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渣爹争天下 第86节
然而形势比人强,对方的大军已经全部展开, 并且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的时候如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 这点散兵游勇冲上去是造成不了什么伤亡的。有些理智的将军们收拢手下, 寻找机会给大帅报仇。在此之前, 这些人目要解决的首要大事就是吃饭问题。
眼下是秋季,正是粮食收获的季节,但是因为本地干旱多灾,虽然地处于平原到处都可以耕种, 但是漫山遍野一片荒凉,连野草都半死不活, 更别说那一些缺水的庄稼了, 欠手还是好的, 可悲的是,夏季天热没有雨,大部分都绝收了。
就因为各处收成不好,地里面稍微长点粮食,农人就早早的把庄稼收回去,就担心收的晚了被人家偷了抢了。
就在山阳郡此时大家忙着抢收的时候,这边的平阳郡已经收完了庄稼。收完庄稼之后,家里面没粮食的人家把门一关,全家老小一人端着一个破碗,拿着一根树枝或者木棍,全家出门讨饭。
吃饱就属于那些地主老爷们才有的特权,一般人家没有出去讨过几回饭,受过几回白眼儿,被地主家的恶狗追过几回......那就不算是有完整的人生。
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那些败退下来的残兵还是正在往马砦去的冯大帅,都能看到田野上走着的讨饭人。
这些人三三两两,衣服破旧,蓬头垢面,脸上全是皱纹。哪怕是正处在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也显得面黄肌瘦,脸上没有丝毫的光彩。
这些人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就知道是贵人,赶快把路让了出来。
冯大帅从他们身边打马而过,年纪小的羡慕的看着冯大帅的骏马以及身上的绸缎,被年纪大的长辈们一巴掌拍在头顶,这些年纪小的根本不需要呵斥,低下头端着碗提着打狗棍,老老实实的跟着讨饭去了。
马砦是一个镇子,全镇加起来约有十几万亩的土地,所以是个不大的镇子。
地里面刚收过庄稼,佃户们正有气无力的拉着架子车给地主交租子。
而镇上唯一的一户地主,就是冯大帅小妾的娘家。
说是地主,实际上所住的院子是一个大宅子,因为人口众多,所以前前后后总共有五进院落。从那些院墙的高矮以及宅子屋顶的新旧,就能看的出来这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的老旧房子。屋子如主人一样,在此地是大户人家,但是在冯大帅这样的人家看来,是个不入流且穷酸的人家。
冯大帅就有些看不上这里。事实是这个时候能找到这个地方已经不错了,哪怕冯大帅嫌弃这里的房子低矮破旧,嫌弃这里的人连脸都洗不干净,但还是不得不屈尊纡贵的住在这里。毕竟半晚上逃命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这个时候行礼都丢了,而且模样狼狈,衣衫不整,去了县城要惹人耻笑,不如在这里略微等一等呢。
他的亲卫给门口的人说了一声,随后冯大帅就等着这家的主人带领着全家男丁迎接。
就在等待的半刻钟,冯大帅闲来无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佃户们拿粮食交租子。
这地主家的账房捧着账本坐在桌子后面,有那一些家丁们吆喝着让佃户们把粮食抬过来。账房一边核对数目,一边看着大斗小斗的往家里面抬粮食。
从地主家借粮食的时候从来都是小斗出,如果还粮食必须大斗入。这已经成规矩了,所以这些佃户们麻木地看着自家的粮食一袋一袋的倒进去,明明借了一小斗当粮种,可是一年的收入都还不上。随后还要被人呵斥说是不够数,让回家接着拉。这种事并非是个例,往年勒紧裤腰带或许能过去,今年是过不去了。
就有上年纪的老人被乡亲们推出来和账房们说情。
“今年年景不好,这已经是大部分粮食了,还希望高抬贵手给我们留一点。”
账房冷笑一声:“你跟我说我也做不了主啊。再说了,规矩就是这样,你们一亩地要交七斗粮食,当初租地的时候你们是愿意的,如今却说是年景不好,想要赖账。像你们这样的刁民,我算是见的多了。”
“是真的收的不多,今年天旱!一亩地才打了八斗粮食。光是交,就要交七斗的。除了交这个租子,还有其他的皇粮国税。是真的没粮食了呀。”
说着哭了出来,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眼泪沿着沟沟壑壑的皱纹流了下来,忍不住用袖子抹了一把。
账房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老东西,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都是一亩地,为什么人家一亩地收了那么多,你们才收了这一点?不是你们平时懒馋奸猾是什么?俗话说得好,你骗地一时,地骗你一年。要不是老爷看在你们这一群老东西们可怜的份上把地租给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不知道到埋在哪里去了,不念老爷的恩典,交租子的时候净耍滑头!告诉你们,赶快回去拉粮食,要是不交够也别租地了。没你们,也有别人租!”
一时间这一群种地的连哭都不敢大声,默默地擦的眼泪,扶老携幼的回去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种地要饿死,不种地也要饿死,哪怕一年到头不惜力气,天不亮就出来干活儿,晚上三更还抹黑不敢睡,最后全家还是要饿死!
冯大帅的一个亲卫看了,小声的问冯大帅:“不如我们替他们交了今年的租子,好让他们对大帅感恩戴德。”
冯大帅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亲卫,要不是看在刚才他们拼死保护自己逃出来的份上,像这样的楞头青就不该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冯大帅这个时候颇有些提点的意思,“今日教你一个规矩,你要记在心上,日后万万不可犯了。这年头,该收多少租子是固定的,不管是灾年还是丰年,这一群土包子是一定要给咱们交上来的。要不然地主家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买地置产不就是为了一个旱涝保收吗?这个规矩是铁打的,我若是今日看他们可怜,帮了他们一把,就坏了地主间的规矩了,到时候必定引起众怒。
为了一群穷鬼犯不着。
而且凡是地主,谁都不能违逆的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灾年千万不能救灾。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救了他们,人家未必感激咱们,有可能会破了咱们的大门,抢了咱们的粮食,杀了咱们的家眷。所以灾年的时候要让他们过不下去卖儿卖女,要不然,睡不着的就是咱们了。”
亲卫听了唯唯诺诺,不敢再说。心里却在想:天下良善的百姓多,有那猪狗不如的,却还是少数。都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灾年若是不救他们,逼的他们没办法了反而容易引来祸害,给他们一线生机,谁会做破门抢劫的勾当!
然而他是奴仆之流,不敢和主人辩论。
这地方的地主已经趴在地上磕头了,冯大帅根本没搭理,驱动自己的坐骑从大门处进去,旁若无人的来到堂前,下马之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堂上的正位。
这家主人恨不得把腰弯断了,在一遍陪尽了笑脸。就连跟随而来的亲卫就能把这家的人呼来喝去,可见冯家在这里确实是势力庞大。
冯大帅喝了茶,皱了皱眉头,对茶水的质量没感到满意,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和主人家的说过一句话,而是直接吩咐自己的亲卫。也是在此时,他吩咐了身边的亲卫们:“你们出去一个人,找到咱们的人跟家里面报一声平安,就说我暂时在这里下榻,让他们赶快安排伺候的人过来,再把衣物被褥全部拿来,咱们不用这里的。”
其中一个答应了一声,退出去吃了一顿饭,骑马离开了。
这时候西园的斥候暗探也全部进入了平阳郡。
根据林荣的推断,冯大帅应该沿着其中两条线路逃命。一条线路是走大路,直接逃回自己的老巢。另外一条路是往此地最近的县城逃窜。
所以安排了几路人马沿着这两条路一直追过去,只是在追击的过程中,这两路都追错了,他们骑着马跑了半天,时刻注意着路上的痕迹,然而都没有发现什么。
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往县城去的这几路人马先后遇到了一群讨饭的乡亲,其中一个斥候看着这群人还背着娃娃,心中生出恻隐之心,停下来把自己怀里面的干粮分出来一半给了他们。
这群人是一个小家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斥候的一半干粮也就是几个饼子而已,根本不够全家一人一口,但好歹这些饼子是细粮,这家的人倒也良善,把饼子让女人们掰开给了老的小的,青壮年男人都过来跪在地上感谢斥候。
斥候因为有差事,不想和他们多说,客气了两句就要挥鞭子离开,在决定走的时候,斥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骑白马穿绫罗的男人?年纪40多岁,长得白白胖胖,或许是日子过得好显得年轻一些,看到了没有?”
这群人还真的看到了。
“晌午看到了,是一主二仆,主人是不是穿一条蓝紫的绸缎裤子,骑着大白马?马鞍很鲜亮,上面有铜有金,马口中衔着的是玉,用的障泥是上好的缂丝,对了,他没穿上衣,但是腰带是玉带,还挂着金钩。”
这斥候瞬间觉得自己逮住了大鱼,“往哪里去了?”
这些人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往西北去了,西北有大庄子,主人姓马。住的地方叫马砦,从这里到那里大概有三十多里。恩人骑马一会儿就到了。”
这斥候一抱拳头,把怀里的剩下的干粮全部给了他们,立即挥鞭向着西北方向赶去。
到了傍晚夜幕马上要垂下来,林荣收到了消息:大鱼在马砦。
林荣赶快走到了地图前,旁边的将校们纷纷端起蜡烛油灯跟在他身后,一群人看了看地图,林荣把手指放到了马砦的地方点了点。
“今天再辛苦一些,争取一战定胜负。”
众人立即大声应答:“是!”
第132章 扩张 九
夜战, 是一种高风险的战争,因为一场夜战下来,因为天黑而误伤的比战死的更多。
特别是有很多人在晚上有夜盲症, 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异地作战道路不熟,加上夜里行军动静太大,容易暴露......总之,夜战是很多将领都是极力避免发生的。而且传统意义上的战斗都是白天进行, 夜幕降临两边自动退兵。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到下午大家都没了征战的心思, 特别是天快黑的时候,都纷纷鸣金收兵。实在是累了一天了, 再加上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养精蓄锐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事儿!
但今天林荣想要冒险一把,他身后的这一些人也想要拿一份功劳。
所以林荣吩咐下去之后就对外边的将士们挑选了起来,凡是没有夜盲症的, 或者是夜盲症不严重的都被选入作战队伍。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大军悄悄的出发了。
林荣算了一下时间, 这支偷袭的队伍夜晚奔袭几十里地, 考虑到晚上看不清路, 再加上对周围环境又不熟。种种原因叠加到一起或许会耽误一点时间,估计战斗会在黎明前打响。
但是也要提防出现意外,他让后面几路大军前半夜睡觉,后半夜出发, 趁着后半夜的月亮光,赶在黎明之前达到战场, 如果先锋大军夜里偷袭成功, 那一切好说, 如果没有偷袭成功,后面派出的这几路大军能够接应前面的战场,有极大的希望扭败为赢。
此时的马砦聚集了一些残兵败将。
这些败军饿了之后纵兵抢粮,可是本地本就贫苦,再加上遇到了天灾,这个时候哪有粮食给这一些散兵游勇。被收拢起来的残兵们其实已经饿了一天了,来到了马砦自然要吃马家这个大户。
天色入黑,马家的人大部分都心里不高兴,原因还是这些人太能吃了,敞开了肚皮吃,吃的都是好的贵的。
虽然最近是收了租子,但是架不住这么多人吃啊!
马家的男人们跟普通的小地主一样,对于土地和粮食这些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本来以为这回收租能把仓库给装满了,可是没想到粮食刚拉了过来就瞬间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马家人聚在一起,不敢在这群人跟前说话,但是背地里还是敢露出不高兴来的。
“三叔公,咱们家您的辈分最大,咱们这几房这么多年都是靠祖宗留下来的田产过日子,如今收成不好,再加上人丁越来越多。这些粮食都是救命粮,一年就有这么一点儿,要是全部让人家吃了,咱们怎么办?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您给拿个主意。”
对啊,周围的人议论了起来,十几万亩的土地听起来不少。就是往年年景好收成高的时候,能到手的粮食也不多,更何况如今很多地方减产乃至于绝收。自己家的日子过得都紧巴巴呢,如今又把粮食拿出来给了这些人吃,将来可怎么办?
这位年纪最大的三叔公叹了一口气,“你们就是眼皮子浅,如今咱们帮了大帅,将来大帅对咱们必定有赏赐。这个时候都把嘴闭上,看看你们那小气样子!”
但是这些人都是各有小算盘的,就算是赏赐也绝对是有人拿大头。毫无疑问,拿大头的就是如今当家作主的长房。
而且若是赐予了田产这些东西,大家还能闹一闹分一分,不管分多分少,好歹能看到。若是大帅赏赐来一官半职,这职位怎么分?因为这职位带来的权力和好处又该怎么分?
所以这些人自以为很精明的互相对视了几眼,就忍不住说:“三叔公,赏赐是绝对有的,但是和马家有什么干系,吃的是马家的粮食,赏的却是一家一户。”
于是很多人醒悟了过来,纷纷闹了起来。
马家人的小九九冯大帅是不知道的。冯大帅如今正在堂上和这些逃出来的将领们喝酒,自然不知道马家的人是怎么想的,以身份地位而言,他也不会替马家考虑。
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收拾败局。
其中有一个人说:“大帅,胜负乃兵家常事,目前咱们虽然失败,但是将领都在,回头不出三月,咱们就能再拉出一支队伍了,那个时候再报今日之仇。”
这话大部分人都赞成,但是冯大帅这个时候高兴不起来。
他嘴上问:“要是他们不给咱们这三个月的时间呢?”
冯大帅以前是不觉得南边的这个穷邻居且是个小丫头片子当家的穷邻居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但是他昨天晚上看到了长生关,就觉得这小丫头要么是有本事的,要么是身边的人有本事。
建立关隘的时间是去年,去年他们刚刚吞并了均县就动手修建,工地上驱动民夫几十万人,更别提烧砖的,采石的,木匠......想要在大半年的时间内完成,除了动用了大量的人力之外,也要有大量的物力做支撑。
哪怕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拍板定案修建一处重大的工程也要扯皮上一两年才行。就算是确定了要修,银子从哪里腾出来也要争吵半天,把银子吵出个结果了,光是修建都有四五年的。可是对方却在大半年内从计划到修建整个工程已经完成了。
冯大帅心里叹息一声,不仅要赞扬他们有人眼光超前,更能说明他们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人可以动用各种人力物力,更是能说明他们上下一心,将士用命,官员用心。
虽然区区山阳郡只有六县,但是比一个朝廷更显得像个样子,这样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在整个山阳郡到处修修补补。
早晚这个邻居会把眼光放到天下,那个时候,他们南方是大江天堑,东西是莽莽大山,只有向北才是出路,可平阳郡就好死不死的卡在了人家出关的路上。
他更是好死不死的先招惹了平阳郡的那小娘们,女人向来气量小,这丫头片子不报复回来才邪门呢。
所以冯大帅觉得自己没有三个月的时间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他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对两边的人说:“这里不是久留之极,咱们明天就走。一个月之内要征调10万大军,你们加紧训练,我回去之后去京城一趟,咱们郡有很多京城豪门的私产,到时候向他们讨个主意,把守着京城的几十万大军借出来一些。”这些权贵为了私产也会同意借出大军的,希望到时候几十万大军能挽救局面。
冯大帅想到这里又喝下去一杯酒才觉得放心了不少。
他心里面反复思考,想着有自己的10万人马,再借朝廷几十万人马,光是靠人数就能把那小娘们摁死。
于是放心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好看了许多。
既然确定明天要走,冯大帅晚上也没有熬夜,昨天晚上胡闹了一晚上,白天又担惊受怕的逃了半天。冯大帅自觉自己也是有了一些年岁的人了,这个时候更应该保养才行。
于是冯大帅早早的睡下,身边的亲卫跟马家的人说了明天要走,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马家众人才算是放心了下来,反正今天吃的也不算很多。明天要走,了不起再管人家一顿早饭送上一些干粮。这种损失还是能接受的。
于是这一群人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因为大宅子里面住了冯大帅以及各路逃出来的将军,所以马家的人就要到庄子外边的小宅子里面或者是别院居住。在回去的路上,有人听见周围有沉闷的声音。忍不住问:“外边是什么声音?怎么好像有很多人往这边来了。”
其他人满不在乎:“冯大帅手下的那群人正马不停蹄的来投奔,恐怕是这些人来了。”
马家的人一想或许还真是,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