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他这个节目来说，明星可以简单粗暴地分成两类。
一类是大多数的，他们在台上放得挺快很会逗乐，但私底下并没有那么好玩；另一类是少数，是在台上不怎么会逗乐或者逗乐得不那么ok的，但私底下他们确实好相处。
前者适合合作，后者适合当朋友。
不过现在还是在工作，小廖也还带着一个工作脑。
他看着返回来的台本，台本的最开头是这次综艺的标题，为《梦想是一种力量》。他心想既然唱歌跳舞原则上都不反对，那么其实反对什么？这节目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明星向粉丝传播一种能量的访谈类节目，确实没有更出格的了吧……？
然后他翻了两页，就看见了江兴明确说不行的地方。
那是一个准备好的由观众向明星提问的问题。
问题是：你是怎么成功的？
……这个问题。
有什么需要拒绝的吗？
小廖想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把话给问出口了！
江兴这边就笑道：\“现在还不算成功，就不做虚假广告了。\”
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另外一个\“人\”能明白江兴这一句话中的一语双关。
0021在他的脑海里高深莫测地笑了那么一声。
江兴面不改色的继续和小廖对台本，私下则和0021吐槽：[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人性化了？]
[也许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0021平静说。
[……]竟然连俗语也会用了。明明一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一脸禁欲高冷的模样么？
所以我在和它相处的时候究竟干了什么让它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江兴也忍不住沉思了那么一下。
[我必须指出我能听见你心里的话。]0021说。
[嗯……听见了怎么样？]江兴说，[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0021。
正式直播的第二天很快来到，晚上八点，节目正式开始，在一小段开场白之后，江兴从通道出来，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很快走过过道，踏上舞台。
“欢迎欢迎，欢迎江兴来到我们的节目，大家来点掌声！”小廖笑道。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观众因为江兴的到达而暂时歇下来的掌声又如同潮水一样爆发出来！
“谢谢，谢谢大家。”江兴对着话筒说，观众席上的掌声在他说话之后消下去了一点。
小廖又说：“这是江兴第一次来到我们的节目，让他感受一下我们大家的热情！大家掌声——”掌声如潮！
“谢谢，谢谢大家。”江兴第二次说话。掌声又消下去。
小廖第三次说：“好，现在我们来点掌声——”掌声再次……
江兴终于忍不住说：“哎我说，每一个人上来的时候都要鼓那么多次掌吗？”
“其实不是的。”小廖说。
“那为什么今天这样？”江兴说，“说实话，说实话，我看他们鼓掌鼓得那么卖力，都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我也没做什么吧，大家就这样子欢迎，受之有愧啊！”他又说，“其实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家一开始这么热情了，那等待会访谈到了高潮的时候，大家不是要把天花板都给掀掉了？淡定，我们要淡定一点。”
“其实……”小廖的神情十分的深沉和严肃，“这一次我之所以重复掌声，主要是因为江兴你啊。”
“哦？”江兴适时表示疑问。
“大家都知道哦，”小廖这话是对着群众说的，“江兴在片场或者在公众面前的表现，一贯以来都是那种——非常温和非常淡定的模样的，大家说是不是？”
“是——”山呼一样的回答声！
“然后我就琢磨着啊，非常淡定，非常温和的人在碰到某些特定的事情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就比如说像刚才那样，如果我一直说大家鼓掌，江兴你会不会一直说谢谢呢？”小廖以科学研究的精神提出这个问题。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江兴点头，然后他话锋一转，“有个鬼道理！我说你这还是直接开始了控制变量的研究了是吧？我刚就琢磨着不对劲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嘛，我这是直接变身了研究对象还是变身了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还会不会一直感谢……喂，我的形象难道就这么二愣子？”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很大的笑声。
站在台上的江兴和小廖也笑。
然后小廖把话题切进今天的重点，也就是《梦想是一种前进的力量》。
小廖说：“在资讯越来越发达的今天，明星也不像过去那样，只生活在荧幕上。越来越多的粉丝都了解到自己的明星日常是什么样的，在片场中又是什么样的，也就更知道拍戏时候的辛苦了。”
江兴点点头。
小廖又说：“大家都知道，明星虽然在银幕上很光鲜，但是拍片的时候日夜颠倒，大冷天在雨中淋雨，大夏天裹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戏服，甚至明星在片场遭遇意外，比如说吊威亚没吊好，摔下来；又或者爆破戏的时候发生意外炸伤或者意外火灾事故——总而言之，明星其实是一行支出和收入挺对等的行业的。”
江兴说：“嗯，某种程度上这么说也没错。”
小廖接下去：“那么问一下sunday，是什么让你决定进入这个行业呢？”
江兴想了一下，说：“这个就很普通了，是它最开头的光鲜吧。然后那时候，我也就是十几岁还是一个小孩子，某一天突然有个星探跟我说‘哎呀我看你外形不错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训练试试？如果你有这个天赋，那我们公司可以安排你出道成为明星。’”
小廖这边刚“哦”了两声。
江兴就自己吐槽说：“其实现在听起来啊，这话的说辞看上去很可疑是不是？要换现在我在街头，分分钟认为他是诈骗犯报警抓他了！”
观众那边笑，还有一个地方喊道：“现在的骗子早比这聪明了！sunday你早是明星了，现在要认不出你来才可疑！”
“没错，现在的骗子可比这更聪明多了。”江兴一边笑一边隔空回应，“他才不会说什么做明星，做明星最多叫一个培训费啥的，他会打电话报出你的姓名地址，然后自称是公安局的，要求你配合调查什么的——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经济案件调查——然后直接要你的银行卡转账给他！”
小廖这时候在旁边把话题给拉回来，他说：“走进了这个行业，江兴你有没有后悔过呢？”
“这个是有的。”江兴说。
“后悔过？”小廖重复。
江兴这边说：“对的，后悔过，有一段时间还常常陷入后悔和质疑不可自拔。我认为后悔是人一种很普通的情绪，虽然我们都说‘做了就不要去后悔’、‘做了后悔就没有意义’……这些当然是有道理的，但后悔是一种生理上的情绪，作为一个人，是很难把这个情绪完全摈除的。”
“所以当这个情绪出现的时候……”小廖说。
“反思。去分析、理解，而不是沉浸。”江兴说。
“我还想问一下，我们刚才说的都是有关自己的因素，如果不是有关自己的，是外界的因素，就是说，当sunday你在拍戏的时候，如果碰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什么的——”
江兴稍微思索了一下：“嗯，这是意料之中的……”
“意料之中的？”
“因为各行各业中都有这种的事情，这不单独是明星一个行业的情况。”江兴解释说，“你总是会碰到这样的情况：比如说你自觉自己演得比另一个演员好啊，但导演偏偏更喜欢另外一个演员啊；又或者干脆另外一个演员就是导演的亲戚，导演整个拍摄都在帮助那个演员啊——”
说到这里，他不忘补充一句：“当然我比较幸运，现在还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虽然以前碰到过。
江兴又说：“这种时候，大家肯定不能因为这样的不满就撂挑子说‘我不干了’，这不就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了吗？在这里我的观点是，拿出专业的态度，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拿演戏来举例，演戏在有些时候其实是一种挺个人的事情，虽然需要对戏，但对方发挥得不好，在常理下，是不会影响你发挥得好的。”
“我接了这份工作，那就好好做完它。这不是导演对我好不好，导演对别人好不好这样附加条件来决定的，而是由当时签订的合约，收取的工作报酬来决定的——”
陈莹莹坐在观众席上贪婪地听着江兴的讲话。
在座的全部都是江兴的粉丝。
所以最开头在主持调动气氛的时候，大家才会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鼓着掌。
陈莹莹和江兴是在同一个城市里的。
这一次江兴来外地参加访谈节目，陈莹莹既然能拿到观众席的票，那她肯定要来的——而且来的还不是她一个人，还有许多铁杆群里的粉丝，都和她一起或者坐火车或者坐飞机来到这个节目的现场。
现在他们和大多数本地的粉丝，以及一部分但也不算少数的全国各地的粉丝坐在一起，距离自己喜欢的明星的最近的距离，只有五米。
这个距离已经能够使人不用任何电子设备，就清楚地以肉眼看见自己偶像的容貌和动作，听见自己偶像说话讲座。
有一种说不太好。
大概就是那种有点感动——
十分感动——
非常感动——
陈莹莹的双眼里都是江兴的身影。
不止她一个人是这样。
好多好多的粉丝都是这样。
陪着一个明星从弱小到强大。
看他一点一点的进步，看他得奖，看他从电视剧到电影。
现在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之下——
台上的讲话停歇了一会。
不知道从哪里先响起了孤零零的掌声。
这声零落的掌声就像是开启大门的关键的钥匙，插进锁孔推开大门，就有无穷无尽神秘而热烈的东西再涌现出来！
掌声震天！
陈莹莹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用力地鼓掌，将自己的双手都拍得通红。
她兴奋而激动。
仿佛置身于鲜花和气球的海洋！
而她又迫切地想要将这种气氛传递给站在台上的那个人！
让他知道有这么多的粉丝为他高兴为他难过！
想告诉对方你究竟有多棒！——
林小智、马岩、吴树茂、何志商。
吴萍、郭莎、周霞、何容、胡月爽、赵可慧。
我与他们从不认识。
他们与我从不认识。
但因为有着共同的纽带，现在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为连接起我们的同一个人而加油！
“sunday！sunday！”
一开始杂乱的呼喊在几秒钟后就变得整齐一划！
“你最棒！你最棒！”
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