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晚发疯 第52节

  燕云朝没吭声,只眉目微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知道顺安侯回京的事,也知道因此她的名分必须尽快定下,好给顺安侯以至于朝臣一个交代。
  他拟好了请立明恬为太子妃的奏折,就等今日醒来,呈送甘露殿。
  皇帝或许因为传言的事对她有些不满,可借着顺安侯回京的良机,燕云朝有把握说服皇帝同意此事。
  但当他睁开眼睛,听见别人称呼她为“明司言”。
  一日不见,她就变成女官了。
  如此不留后路,倒真是铁了心要远离他。
  “既是侍奉笔墨、宣传奏启,”燕云朝平声开口,不辨喜怒,“那总在次间待着做什么?”
  难道不应该贴身伺候,不离视线么?
  明恬抬目望了燕云朝一眼,并没有因这明显问罪的话而生气或是恼怒。
  她反而有闲心去想一想,皇太子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像梦中那个强势阴鸷的皇帝,说话难听刺耳,一点都没有朝朝乖巧顺从。
  明恬不说话,这态度实在算不上恭敬,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就是料定了她如今有用,皇太子不会对她如何。
  燕云朝突地站起了身,大步向她走来。
  明恬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她立时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才眸光微闪,觉出了一丝慌乱。
  燕云朝在她身前一步的距离站定,垂目看她。
  室内静悄悄的,燕云朝听到她因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
  一种难言的滋味顿时在心间扩散,似乎有些涩,有些苦。
  燕云朝指尖微蜷,缓缓开口:“以后你就在书房伺候。”
  明恬眉头轻皱,没有掩饰自己的抗拒。
  说到底,她留在东宫只是为了求皇帝开恩重审旧案,如今明家冤屈已平,那她理应遵守承诺,侍奉太子直到痊愈。可皇太子对她再有别的吩咐,就不是她分内之事了。
  明恬张了张口,正想拒绝,燕云朝已经一手背后,抬目看向窗外。
  “这是你分内之事。”
  明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燕云朝道:“他每天询问福忠,对孤的动向再了解不过。可孤也想知道他的。”
  几步之外,正竖着耳朵立在屏风后偷听的福忠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明恬道:“殿下难道不知吗?”
  东宫的人几乎都是眼前这个皇太子的亲信,朝朝有什么动作还不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燕云朝哂笑一声:“是有宫人时时盯着,但哪有你知道得清楚?”
  更多时候,那些宫人都只能远远缀在后面,无从得知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明恬默了默,低声应道:“是。”
  燕云朝周身气势这才收敛几分,他又望了明恬一眼,回身坐在了椅上。
  “既是司言,便要有司言的样子。”燕云朝盯着案上堆叠的奏报,目光阴暗下去,“以后孤不避你,夜里他问起时,你也要如实与他说明。”
  明恬怔了一下,不禁看向燕云朝的面色,呆愣片刻,才明白过来燕云朝说的是桌上的这些奏报。他打算干什么?总不能是真把她说要做一个女尚书的事当真了。
  燕云朝提笔在刚刚未批完的折子上写了几句,语气平静地补充:“过段时日孤会消失几天,届时你盯着他,千万不能让他乱来。”
  那疯子如今信任的人只有明恬和福忠,福忠甚至还算不上。
  一旦他不出现,胸无点墨的福忠并无用处,能看住那疯子、并且控制着他不胡乱降旨、干扰政务的,还是要看明恬。
  自赤县办案以来,燕云朝察觉到那个疯子开始动作,想和自己争夺对这具身体最后的主导权了。
  不仅如此,那疯子提前了出现的时间,开始关注他的政务,也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
  和平共处没有可能,燕云朝必须要有所行动。
  他前两天才抽空去清平观见了一次华真道长。
  也就是在那里,他仔细梳理了那疯子出现和消失的时间,发现虽然那疯子在这几天添了不少乱,但整体存在的时间其实是缩短了。
  会不会与在赤县遇刺有关?或者说是因为那疯子在傍晚出现,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处理政务,消耗过多,所以导致他控制身体的时间变短了?
  燕云朝决定试探。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等这次的试探结束,他就可以有所计划,彻底让那个疯子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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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猎场
  东宫的宫人隐约发现, 太子殿下近来有些怪异。
  向来勤勉政务、严苛冷漠的皇太子,好像变了个人,行事理政都随心所欲得多, 甚至将有些事压制几天不理,反而跑去宫外逍遥的。
  唯一有一点不变, 就是明司言始终跟在皇太子身侧。
  在皇太子专心理政、泡在书房时,是明司言近身伺候,镇纸研磨、整理奏章。
  在皇太子耽于享乐, 出宫游玩时, 是明司言时刻陪伴,赏玩逗趣、协同出游。
  一时京中众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明家这个小姐, 在太子殿下面前的地位果真不同凡响。
  热闹的街市上,明恬的手被燕云朝牢牢握着, 穿过人群往前走去。
  此时临近年关,街上的摊贩变得多了起来,许多百姓都出来逛着集市, 置办年货。
  燕云朝正好今日与明恬一同出宫, 一时兴起,便一起来看看。
  燕云朝其实不喜欢这种拥挤嘈杂的场合, 这般全是为了陪阿姊逛街。
  明恬逛了一会儿, 采买的东西都让福忠和锦绣他们拎着,缀在身后不远处。
  明恬微微垂目,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思绪有些飘忽。
  这已经是第二次, 皇太子试探朝朝了。
  两个人能出现的时间的确是有限制, 但这限制也只是在固定的几天之内。
  换言之, 就算短时间朝朝出现时间过长,产生“疲惫”的现象,那只需要歇上几日,养足精神之后,便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可见皇太子想通过刻意的“消失”,是不能对朝朝产生损伤,只是会耗尽朝朝出现的时间,然后换他出现,循环往复而已。
  那……皇太子还想试探什么呢?
  明恬没想明白。
  两人尽兴而归,燕云朝先扶明恬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紧跟上去。
  明恬坐下把衣角的褶皱抚平,回过头时竟看见燕云朝顿了一下,垂目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明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发现燕云朝的掌心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正渗出鲜血。
  明恬心尖一跳,动作熟练地伸手往一旁的矮柜里寻找伤药。
  “不找了,没事。”燕云朝皱皱眉头,如往常般不在意地伸了伸手掌,坐到明恬的身边。
  明恬抿住唇角:“你最近受伤有些频繁,还是上个药吧。”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明恬每每与朝朝相处,总是会碰到他受伤,或是像今天这样掌心被利器划破,又或是不经意间碰到什么东西,伤到额头。
  各种各样的小意外,虽然的确不算什么,但总归令人心烦。
  明恬熟练的找出伤药,拿过燕云朝的手掌,低头帮他上药包扎了一下。
  燕云朝眼睫低垂,乖乖地任她动作,轻轻开口:“阿姊,我喜欢你这样。”
  他喜欢被阿姊捧着掌心,轻柔地为自己上药,这让他感觉到阿姊在关心他,让他高兴极了。
  明恬抬目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这么开心,我就要以为你是故意搞出这些伤口了。”
  燕云朝立时绷住下巴:“我不是。”
  明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燕云朝道:“我才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明恬心想,不是就不是吧,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只是需要让福忠他们多盯一下,有些宫人在伺候时不够尽心,稍有疏忽,以至于在车身上留下尖锐之处,伤到太子。
  明恬跟燕云朝回到宫中。
  之后几日,福忠很快揪出了几个伺候不利的宫人,一番惩治,这样类似的“意外”也消失了,明恬便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转眼过完年,冰雪消融,嫩枝吐芽,正是初春的好时节。
  宫里开始筹备着今年的春猎,计划是去京郊的东禹行宫。这本是大周立国以来的惯例,但因着三年前太子那场怪病,当年的春猎上,险些发作起来酿成大祸,后两年此事便搁置了。
  今年明恬入宫,再加之不明因由的大臣几次三番建议,皇帝便动了重启春猎旧例的念头。
  他先召来皇太子,询问是否可行。
  燕云朝道:“儿臣正有此意。春猎由来已久,从前也只有在国丧、战乱时稍有耽置,而今天下安康、四海升平,断无长久搁置之理。”
  皇帝点了点头:“话是如此,可朕总担心……”
  “父皇不必多虑。”燕云朝平声道,“近来儿臣多有试探,已经将他的脾性摸了个清楚。只需明氏随行在侧,即可确保无虞。”
  皇帝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看燕云朝一眼。
  自从明氏得封司言以来,他便再没听到眼前这个儿子说什么要立妃的事了。
  这样也好,明氏女既然不想入后宫,那就好好当个女官,也不是不行。
  可他是知道太子与明氏女之间那暧昧尴尬的关系的,往后若太子痊愈了,自己这儿子难道当真要看着明氏女只做侍奉笔墨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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