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重中之重

  赵昺的一番话让众臣深以为是,江东可以说因太湖而兴。农业可以说是社会经济赖以发展的前提和基础,土地是最根本的生产资料,耕地面积的扩大则是直接关系到农业的发展。靖康南渡,镇江、常州、无锡、平江府、秀州、杭州,既是高宗朝廷南逃路线,也是大批移民落脚定居的首选之地,以至随处都是“避寇渡江流移失业之民”。
  两浙路和江南东路的东北部的移民迁入位居前列,而江南地区则以太湖流域的移民最为密集。大量移民涌入,一方面因为人口剧增而造成对耕地的巨大需求,另一方面也为耕地的量的扩大和质的提高,为农业高度集约化经营提供了充分的劳动力。
  乾道中,政府以空名官诰补授官资的方式劝谕开耕两浙荒地;淳熙年间,孝宗继续采取蠲放苗税的政策,奖励“两浙民户将已业土山,施用工力开垦成田”。在政策鼓励和人口压力下,当地农民改造开发低洼地,垦殖草葑茭荡及退滩沙涂,耕植荒山土丘,在拓垦可耕土地的过程中,太湖流域的农民充分利用当地的地理条件,发挥聪明才智,开辟各种途径,沙田、塘涂田、圩田、湖田、葑田等层出不穷,使可耕田亩有了可观的增长。
  农田的激增又促使各种水利设施工程的开发,在各种水利工程综合效应下,太湖流域的农田建设大受惠益,成为宋代全国水利田最密集的区域,集约化农业的首善之区,成为天时、地力、人工的统一体。而粮食生产是封建社会农业经济的最主要的内容,也是衡量一个地区农业水平的主要标准。
  太湖流域在宋代已实行了两熟制,这对提高更多利用效率,增加粮食产出数量,都是至关重要的。这种两熟制有两种情况。其一是稻作两熟制。其二是稻麦两熟制。两熟制大大提高了太湖流域的粮食亩产量和总产量。太湖地区普遍的亩产量在三石左右,少数上田可达五石,在全国是处于先进地位的,成为宋代最大的粮食产地。
  而政府极为重视这一地区的粮食生产,所谓“苏、常、湖、秀,膏腴千里,国之仓庾也”,这里的丰歉也直接关系到全国的粮食供应,“故岁一顺成,则粒米狼戾,允然有余”,米价也大幅回落;战争时期,太湖流域更是军粮的大宗征集地。尤其以平江府为代表,故有“苏湖熟,天下足”之说。
  总之,两宋时期的太湖流域,对可耕土地已经基本完成了地毯式的开发和垦辟,一系列普遍而适时的水利工程建设全面促成这一地区水利田的最终建成,这些都为当地农业的高度集约化经营提供了可能,并使其成为全国集约农业的样板地区。本地区举足轻重的粮食生产,又进一步的促进了商业性农业的发展,不仅在当时全国各经济区域中引人注目,而且为太湖流域社会经济的全面繁荣创造了条件。
  太湖流域在两宋时期始终是全国的桑蚕业中心。这里,蚕一年能够饲育八次,而“平原沃土,桑柘甚盛,蚕女勤苦,罔畏饥寒”,天时地利人力都有利于桑蚕业的发展。仅杭州及其所属九县的夏税便纳绢九万五千余匹,绸四万五千匹,绫五千匹,绵五万四千两。
  宋定都杭州后,杭州丝绸更是盛极一时,设绫锦院、文思院、染院等织造机构,雇工数千、织机数百,全国丝织行业的能工巧匠都聚集杭州,民间私营机坊也有长足发展。杭州城内呈现了机杼之声,比户相闻和都民女士,罗绮如云的盛况,所产丝织品有绫、锦、绢、罗、纱、绸等十多个品种。
  每年政府合发和买绢达数十万匹之巨,可见杭州民间丝绸生产之盛。而丝绸产业的发达又带动了贸易的兴盛,加之朝廷对海外贸易的提倡,促进了杭州丝绸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北向朝鲜半岛,东往日本,南与南洋诸国,通向全球。
  而在为纺织业服务的商业性农业中,棉花在太湖流域也得到推广种植,比之桑蚕,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效;埒之枲苎,免绩缉之工,得御寒之益,有不可替代的优越性。作为传统的纺织材料,太湖流域也种苎麻、大麻和黄麻,而苏、湖、常、杭等州亦是茶叶的主要产区。
  农业和加工业的繁荣又促进了城镇的发展,居民的副食品主要倚赖商品交易,宋时出现了专为城市供应副食品的专业户,菜户种植经营的蔬菜品种有数十种之多,使之也成了经营性农业的独立分支。枕江滨海的太湖流域湖塘密布,河浦纵横,水乡泽国的地理条件造成了耕渔结合的经济特色,为当地发达的水产捕捞业和养殖业创造了条件,这一地区有相当的生产者以渔为业,并已形成了集体捕捞的生产规模。
  而各种经营性农业的长足发展,进一步调整和完善了太湖流域的传统农业结构乃至整个经济结构,增加了这一地区的内在经济活力,并推动了当地手工业和商业的繁荣和进步,从而提升了本地区整个经济水平。终使太湖流域成为江东的经济中心,乃至有足以影响全国经济的能力。
  所以在座的几位臣僚也清楚了,小皇帝为何坚信元军一定会来,要知道北方已经快被蒙古人变成牧场了,粮食产量不足以养活他们,且蒙古旧地尚需要大量的粮食赈济及消耗大量的粮食供应军队。如今平江被夺占,失去的不止是粮仓,还有北运的通路。如此整个江北地区都将陷入粮荒,而不仅仅事关政治,还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另外大家听完小皇帝的话,复国之战的战略格局也渐渐清晰。由于此前行朝的驻扎在海外琼州,不存在什么根本之地,大可以调动所有兵力在江南纵横征战,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而敌军不同,他们要控制江南,在兵力匮乏之际只能控守要地,从而实现以点带面的格局。
  但是此刻小皇帝是全面挑起混乱,让元廷江南各个行省之间,各路府之间自顾不暇,以致自扫门前雪都做不到,也就不要提相互增援了。作为复国的主力,行朝直属的各部禁军无疑是最具战斗力的,而小皇帝便以此为刀,切入敌战略要地,重点消灭敌有生力量,同时在不断的作战中达到将江南分割出来的战略目标,然后以长江为屏障割据江南。
  当前小皇帝已经利用一场看似不经意的行动率先完成了对江东的分割,将敌江浙行省的敌军四去其三,基本上已经把江南最富庶的地区掌握在手中,如此便为以后的作战提供了物质上的保障。而只要能按照其设计,再歼灭元水军最后的残余力量,那么控制长江就不是什么难事。而随着琼州最后力量的投入,他们将似一把铁锤,将被地方军牵制在一个个独立地域的敌军逐个歼灭……
  “陛下,因而此战的目的不只是要歼灭真定军,重点却是元水军残余?”张世杰听罢暗自感叹,自己一直参与计划的制定,却依然没有参透小皇帝计划的真正内涵,心中不免失落,略带尴尬地道。
  “正是!”赵昺点点头道,“诸位爱卿都明白船易造,而军难成。这几年元水军屡遭打击,有经验的军将和水手几乎损失殆尽,若想恢复战斗力绝非旬日之功。敌龙湾水军和海道运粮万户府的五个千户,这是元军在江南水军的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而敌军没有了水军便难以垮越长江防线,起码让他们几年中难以与我们水军相抗衡,为我们稳固江南赢得时间。”
  “陛下深谋远虑让臣等佩服,臣自叹不如。当下敌酋连海盗都启用为万户、千户,可见其水军之中已无人可用了!”张世杰确实没有想到小皇帝后招连连,不仅是在战略上看得远,且制定的战术也都与战略想契合,往往在迈出一步的同时已经看好了后边的几步,甚至是十几步,他佩服的同时也自感羞愧,自己这个枢密使当的不称职。
  “枢帅切勿自谦,朕只是想的多了些!”赵昺看其模样不大好看,笑着摆摆手道。
  “非也,陛下多想一些,我军便能抢占先机,也难怪将士们对陛下敬服!”张世杰轻叹口气道。
  “朕也对他们十分挂怀,在海上飘着也是十分辛苦的,真该前去慰劳探望啊!”赵昺面色一黯道。
  “陛下能去,必将士气大振啊!”张世杰高声道。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亲临险地!”赵昺还未吱声,陆秀夫抢下劝阻道。
  “对、对,陛下岂能轻动!”张世杰也急忙往回收,想想又道,“陛下,我们总是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且平江几无城防,亦无险可守,而运河河面狭促,水军战船难以展开,若是敌纵火焚船我军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反而易陷我军于被动之中!”
  “咝,枢帅说得是,朕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件事情,但是从地图上难以判明地形,且这些旧舆图距离、区间界限不明,若不实际勘察也不敢乱下结论,以免误导你们这些在前线的将帅。”赵昺吸了口凉气,却又无奈地道。
  “陛下,这……”张世杰话到嗓子眼又咽回去了,没敢发出邀请转而道,“陛下,临安怎么办?难道总是围而不打吗?”
  “不会,朕调五师前来便是会同护军一同攻取临安,现在只待围歼真定军的战斗开始后便展开攻城,两边同时动手,让他们无法相互呼应!”赵昺言道。
  “临安乃是旧都,若能亲见真乃大幸!”赵昺话一出口,陆秀夫激动地站起身,双眼含泪道。
  “是啊,当年城破之时,自以为再难有回还之日,有幸还都此生无憾了!”陈仲微也感慨道。
  “重回故都,定然会举国震动,朝野欢庆!”马廷鸾也颇为兴奋,老泪纵横地道。
  “呵呵,大家万勿如此,待来日回到汴京,北定中原,收复燕云再言不晚,届时朕还要与众卿同贺呢!”赵昺摆手笑着道。
  “对、对,陛下雄才伟略,不日将收复江南,北伐中原之日业已拭目可待了!”徐宗仁听了连声称是道,他相信当初众人随行朝迁往琼州之时,只怕谁也没有会想到今天能兵逼临安之下,可小皇帝真的带着他们回来了。
  “陛下,臣愿亲领众军攻取临安,一雪前耻!”张世杰起身施礼道。
  “枢帅能主持收复临安当然最好,可朕想陆相留下主持江东军政,如此前方便无重臣坐镇,朕担心他们一旦起了分歧无人能做决断啊!”赵昺听了有些遗憾地道。
  “这……这真乃憾事啊!”张世杰听了懊恼地道。谁都知道攻取旧都那是极为荣耀之事,不仅名利加身,且可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但当下显然是无缘了。
  “陛下是欲亲自主持攻取临安之事?”徐宗仁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急声问道。
  “眼下行朝分作两处,若是江尚书或是刘同知一人在,朕也无需操心此事了!”赵昺看了众人一眼,好似不大情愿地道。
  “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以致陛下亲临锋矢!”陆秀夫和大家对视一眼,都看出其中的无奈,他们都是文臣,说说还行,真是要临阵指挥还干不了,无奈地施礼请罪道。
  “陛下,臣对攻城掠地还略知一二,水战却是一败再败。因而臣有个不情之请,陛下移驾海上坐镇,由臣代劳攻取临安后再行还都!”张世杰眼睛转了两圈再次施礼道。
  “这……众卿以为枢帅提议可行否?”赵昺迟疑了下,又看向众人道。而心中暗惆自己放下了这么大一个香饵,不愁你们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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