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难以抉择

  图中女子尖下颚,瓜子脸,面貌秀美俊俏,颈部修长,双肩下溜,体态窈窕俊美,但赵昺仔细端详却发现其细眉长目间暗含凄婉惆怅之情。他不知道是画师笔端生意,还是其情自溢,可正是这眉目间似有似无的忧伤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赵昺知道选秀对于贫家小户来说意味着一场灾难,但对于官宦富贵人家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机会,不要说能当上皇后,便是成为一个妃嫔都是家族的荣耀,并贴上了一张护身符。自家有适龄的女孩子往往都会争相送入宫中待选。
  而在这个时代,什么西厢、白蛇的自由恋爱几乎就是幻想,能入宫中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条上好的选择。不说高高兴兴,也不至于面带凄婉。这让赵昺不由的想到这小娘子不会早有梦中情人,却被棒打鸳鸯了吧?那么自己最好还是成人之美,别弄个绿帽戴戴,再来个‘喜当爹’!
  “章屏,祖籍分宁县,生于淳祐六年。”赵昺拿过册子翻到介绍轻声念道,“其祖章鉴,字公秉,号杭山,别号万叟。淳祜四年以别院省试及第。累官至中书舍人、侍左郎官、崇政殿说书、进签书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不久又升为同知枢密院事。咸淳十年,章鉴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次年年初,伯颜统率蒙古军南侵,逼近临安,满朝惊慌。章鉴见形势危急,托故潜出。不久召回被革职……”
  “这里怎么还有不同的说法?”赵昺看到此节,却出现了两种见解。前边的是官方的说法,后边却是事务局探查了解到的。
  事务局的说法与官方发布相左,称章鉴在咸淳十年拜右丞相兼枢密院使。时值元兵入侵,他积极主战,支持民族英雄文天祥抗元主张。后因韩震殿帅之死,鉴与曾渊之子同韩震交往甚密,遭奸党左丞相王轮的迫害,被罢相归田。
  这两种说法迥异,以官方说法章鉴畏敌而逃,被召回罢相,在当前一定要被追究责任。即便不会被擒拿入狱,不复起用是肯定的,甚至还要剥夺官身,累及家人的,其孙女是不可能通过初选的;而以事务局的说法,章鉴是因为与王轮政见不合,被其设局陷害,从而被罢相。那么按照此中说法,那么其便是朝争的牺牲品,与人品无关了。
  郑虎臣送上资料为此还附上了文天祥的《上章鉴杭山书》中有“一生事业居民计,千里山河救国心”之句,传诵甚广。赞其为官为人,心性品质:“国之遗老,时之清臣,政教区画,风俗维新。富贵不淫,患难奚恤,神明其心,始终厥德。”赵昺认为以文天祥的性子是不会如此不负责任的,仅仅因为其支持他抗元便无原则的进行称赞。
  对于章鉴的清廉,赵昺认为还是可信的。因为官方和报告里都提及了一件事,称禁军统领韩震死后,御史在收缴殿帅韩震遗物时,发现韩震有逆谋之嫌,而章鉴曾与韩震来往密切,因涉罪入狱。出狱后回归故里。有人告其家中匿藏宝玺,官府派兵大肆搜索,但除一只玉杯外,一无所获。
  资料后还有世人对于章鉴的评论,有人称其为人宽厚,平时与人交往,往往赞同别人观点,称其为“满朝欢”,谓其处事没有原则;也有人说其虽为宰相辅,犹如布衣。为官清廉,政事严谨,宽厚与人,一生忧国忧民;还有人说其为人正派,从不出入青楼瓦肆。
  赵昺看罢突然觉得这老头儿还真是官场奇葩,看似没有原则,实是有底线,有些‘吕端大事不糊涂’的意思。而其至今还好好的活着,即未向朝廷报道求官,也没有卷入陈宜中的谋反案,此次祭奠太皇太后的事件同样没有其身影。且其在‘镇反’中也未受到波及,反而能在‘罪臣’身份仍在的情况下将孙女送进宫中待选,并成功的通过初选、再选,晋级五强了。
  “章老头儿是真会玩儿啊!”赵昺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轻笑道。章鉴能将自己的孙女成功送入宫中,正是因为其有着‘满堂欢’的本事,才能在朝堂上的纷争中独善其身,为各派势力所容忍,正是凭着油滑落下个好人缘。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其的好人缘在此刻派上了用场,恐怕大家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个老好人会去谋反,被罢相不过是被人设计了。
  赵昺觉得章鉴倒是像自投罗网,他看清了当前的形势,在宋军已无胜算的情况下,自知难以回天,索性便遂了某些人的愿,认下了‘偷逃’的罪名,给了他们罢免自己的理由,也求得了一条生路。但其还是没有猜到大宋会卷土重来,而其没有站出来自证清白,很可能是觉得清者自清,没有必要非得站出来大喊大叫。
  事实也确实印证了章鉴的判断,不仅州、县、乡里的基层官员为其一路绿灯,且如今朝中的许多臣僚如陆秀夫、文天祥、刘黻、张世杰等人皆知此事,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如此可见大家都心知肚明,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
  “小丫头杞人忧天了!”赵昺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将画儿放在一边暗暗道。正是因为这章屏偏偏不知事情内幕,入宫之后不免担心祖父‘罪官’的身份会影响选秀,不免忧心重重,被画师将其忧郁的样子绘入画中了……
  “这又是哪家的闺秀!”赵昺又拿起一张图细看,但见这个小姑娘也是垂手静立,一袭淡淡的罗衫,细腰袅袅如杨柳,身材轻灵似浮云,却如神女般飘逸地走来,翩若轻云出岫,纤纤素手,翦翦双瞳,一双明眸,有股脱俗的清新的样子,而那颗小翘鼻让其又多出几分俏皮之感。
  “程素,祖籍歙县人,淳祐六年生。”赵昺又再次翻开查找,而这本小册子对于这些待选的女子来说无异于生死簿,是母仪天下,还是黯然回转,皆在其间,足以改变一个女子,一个家族的命运。
  程氏一门,家族源远流长,但在宋前却是将门,入宋后渐渐转换门风,程家子弟接连在科举中取胜,步入仕途,从而变成了书香门第。其祖程元凤,字申甫,号讷斋,理宗绍定二年,其考中进士,被子任江陵府教授,以后历任太学博士、宗学博士、秘书丞、著作郎、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等职,以忠诚正直著称。淳佑间,迁太学博士。理宗时,进秘书丞,迁著作郎,旋拜监察御吏。
  宝佑三年,为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次年,进右丞相兼枢密使,提出进贤、爱民、备边、守法、谨微,审令,十二字方针作为施政纲领,并亲自从全国挑选了数十名德才兼备的人士,推荐给朝廷加以重用。六年,提举洞霄宫。咸淳三年,再度为右相兼枢密使,旋为陈宜中论罢。晚年被授少傅等职,并进封为吉国公,但因与贾似道冲突,以少保、观文殿大学士致仕,归隐于黄山。
  程元凤在朝用人颇公正无私,以忠诚正直著称。其子嗣众多,在科举上多有建树,程素乃是其长门嫡幼女,其父入元后退居乡中,以著书教子为乐,收复江南后重新起用为吏部一房郎中。程素出生于书香门弟,她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尤工诗词,可谓多才多艺。
  赵昺看罢第一感觉就是太后给自己找了个老师,自己是略同经史,字亦能写,却不敢称好,绘图绝佳,画画免谈;音不通谱,哼哼几句还行,琴勉强认的,弹就算了;诗词剽窃还行,自作没门。而这些技能往往是个皇帝都要会得的,起码也要懂得欣赏。可能太后见自己太逊,也知无可救药,干脆找个媳妇撑门面。
  不过赵昺觉得太后忘了考虑自己的感受。虽说在殿上宴饮之时有了挡箭牌,可想想媳妇们在一起吟诗作画,抚琴唱曲,相互唱和,而自己只能傻笑着拍手叫好,将是何等的尴尬和无奈。若是求那会儿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恐怕都不用算就知道结果了。所以为了避免日后难堪,他只能暂时放下了。
  “这个……”赵昺拿过最后一张画像,却不知如何评论了。也许刚刚看过几个各式的美女,有些审美疲劳了,并不觉得这位颜值有多高了,粗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但是细一端详,还是很耐看的,其头绾高髻,眉目清秀,端庄秀丽,五官端正,粉面桃花,面若慈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若是单看此女的面相,赵昺觉的几人之中,她更为符合宋代历朝皇帝选后的标准,长的不算难看,面相方正可亲,一脸的慈悲相,岁数在大点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观音娘娘了。而他再翻看有关其家庭情况的介绍,更不得了啦,比前边几位不仅毫不逊色,且更为显赫。
  介绍中称此女名为吴曦,安吉人,淳祐四年生。而此前的介绍皆是上溯两代起,可这位却是从其曾祖吴潜开始的。简言之吴潜家族,上至祖父吴丕承,下至孙子吴宝谦,尤其是柔胜、渊、潜吴氏三贤均进士及第,同为朝庭台阁重臣,渊、潜兄弟先后入相,可谓五世为官,显赫一时,亦使宁国吴氏跻身宋季最为显贵兴盛的家族之列。
  吴潜生于其父吴柔胜的寓舍,次年母亲鲁国夫人沈氏病逝,因常遭水患随父回迁宁国。其六岁随宦牧宣城的伯父吴柔立生活,游学于宁国、宛陵、泾县等地。少年吴潜聪慧过人,十四岁入州学,十六岁领乡举,二十二岁再领乡举。嘉定十年,二十三岁的吴潜以宁国籍举子登进士第一,亦成为赵宋王朝两位状元左丞相之一。
  吴潜生活的时代在宋季宁宗、理宗两朝,而主要的政治活动则在理宗之世。虽先后仕至参知政事、枢密使、左、右丞相,但时间不长,前前后后累计不及两年八个月。出外则曾历守嘉兴、建康、隆兴、太平、平江、镇江、临安、福州、绍兴、庆元、宁国等十一府,并多以制、抚、运使或总领兼任。在他四十余年的政治生活中,几与宋末内忧外患相始终。最后遭奸臣贾似道构陷,景定三年死于循州贬所。
  吴潜生长在两世讲习理学的家庭,而理学的本质是坚决维护封建统治。但在宋民族矛盾成为当时社会主要矛盾的情况下,他基于儒家“尊王攘夷”的大一统思想,也跟人民一起要求抗争,吴潜父子兄弟亦都曾见之于实际行动。因而,他对时政得失,战守措施,指陈周至;对统治者尤其是皇帝的缺失,亦犯颜直谏。
  至于同权幸奸党的斗争,随着时局的危急而愈发激烈。吴潜笃信儒学,秉承中庸之道,洁身自好,尤其是为官前期,对权幸奸佞,往往嗤之以鼻而未作强力反击。然而,到了吴潜成为丞相首辅之时,深感奸邪不除,国运难回。然而,在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的朝廷,吴潜的愿望又岂能变成现实?
  不过赵昺以为吴潜虽然壮志未酬,可犯言直谏的忠亮与勇斗奸党的刚直,却是值得称道的。总之盖棺之时悼词可以写上“吴潜同志的一生,是忠君报国的一生,是勤政爱民的一生,是刚正不阿的一生,是令后人敬仰的一生!”
  吴潜娶溧水世家平氏为妻,生璞、琳、玠,卫国夫人平氏薨,其不复娶,亦不畜婢,故在世仅有三子。三子中,吴璞在历史上较有作为,淳祐四年进士,初授校书郎,改除嘉兴府通制、沿江镇抚使。吴璞又有长子宝谦,授承务郎平江路治中;次子宝礼,仕转运使。
  吴曦乃是璞之长女,生于官宦之家,其自然是知书懂理,精通文墨。而作为嫡房长女,自然要自幼学习打理家务,据说其持家有方,做事公正。且上敬父祖,下善待弟妹,贤良淑德,处事有道,族中上下皆十分信服。看起来哪个都不错,却把赵昺给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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