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入灰烬

  我回去的时候，爸妈有些窘迫地站在房门外面。而我听间纤纤在里面哭泣。我想要问问爸妈怎么回事，但是忽然一想就知道了，纤纤已经知道她自己的身体的事情了。
  我走进去，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悲伤地哭泣。
  坐在床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心中疼痛，慢慢地说道：“没事的，纤纤，没事的……”
  除了这样一句话，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抱着她的手颤抖不已。
  纤纤在医院里面做了全面的检查之后就回家去了。我想要给她最完美的也是最后的三个月。
  她将以前那些重金属的打扮还有化妆品都收起来了。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女孩子就像是小时候初见的样子。长长的黑发，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爸妈看到纤纤的样子开始变得惶恐。甚至有时候说话的时候都毕恭毕敬。我觉得无聊而可悲。
  纤纤的身体开始变得很不好。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去北京的大街小巷玩耍。去吃糖葫芦，她要玩之后我要凑过去咬的时候她忽然将糖葫芦抱在怀里。那样子让我的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身上沾染了糖渍，悲伤的让人心疼。
  纤纤始终都是个敏感而善良的女孩子。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了那个样子。她说再等等，再等等。一直等到她的时间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的手指开始握不住我的手指。
  那天的天气和不好，她靠在她的床边，看着我，笑的有些吃力，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她张口叫我：“哥！”
  我应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着。
  “你还记得我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对我很好的叔叔吗？”她问道。
  “知道，他一直参加家里的宴会，很喜欢你，也很宠爱你。”
  我说道，不明就里。
  “那天晚上，你在喝酒。爸妈在应酬，他带我来到我的房间，然后锁上了门……”纤纤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我顿时惊讶地捂住嘴巴，然后看着她，眼泪瞬间塞满了我的眼眶，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纤纤的面前哭泣起来。我不想再掩饰什么。这么悲伤的心情为什么还有将自己心里的难过掩饰住。
  原来是这个样子，是在那个时候感染上艾滋的。还有从哪个时候开始纤纤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忽然这一切都有了原有，那个叔叔就在半年前死了。
  这样复杂的心情是我前所未有体验过的，纤纤的脸上没有什么悲伤愤慨的表情，看起来安静极了，我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演起来娇弱的女孩子其实非常的坚强。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说出来？”我声音哽咽地问道。
  “因为那个时候爸妈和那个人之间有一个很大的项目，我不想让哥哥讨厌我，觉得我是一个脏女孩子。”
  纤纤的话让我的情绪在此奔溃。我将她孱弱的身体抱在怀里，眼泪掉落在她的身上，渗人了她的睡衣上，我怎么会讨厌她。我怎么会！
  “哥哥永远都不会讨厌纤纤，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永远都是。”
  “那就好，纤纤也很爱很爱，哥。”
  我们拥抱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她在我的怀里睡着之后，我才将她轻轻地放下来。
  不用纤纤说我都能猜想到，这件事情是爸妈默许的，不然的话，那个男人怎么能在纤纤的房间里面对纤纤那个样子。
  心里太过苦涩。我已经不想要再流下来泪水，看起来那么的懦弱而无助，在那次之后，纤纤不久之后就过世了。她做的很安静。早上我叫她吃早餐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身边放着一只空空的安眠药的瓶子。她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裙子。我只是随口说道，纤纤传白裙子是最好看的。却没有想到她讲这些话一直一直都记在心里面。就连她走的时候都以最美丽的样子走了。
  爸妈虽然悲伤，但是那些浮于表面的悲伤我知道不是纤纤希望要的，她始终是感激爸妈让她不用再孤儿院里长大，而是让她来到这个家里。遇见了我。但是也遇见了最龌龊的事情。
  如果给纤纤一个选择，她当初还会随着爸妈来这个家吗？
  我抱着纤纤到车上去。抱着她去了殡仪馆。爸妈觉得不吉利。可是，她是妹妹。有什么关系。我看着她火花掉，想象着火花舔舐着她洁白美丽的面容。她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她黝黑的头发，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只小小的骨灰盒。我抱着那只骨灰盒去了她最喜欢的海边。将那些承载了很多东西的骨灰尽数洒向了自由的大海，我希望，纤纤以后再天国是一个天使，她一定是最美丽的天使。
  后来我就去了澳洲求学。一去就是七年。然后在那里，在网络上遇见了周琳。那个和妹妹心性很像的女孩子。
  我慢慢地爱上了她。但是却在决定要向她求婚的时候收到一个陌生人寄来的纤纤的照片。我已经很少再想起来纤纤，但是忽然之间出现在这些照片让我想起来了很多记忆，那些悲伤的，让人绝望的记忆。
  那天琳琳的心情和不好，我知道。但是关于我自己伤痛的记忆，我不想让琳琳知道，送她上出租车的时候我的心里终究是舍不得，但是伸出手去想要挽留，却还是很无力地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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