明面上不敢议论你,但你很清楚,没人会喜欢你做的事。
  你没有管那些,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当皇家媳妇,生下皇长孙。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丢魂,而且是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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