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兰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王石,说道:“赵秀才有所不知,其实石头自小便订了一桩娃娃亲,女方是我表弟家的小女儿,那孩子生得好,性子也本分,本来这婚事我看着挺满意,哪知道就在成婚的那天,那孩子跟人私奔了。你说这早不跑晚不跑的,偏偏等宾客上门了才跑,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老王家啊。”
说到此王兰叹了口气,压了口水方才接着说道:“不过事已经这样了,谁也没办法,我本来打算等这事过去两年,平静平静再给石头重新找门亲事,可谁知没两天那孩子又被找到了,而且肚子里还带了个小的,我那表弟托人送了信来,说这孩子已经许给我们老王家了非要给我们送过来,这虽然不明不白的,可我们也不想把人家姑娘给逼死不是,所以就松了口,哪知道那姑娘却在路上服毒自尽了。这一尸两命不仅毁了她也毁了我们家石头啊,没人说我们老王家仁义,倒是都说我们石头克妻克子,这谁家还敢把姑娘嫁过来。”
白然也是有意提起王石的婚事,当年的事情王家其实做的挺够义气了,如果换成别家,相信一个不但私奔还破身有孕的女子没人愿意要的,“那如果有人愿意呢。”
王兰一听眼睛立即亮了,“然子你那有人?谁家的?我现在也不求啥了,只要愿意跟我们石头好好过日子就行。”
“那如果不是姑娘是个小子呢?”白然透过原主的记忆知道王石曾经喜欢山上老猎户家的儿子,只不过王兰不愿意自家儿子娶个小子,加上本来就有亲事才作罢,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除了王春就只有这身子的原主偶然碰到过,原本白然倒是没在意,可昨天王兰送狗崽子来提到这个老猎户他才想起来。
“小子……”王兰看了看王石,咬了咬牙,“也成!石头都快二十五了,我也不挑了,只要啃服孕丹给我们老王家孕育子嗣就行!”
王石一直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饺子,直到王兰这话出来才骤然停住,他知道白然的意思,可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然子,别说了。”
白然看王石这样就有点生气,这还没干呢就先给自己打退堂鼓了,想当年他在末世要是这样就算不被饿死也早就被人算计死了,“大哥,不试试咋知道不行呢,说不准那人一直等着你呢。”
“这究竟咋回事啊?”王兰也是聪明的,看了看白然,又看了看王石,“石头,你是不是有看上的了?”
☆、第十三章
王石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
王兰急了,“到底有还没没有你给句话啊!要是真有了我老婆子这张脸就算豁出去不要了也给你说亲去。”
王石想起白然的话,犹豫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咬了咬牙,说道“我曾经和程家小子好过一段日子。”
村里就老猎户姓程,叫程大勇,只有一个儿子叫程永飞,也是村里出名的大龄未婚青年之一。
这人王兰自然是见过的,小时候跟王石挺好的,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年纪大了忽然有一天就不来了,当时她以为俩孩子不过闹了点小矛盾也就没在意,却不想这些年程家小子再没进过她家一步,“你俩到底咋回事给我说清楚。”
王石低下头,真不知道该咋说了,总不能说他们俩打小一块玩到大,玩着玩着就感情升温从铁哥们变成情人吧,可事实还真就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他们俩的感情注定了不能在一起,毕竟不管是老程家还是老王家都看不上男人和男人婚嫁,更何况程永飞是独子,要传宗接代,而他也是个有婚约的。
分开的事自然是他提的,两人的情况就该回到正轨,只有这样才能不让爹娘寒了心,他当时觉得没错,可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程永飞当时的表情。
不,应该说是没有表情吧,没气更没哭,平静的和往常一个样子,只给他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他说:“我程永飞既然认定你了,这辈子我等你,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想到这王石的心里堵得厉害,头压的更低了,即便去了程永飞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王兰急的直拍桌子,“低个头做啥,你倒是给我个话啊!”
王金水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他是个常年下地的汉子,虽然消息不如王兰来得快,但还是知道一些,程永飞的名声也不大好,“我听说那程家小子脾气不好,暴躁易怒,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提亲,可媒婆都被他揍跑了,所以才一直光棍,咱家石头老实,这能降的住人家吗?”
其实王兰在认了白然之后对男男婚嫁的事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就像有了那么一个标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大体上却不是非得反对不可,尤其王石岁数大了,再拖下去就真害了自家孩子一辈子,所以汉子就汉子吧,能过日子就成。
想明白了再听王金水这么说她就不乐意,眼睛一瞪,大嗓门嚷开了,“厉害怎么了,我还是屠户的闺女呢,是血少见了还是猪少宰了,这么多年你不也是跟我过来了么,要我看还得厉害点好,咱王石老实,就该配个厉害点的,省得被人欺负!”
王金水心里好笑,一脸无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护上了啊。”
“谁说没一撇的,我明儿就去打听打听,要我看那程小子错不了,我去给然子要狗崽子的时候就是他给我拿的,不行,我现在就去!”王兰放下筷子就往外走,好像慢一步这媳妇就没了似的。
白然赶紧把人拽回来,笑着劝道:“娘啊,就这么一晚上儿媳妇也跑不了,家里可还有客人呢。”
王兰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秀才客人,立即拍了下脑袋,回去坐好,陪笑道:“瞅我这破记性,说风就是雨的,赵秀才你别跟我个婆子计较。”
过了这么久赵梓涵没有刚来时拘谨,说话也就随意了些,“婶子您是长辈,称呼梓涵的名字就是。若是王大哥婚事定下来也是了了春子的一桩心事。”
王春瞪了他一眼,夹了一个煮饺,好奇问道:“这东西味道好,叫饺子?是二哥想出来的吧。”
白然摇头,“不是我想出来的,只是偶然看到学的,看味道还行今儿就弄出来给大家尝尝。”
王春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不想深说从哪学的,便道:“能教我吗?”
“当然,这做法不难,而且不管是肉,还能包菜馅的,可蒸可煮可煎,味道都不错。”
王春又夹起一个蒸饺尝尝,味道确实不错,“那就先谢谢二哥了。”
“一家人客气啥。”
饭后又坐了一会,白然才带着傻子回家,隔日一大早王兰就过来寻他,要他陪着一起上程家去看看。
白然应了,让傻子在家等着,关好门就和王兰走了。
老程家是猎户,住在村东的山上,比白然家还偏,两人到那的时候程永飞拿着弓箭正好要出门。
程永飞在村里算是长得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他看着王兰白然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狗崽子出事了?”
王兰忙道:“没事没事,那狗崽子挺好的,婶子今天来时为了别的事,程哥儿你爹在吗?”
“在的。”程永飞被弄得有点迷糊,但还是引着二人进屋叫他爹去了。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功夫程大勇就出来了。
程大勇今年得有五十多了,看看王兰和白然,问道:“咋了,要买肉?”
“不是,我……”
王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平常虽是个爽快的,但昨天她缠问王石知道那点事后,就觉得他们老王家有点对不起程永飞,也就不太敢开口了,于是就这么期期艾艾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程大勇大半辈子过来见得多了,一看王兰这么一副状态心里就有点数了,叹了口气,叫住正要出门的程永飞,“永飞啊,今儿个别去打猎了,过来坐,听听你婶子有啥事,要是真有难处你就去帮着忙活忙活。”
“哎。”程永飞更迷茫了,但老爹都这么说了也就乖乖把弓箭放下,坐在椅子上。
白然一看这情况也只能靠自己了,便对程永飞问道:“程大哥,我就问你一句,这多年了,你心里还惦记着我家大哥吗。”
说完他就被王兰拧了一下胳膊,这话也太直接了,白然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说话向来就是直的,一句话拐八个弯别人不难受他难受,倒不如直接点爽快。
村里人都知道白然认亲的事,所以这话里的大哥自然指的就是王石,程永飞这下真愣了,他怎么能不惦记王石呢,可今儿个究竟是什么状况。
难道王石真的转性愿意娶他了?怎么可能!
这些年下来,这件事他已经不敢想了,想得越多就越失望,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盲目的等下去,也只有等下去他才觉得他还有点机会。
反正王石不是也没成亲吗……
“程哥儿,是我们老王家对不住你,差点把你们俩好孩子都给耽搁了,如果你心里还有着我们家石头,我这就回找人过来提亲。”王兰心里难受,抹了把眼睛,再看向程大勇,“大哥,你家小子是个好的,只要他愿意进我们老王家的门,我王兰敢发毒誓以后把他当亲儿子待,你看咋样?”
王兰这话也有点私心,点名了程永飞是嫁进来。程大勇自然听出来了。
其实他家小子那点事他早就知道了,本来就这么一根独苗他也是死不同意,但这小子性子随他,倔的跟驴一样,认定了撞到南墙都未必回头,所以打前些年媒婆一个个被揍跑他也就认了,只要老王家过来提亲不管是娶是嫁他都应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我们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以后还指望他来继承衣钵呢,就这么嫁出去……”
“爹!”程永飞急忙打断他爹的话,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这个时候么,是娶是嫁能怎么样,不就是生孩子吗,他生就是了。
这恨嫁的表情还有啥不明白的,王兰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那程哥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石头啊?”
程永飞特痛快的点头,“我愿意嫁给石头。”
王兰咧嘴笑了,再看向程大勇,“大哥你看,这年轻人可是点头了,咱们这些长辈也不能在拦着,要不然以后指不定怎么埋怨我们那。”
程大勇无语的瞪了程永飞一眼,他还能咋说,儿子答应的比老子还痛快,估计就算不办事问题都没有。
不过看着儿子打心底兴奋的的笑脸,这样也挺好……
事定了,两人坐了一会也就走了,回到王家的时候王石正拎着把出头在门口守着,那一脸担心纠结又无比期待的样子逗得王兰离老远就笑开了。
王石又想两人背后望了几眼,没看到那熟悉的人跟来不由得焦急忐忑起来,“咋样了,人呢?”
白然调侃道:“人?什么人?大哥说的谁啊?”
王石更急了,“还能有谁,永飞呢?他是不是不乐意嫁我了。”
王兰照他脑袋打了一巴掌,“瞧你这样儿,媒婆还没上门呢急啥!放心,人家程哥儿心里可是一直记挂你呢,这事定了。”
“定了?定了!”王石抱着锄头傻兮兮的呆那了,那副傻样和李博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白然无语扶额,跟王兰说了句话就回家了。
然而他刚进家门,就看见傻子正拿着根扁担满院子狂揍两位他最不想见的人——白正风和白锦书。
☆、第十四章(修文)
如果说白正风是白老太太最稀罕的大儿子,那么白锦书就是整个老白家的宝,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掌心怕丢了,待遇可比白正风高上几个级别不止。
白锦书被这么养大,打小就没不如意的时候,哪怕他嫌弃乡下要他爹娘去镇上过活,白老太太也是二话不说立马拿钱,给他们家在镇上买房子开铺子。
当时全村人都在羡慕他家能去镇上过活,可他却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他白锦书出生注定就是个不平凡的,怎么能被困在这乡野之地,即便镇上也不过是暂时落脚罢了,他可是要去京城当京官的。
或许一开始有人说他是妄想,但在他简简单单的中了秀才之后,周围的人就都不那么想了,巴结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像这样被一个傻子揍得满院子跑绝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要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他怎么会特地跑这一趟,如果白然的事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他这次科考会不会落榜暂且不提,就是秀才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毕竟这名声对读书人而言太重要了。
想至此处白锦书一边被揍的四处瞎跑,一边埋怨的瞪了他爹一眼,分家这等大事怎么不跟他商量就能点头同意了呢,糊涂!
“行了,博恩停手。”白然看了一会热闹,在傻子即将踢到白锦书子孙根的时候喊了停,不是他不想让傻子踢下去,而是现在真心不是时候啊,就算真要踢也得给对方扣上布袋不知道是谁干的才行。
“哎。”傻子听话的放下扁担,跑到白然面前裂开嘴笑了。
白然用袖口给他擦了擦汗,牵着人走到那两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面前,讽刺道:“呦,今天是刮的什么缺德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白正风整理好衣服拉着白锦书起来,假装没听懂白然话里的意思,埋怨道:“然子,锦书他可是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平常可忙的紧呢,这好不容抽空出来看看你,却一进门就被那傻子拿扁担追着跑,若他不是你夫婿,早被扔进大牢去了!”
白然听后忍不住嗤笑出声,“那现在的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麻烦您往县衙走一趟,把您私闯民宅被傻子揍了这事跟上面好好说说,最好在写张状纸啥的递上去,我看最后没脸的究竟是我还是你。”
白锦书气的直哆嗦,这个他从小到大见惯了窝囊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的白然什么时候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白然故作惊讶,“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错了?当然没错,李博恩脑子有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是能减刑的,打了个秀才而已,顶多被关进去几天就完事了,可白锦书状告亲堂弟,不论结果如何,总是要坏了声誉的,孰轻孰重,除非白锦书也傻了,否则就算打掉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白锦书喘了口气,将那堵心窝子的气压下去,若不是他爹去桃溪村的那天他临时有事去了县城几天,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然,我以是要当官的,若你是我白家的人,我这个做堂兄的自然凡是要护上三分,但若你非要分出去,那便与我白家再无瓜葛,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是不好插手的,依我看这分家的事还是算了的好。”
白然真是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科举还没考呢就跟当了状元公似的,这老白家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极品。
“我白然就是个乡野农夫,天生土地里刨食的,你们老白家的人当不当官和我没半分关系,这当初立字据的时候就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若是你们一个个再死不要脸来我这搅合,我白然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去告你们,不但去衙门告,还要去京城告,我倒要看看你们老白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到底有没有人管!”
白然将自己在末世时的气势都弄出来了,震得那两人一愣一愣的,而后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一个连拉带拽,全给丢了出去,接着关门插上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