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草原之花与机关之巧(1)

  “快,赵十九,看他怎样说的?”
  夏初七心急如焚,踮着脚尖便看向赵樽拆开的信封。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也只写了一行字。
  “谁有办法让‘草原之花’当众脱衣,便算谁胜。”
  建章元年四月初二,这个南晏春暖花开的日子,在漠北的额尔古城里,流传出了这样一首香艳的曲子——
  美人儿脱衣,敖包旁,白花花的肉儿,软绵绵的颤。唤一声“啊呀,我的郎”。
  恁是一点樱桃,云鬓乱,哪管它苍鹰孤远,转眼山河变。
  这样的小曲儿在草原上的牧民们哼来只为调侃,听上去似乎并不涉及其他,但曲子却间接的佐证了这一日在额尔古的“鲁班节”上发生的巨大变故。这个变故不仅与“草原之花”和诺颜王子娶妻有关,而且还干系到整个额尔古河流域的牧民,乃至漠北草原的动荡政局,甚至于对整个天下的格局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不过,在鲁班节开始之时,载歌载舞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更不会知道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
  广场上,他们身着蒙族的盛装,敲锣打鼓,唱歌跳舞……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万众瞩目的“鲁班节”便是在这样欢愉的气氛中开始的。
  卯时许,太阳当空。
  在人们对着一尊檀香木雕成的鲁班像进行祭拜之后,便迎来了“草原之花”的选拔。
  出乎夏初七的意料之外,时人对于美人儿的选拔机制,竟然已经有了后世的雏形,简单一点说,这种选拔,也是沿用的一种淘汰机制。
  赛场就设在额尔古城最大的一处广场上。这个广场的设计原本就是用来举行大型庆典的,所以,虽然它没有南晏京师那样恢宏大气的规模和巍峨肃穆的城楼建筑,但放眼一望,在万人拥挤的广场之中,自有一种独属于草原的粗犷与豪迈之感。
  除去临时搭建的表演台面,在偌大的广场的正中间,还有一处人工搭建的高台,是专程为前来额尔古的贵人们准备的。夏初七与赵樽进入额尔古城是以南晏商人的身份,故而他们没有资格坐上那处高台。好在有宁王赵析的“关照”,一入场,便有人专程过来领了他们坐到人群的第一排,算是观众席上的“黄金口岸”,离高台极近。
  “扎那大汗驾到——”
  喧嚣声中,夏初七和赵樽两个刚落坐,场上便传来一道高昂的唱响。
  两人互望一眼,目光交流着,谁也没有说话。
  扎那大汗便是兀良汗的现任大汗。
  原来他也来参加鲁班节?怪不得城门口有那样多的兀良汗守卫。
  夏初七暗自猜测着,为先前的疑惑找到了解释,眉头微微一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高台上那个故人——他今儿没有穿那一身招牌似的大红袍服,而是穿了兀良汗王族的衣裳……但不论他穿什么,穿成什么样,也不论过去了多少时间,他那张妖气而俊美的脸孔好像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便把天下的美人儿都唤到他的面前,也敌不过他的倾国倾城。
  若是女子生成他这模样儿……这世道得生出多少事儿来?
  夏初七暗叹一声,目光从东方青玄的脸上,挪到那个头戴金冠,身体臃肿的扎那大汗身上。
  “诺颜,比我早到了!”扎那大汗大步踏上高台,对着东方青玄哈哈一笑,神态极是亲热,初初一看,外间传言的“禅让”之事还颇有几分道理。
  东方青玄看见他,微微起身施礼,眼若秋水,面带微笑,却一丝都不达眼底。
  “大汗有礼,请上座。”他摊开手,让出自己的位置。
  “无妨无妨,诺颜自坐便可!”扎那大汗谦和的微笑着,摆了摆手。
  东方青玄注视着他,唇边的笑容扩大,跟着就优雅坐了回去。
  “多谢大汗,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原本扎那大汗只是想要与他客套一下,没有想到,他真就直接坐在了高台上最尊贵的位置上。
  低“呃”一声,扎那大汗稍稍尴尬一瞬,便恢复了镇定,打了声哈哈,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东方青玄的左侧。
  “今日的额尔古,汇聚了我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诺颜可要仔细挑选了。”
  东方青玄轻呵一声,淡淡瞥他,“大汗有心了,既是比试,又何来挑选一说?”
  他的话听上去很恭敬,却字字带刺,分明就在指责扎那大汗包办他的婚姻。扎那老脸上打了几个褶皱,略微一叹,无奈地笑道,“诺颜天人之姿,人品贵重,这一年多来,更是为兀良汗的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论才,论貌,我便是寻遍兀良汗,寻遍漠北草原,也寻不到一个足可匹配诺颜的女子。不得已之下,这才想出这个法子,为诺颜选妻,望能如愿。”
  “大汗谬赞,娶妻……还得讲究缘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带笑,字字柔和,听上去即客气又有礼,但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感受出来,在一片歌舞升平的静谧之下,兀良汗的政局似乎并不如外言传闻的那样稳当。“一山不容二虎”的丛林法则,放之四海皆准,这兀良汗新老政权之间,似乎并不能真正的平稳过渡。而一个大权在握的人,更不可能轻易放弃那至高之权。
  数万人的广场上,很快寂静了下来。
  人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那一朵“草原之花”的产生。
  高台之下,有一个用洁白的毛皮铺成的圆型地面,一个个经层层选拔上来的漂亮姑娘,悉心的打扮好了自己,穿着美丽的衣裳跪坐在那里,等待一轮轮挑选。
  选拔赛的司仪,正是额尔古的达鲁花赤。
  他操着一口夏初七完全看不懂的蒙族话,宣布着一项又一项的比赛流程与规则,嗓门儿响亮得如同喇叭。在他的引导下,骑马、射箭、舞蹈、歌唱……一轮又一轮的选拔之后,那一张洁白的毛皮毯子上,剩下来的姑娘越来越少,而广场上的气氛也由最开始的欢快,变成了紧张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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