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朝局变化
丁谓垮台,鲁宗道拜相,给朝中势力重新洗牌的机会。对于人数庞大的丁谓党羽来说,面临着极为艰难的抉择。因为他们必须在太后党和帝党之间选择一股势力攀附上去,否则,就会被隔离在时局之外,成为大宋朝堂权力中枢的弃儿。
但是究竟是加入太后党,成为太后垂帘听政的忠实拥趸,还是选择靠拢小皇帝,成为铁杆的保皇党,这两大势力之间的选择却是颇为艰难。太后目前大权在握,小皇帝不过只是朝堂上的一个摆设。选择依附太后,则眼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是太后终究会老去的,小皇帝也终究会长大的,当太后老去,不得不还政于小皇帝之时,小皇帝岂能忘记这些当日攀附太后和他做对之臣子?若是选择小皇帝,则当小皇帝执掌朝政之后,自然不会忘记当日一心维护他的功臣,犒赏嘉奖自然会接踵而来。可惜这些都是将来太后亡故之后的事情了,前景虽好,得罪了太后,有没有机会支持到小皇帝掌权之日还很难说。
再三权衡之下,丁谓党羽中大多数人选择投向太后,选择了太后这个绩优股。而小皇帝这潜力股虽然将来必定会高涨,但是眼下选择投向小皇帝的臣子却寥寥无几。论起来,中国古人的智慧和近千年后西方哲学家的看法不谋而合,把握现在,远胜于冀望明天。这也算是源头和走向都不一致的中西文化难得的一个契合点吧。
可惜帝党中人远远没有丁党中人那么聪明,那么识时务。他们被丁谓的倒台带来的巨大胜利感冲昏了头脑。他们认为,原来刘太后之所以能把持朝政,把小皇帝架空,主要是因为宰相丁谓一党的强力支持,现在丁谓倒了,刘太后失去奥援,那么只要帝党一发力,那么刘太后就不得不还政于圣上。
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清明,在江逐流被贬职到荥阳为县丞的同时,皇家清明祭祀隆重在永安县皇陵举行。祭祀结束后,帝党中人左司谏刘随已率先向刘太后发难,提出让小皇帝赵祯分享更多的权力。
刘随已上表给刘太后说:“帝既益习天下事,而太后犹未归政,随请军国常务专禀帝旨。”
刘随已的意思是告诉刘太后,现在皇上已经很熟悉朝中的政事了,可是太后你却还不把(处理天下事)的权力归还给皇上。我在这里恳请太后,以后大宋朝的军国正常时务就专门向皇上禀告,按照皇上的圣旨处理。言外之意就是太后您老人家就在一边歇息去吧,不要管那么多事情了!
刘太后听后大怒,哀家身体康健,处理政务得心应手,岂能依你这小人之胡言乱语,对大宋朝政撒手不管?太后当即下了懿旨,把刘随已贬出京城,到福建路惠安县任主簿。
可是帝党中人受此挫折,反而愈发英勇,纷纷站出来,向刘太后上书。
天圣七年五月,小皇帝赵祯率领文武百官在会庆殿向刘太后祝寿。本来是儿子向母亲祝寿,很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秘阁校理范仲淹却抓住机会跳了出来,他认为刘太后在会庆殿大模大样地接受赵祯率领文武百官的朝拜之举是“亏君体、损主威”,影响了皇帝的威信,随后又上书给刘太后,请她速速换政于皇帝。结果,刘太后寿宴尚未结束,范仲淹就被贬到河中府任通判。
又过了一个月,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宋绶再引唐代故事敦促刘太后分权:“唐先天中,睿宗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处分军国重务,除三品以上官,决重刑。明皇日听朝,除三品以下官,决徒刑。今宜约先天制度,令群臣对前殿,非军国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旨。”
宋绶的意思是说:“在唐朝的时候,唐睿宗李旦禅位于唐玄宗(唐明皇)李隆基,党了太上皇帝。唐睿宗每五天上朝一次,处理涉及的军队国家的重要大事,处分三品以上的高官,批复重刑(古代分为五刑: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其中笞刑、杖刑、徒刑属于比较轻的刑罚,流刑、死刑则属于重刑。)唐明皇则每日都听出朝会,处分三品以下的普通官员,批决徒刑以下的轻微刑罚。现在我们大宋也应该采取类似于当时的制度,让文武百官到前殿拜见皇上,除了军国大事和必要向太后的朝拜之礼外,都在前殿听后皇上的旨意。”
宋绶的话和刘随已别无二致,意思说刘太后,你学学唐睿宗吧,安心地当你的太后吧。日常小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文武百官向皇上汇报,由皇上处理就行了。
刘太后听后又是大怒。你们这些无知的官员说的好听,什么小事又皇上处理,大事由哀家决断。你们以为哀家是傻子吗?若是采用你们之言,恐怕朝中今后再无大事了,什么事情在你们眼里都成了只需要皇上处理的小事情了吧?
刘太后当即下旨,把宋绶赶出朝廷。
帝党官员在朝廷中本来就居于少数,又怎么经得起这么消耗?鲁宗道虽然是帝党首领,奈何年事已高,身体虚弱,已经控制不住帝党中这些热血澎湃的年轻官员。他眼见着帝党官员一个一个被刘太后贬出朝廷,不由得又惊又气。终于,当第四位帝党年轻官员秘书丞刘越因“越请太后还政,言尤鲠直”被刘太后贬到岭南之后,鲁宗道虚弱的身体支持不住,当日就在朝堂之上吐血半斗,被送回到府邸后,还没有半日,就一命呜呼了。
鲁宗道一死,帝党失去了最高首领,在朝廷中的声音愈发微弱。
刘太后吸取了丁谓和鲁宗道两位宰相的教训,决心选一个事事依从自己主意的官员来担任宰相一职。再三衡量之后,刘太后选了参政知事吕夷简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样,朝堂中再无反对刘太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