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用!”这次说话的却是乾世礼,他看向宝珠,“这位不止是你的继母,她的先生也是你的继父,你的亲生父亲早就过世了。”
  宝珠面无表情呆在那里。完全听不懂!
  外加乾启!
  赵新正常,望了望天,他刚已经知道了。果然姜是老的辣,一样搞调查,人家乾世礼就能挖地三尺,把宝珠家的事情都挖出来。
  乾世礼也不管宝珠和乾启表情多悲剧,对旁边说,“steven,你把那份报告里面第23页之后的内容给甄小姐。”
  宝珠直直地望着他,斜刺里有人递东西给她,她木讷地接住。
  “自己家的事情,你和乾启商量着办。”乾世礼留下这句,就带着人走了。乾启一把抽掉那报告,乱七八糟翻看了起来。
  赵新兴味地看着李采芸,这女人白着脸,不会晕过去吧……
  宝珠依旧看着乾世礼离开的方向,这一次和未来公公的首次见面,以她的呆若木鸡结束。
  第220章 夏听音
  乾启的办公室里,宝珠坐在椅子上,乾启坐在对面的沙发,俩人飞快地翻着那些资料,李采芸已经被打发走,现在是工作的时间,纵然要算账,也得等自己脑子足够清醒,过了缓冲期之后。
  “甄甄,你的身世好可怜呀,——原来你是遗腹子!”乾启照本宣科,“出生没多久,你妈妈就嫁给了甄莫清。”
  “不对!”旁边的赵新打断他,“你往后面看,姓甄的原名不叫甄莫清,他后来改过名字。”
  宝珠说:“我现在就想知道,23页之前是什么内容?”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你工作和学习的事情。”赵新脱口而出,随即觉得房间气温好像都降了几度,他摸了摸瞬间揪成一团的小心脏,“我也是比你们早一会知道,这东西不是我拿来的……你们俩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一下跳了起来,“我可告诉你们,刚刚乾叔也吃了一惊,要算账找他去。”说完不堪重负落荒而逃。
  赵新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人,乾启伸手去拉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宝珠,“你别生气……”宝珠被拽了过来,一下倒在他怀里,他趁势搂着不松手,贴在宝珠耳边说,“爸爸说让咱俩商量着处理……那话再明白不过,要不要那个家全在你自己。他虽然没明说,可留下了我,就是给你撑腰。”
  宝珠略微推开他,“我的脑子又没坏,这么浅显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我不是怕你太过生气,一时火遮眼了吗?”乾启使劲又搂紧她,“宝珠……和她们断了吧,一了百了。我保证以后你没娘家人,我也不会欺负你。”
  宝珠不说话。
  乾启认真道:“真的!”
  宝珠低头说:“……我的意思是,就凭你。”
  ******
  甄家
  “怎么办……怎么办?”李采芸觉得天都要塌了,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她在卧室里团团转,也不敢给别人说。
  明珠和又宸都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乾世礼竟然会知道?一想到乾世礼说的话,“那调查报告后23页拿出来。”
  他不会查了自己家祖宗八代吧?——这也太离谱。
  还没想完,有人上来敲门,是家里的工人,说宝珠已经到了。
  李采芸战战兢兢地下楼来,顺着宽阔的台阶,向下走的时候,远远看到客厅里的宝珠,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前年腊月,明珠生日那天,一室衣香鬓影,宾客如云,如今还是这栋房子,却一月月冷清的毫无人气,过去的日子,竟然一年间,恍如隔世的遥远。
  看她慢吞吞走过来,宝珠接过工人递过来的茶,顺手放在桌上,“还是你来说吧,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来告诉我。是真是假,我当然也要听一下你的解释。”
  “还可以是假的吗?”李采芸脱口而出,随即心思一活,宝珠如果想找一个好人家,无父无母,当然不好听,也许这是在给自己递话。
  宝珠看她犹豫间脸泛喜色,刹时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你别想多了,今天是算账的日子,不是结盟!”一句话又把李采芸推回了地狱里。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快要晕过去了般。
  宝珠从包里一掏,拿出一盒没开封的老虎油,放在桌上,“你千万别晕,不舒服了抹这个,反正事情今天得给我说清楚。”
  李采芸挪到单人沙发上坐下,看宝珠坐在中间的三人沙发上,好像她是主,自己是客,她不知道宝珠知道了多少,如果她都知道……
  门一响,又宸和明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李采芸刚才坐下,一下又弹了起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自然是我打的电话,”宝珠说。
  李采芸看着她,这一刻觉得宝珠有些面目可憎起来,刚刚她故意让又宸带明珠出去,就是不想他们面对这种情况,她竟然还特意打电话把人叫回来。
  宝珠对她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今天过后,我希望大家有个了断,你不用再藏着掖着,对谁也没好处。”
  乾启伸手揽上宝珠的肩头,无声的支持,李采芸看着他,沉默英俊的侧脸,他就那样望着宝珠,宝珠只顾望着自己毫无所察,旁人却早已被灼伤。这男人,不止爱宝珠,他竟然还是乾世礼的儿子,真是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甄宝珠会这么命好。
  明珠和又宸神色疑惑。
  李采芸顽死抵抗。
  客厅里,持续的低气压,空气像结了冰。
  宝珠渐渐没了耐心,“已经到这地步,你还想隐瞒什么,甄莫清连名字都是假的,我现在是念着大家的面子,不然你觉得我能不能直接报警!”
  李采芸顿时惊慌失措,她看着宝珠,“你,你都知道了?”
  这不是废话吗?宝珠抬指敲了敲桌子,好像敲着她的榆木脑袋,“乾先生能那么肯定的说出来,你觉得人家只是因为知道了一点,就捕风捉影吗?”
  “妈——”明珠走到李采芸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妈,我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宝珠看着明珠,明珠一向是不受委屈的性格,如果她一早知道,这事,早许多年前吵架时,她应该就会忍不住说出来了。
  不管再吵再闹,她始终没漏过只字片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真的不知道。
  宝珠看向又宸,“……而又宸你,大概是知道的吧?”
  又宸一直站着没动,他看着宝珠,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不知是庆幸还是该难过,他走过去,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没错,就是咱们五岁那年,……”
  他回忆着那天,黄昏晚饭后,三个小孩子在家里玩,楼梯上跑上跑下,“后来咱们说玩捉迷藏,我藏到爸妈的卧室……”他回忆着自己趴在床下,地毯软软,窗外的光透着窗帘照进来,他等呀等,一直等……思绪回来,挪到明珠的脸上,“可二姐是个笨蛋,一直找不到我,我最后趴在床下的地毯上等睡着了,后来妈妈和爸爸在房里吵架……说到宝珠的爸爸死的早……”他看向宝珠,“……对不起。”
  苍白而无力的三个字。
  宝珠心中有些唏嘘,怪不得他一直都照顾去世的甄宝珠,又宸性格温柔,是曾经去世的甄宝珠,童年不多的温暖之一。
  “什么?”明珠尖声叫起来,“什么宝珠的爸爸?宝珠怎么还有爸爸——啊!”她猛然捂上嘴,无法置信地看着宝珠,又看向李采芸。
  宝珠也看向李采芸,“所以别浪费时间了,真相说出来,让明珠和又宸也得个明白。”
  “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采芸想到前事,心情也无法平静,“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宝珠,无论你信不信,我都忘记了,你其实和这家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她的神色哀伤,像也在承受着莫大的冤枉委屈。
  宝珠有些不耐,“我给你机会,是想你为自己辩解一下,你要还耽误我的时间,我就走了,大家以后各安天命。”
  什么各安天命?李采芸一下急了,“你爸爸现在这样躺在医院,何尝不是已经有了报应,你别这样说,大家到底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现在宝珠抱了大树,她可不想再得罪她。
  宝珠面无表情地提醒,“最后一次机会,三分钟,不说我就走!后果你自负。”
  李采芸顿时觉得一口气又憋在了胸口,她压着,憋着,忍着,最后说:“没什么好说的,你父亲死的早,你妈妈当时有钱,生了你以后,看上了在她公司打工的甄莫清,是,他当时不叫甄莫清,他叫甄长青,我们俩从小就认识。你觉得你妈妈委屈是不是?”李采芸指着自己,“那你的报告上有没有写,我才是最可怜的。你妈妈,抢了我喜欢的人!”
  宝珠平淡地说:“这个情节和主要人物无关,大概人家就没有调查,我们不知道。”
  李采芸明显被说愣了,她呆呆看着宝珠许久,才喃喃道:“……原来我连个主要人物都混不上。”
  “妈——”明珠看她神色哀伤而绝望,立刻搂着她的脖子晃起来,“妈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别为过去的事情难过。”
  “对……”李采芸拍了拍女儿的手,强打精神,这一瞬,她仿佛也忽然想开了,看向宝珠说:“其实事已至此,我确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甄长青,他和你妈结婚的时候,还叫甄长青。他选你妈我不怪他,人往高处去。可是……”她一冷笑,“谁知道你妈自己是个短命的,自己活不到四年就没了。”
  “所以他拿着原本应该是宝珠的遗产,转头又娶了你?”乾启接着说道。
  “不对!”李采芸想到这段往事,虽然强力克制,可还隐隐带着丝得意,“他是转头就改了名字,而后娶了我,带着前妻留下的遗产,我们全都搬来了安城,他用甄莫清的名字重新开始。”
  她看向明珠说:“所以在感情上面,没有对错,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难怪她会不反对女儿当第三者,宝珠懒得和她再多说,这些资料,基本属实,她站了起来,“就这样吧,你们怎么搬来的安城,怎么搬走,以后我不想看到你们了。”
  又宸一下站了起来,“姐——”
  宝珠抬手止住他,“因为你曾经的照顾,所以我才选了这条路给他们。”她一指明珠,“这事如果让韩临正知道,你觉得就算她想当二房,人家会不会还要她?”
  想了想,如果深挖,她也不想挖出甄宝珠更多的亲戚来,没有意义,她不需要强大的亲戚来做后台,更不需要穷亲戚来打秋风。
  她对着又宸说道:“他们当时转移的遗产,换算到现在也没多少钱,她养大我,虽然心思不见得好,但也没大奸大恶,我就不和她们算了。以后你们留到你爸爸那边,新西兰空气好,当二房也自由,天空海阔,大家各自珍重吧!”
  明珠抱着李采芸,看着她,眼神像看女阎王。
  第221章 夏听音
  韩临正坐在荣耀钧家的沙发上,“你说,今天这事是不是有点奇怪?”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被一句话发配了。
  荣耀钧少有的有些心烦,他一遍遍地想着那辆乾世礼的车,这件事对他太过震撼,他一直以为,乾世礼最后是会反对宝珠和乾启的……虽然她很好,但是她的身份,她的背景,还有她那堪称耻辱的前一次婚姻。
  这些东西,都可以把一个女人钉在耻辱架上。
  原来不止是乾启不在意,乾世礼也不在意……他从没有问过自己……其实自己是不是在意?
  韩临正看他不说话,“怎么了?少见你这种表情。”
  荣耀钧侧着头看他,眼神沉郁,还带点说不清的茫然,“你上次和她分手,不是因为不喜欢她吗?现在为什么又要和她在一起?”
  “明珠?”韩临正笑起来,“有时候我总想,为什么一个人会做一个和曾经背道而驰的决定,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绝对想不通……”他站起来,走到酒柜那里,“喝什么?”他问荣耀钧。
  荣耀钧注意到他的目光,里面清澈如昔,不见半分后悔,他越发不明白起来。
  韩临正随便倒了两杯酒,转身来说,“一个人会变成,或是成长成哪一种人,和他的经历绝对无法分割。”他弯腰,平底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他顺势坐进沙发里,“当时我离开明珠,后来又遇上过几个女孩子,怎么说呢……心思还都比她多……”他看向荣耀钧,“这样说你一定知道,以前你身边这样的女人不少。”
  看似天真无邪,或是毫无心机,其实都是一种表象,像她们早晨要化妆,搭配衣服,也会适时的搭配上这些属性,只等男人出现的时候,她们能迅速地判断出,哪一种属性,会吸引男人的目光。荣耀钧笑着点了点头,他最初认识宝珠的时候,也在防备她不断变换这些属性,最后发现——原来她就那样,万年不变的纯良样,内里裹着的不是刺,是能令男人闻风丧胆的心机和胆识。
  韩临正看他点头含笑,以为有了共识,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说道,“明珠缺点是不少,可对男人来说,她一心一意对我,我比较在意。从头到脚,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吃饭,第一次上床,她是我的女人,身上刻着我们的青春。很多人其实没这种机会。”
  他收起了笑容,像原本期待一个生日蛋糕,打开却发现里面已经耷成了一堆不明物,冰冷的表情里更多是厌恶,“现在娶的那个,你也知道她,以前她和那谁的事,中间打胎怀孕,打架,闹自杀,这事她们家捂得严实,可谁又不是傻子。”他嗤笑一声,靠在了沙发背上,“我不会和我家对着干,但睡个干净女人的权利,我自己还有。”
  荣耀钧看着他,心里如同平静的湖面翻涌起海啸,天地良心,韩临正现在的老婆的事,他是半点不知道。谁会和他说这些呀。但也许在京城他们的某些小圈子里,这并不是秘密。他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一下他。
  韩临正望着天花板,用很豁达的语气说:“想那些没有意思,我当时知道家里订了她的时候,真想留在美国再也不回来了……后来我遇上明珠,她傻的……没了我像没了半条命,我就想,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为了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结果笨拙地没有表现好……”他的声音平淡,却令人觉得,他还不如哭着说算了。
  他坐起来,看向荣耀钧,“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我和她在一起时候,心里踏实,知道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背叛我,不会给我戴绿帽子。”
  原来,他对爱情已经绝望到这份上,这一刻,荣耀钧真的开始同情他。他甚至不敢问,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甄宝珠”吗?当年你离开,还托我照顾一下她。
  不过,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大家已经男婚女嫁,一道惊雷闪过,荣耀钧心中一痛,呆在那里!
  韩临正继续说着,“就是委屈明珠了。”他说完,看荣耀钧那样坐着,脸色有些反常的难看,像想到了极其难忍的事情,“怎么了?”
  荣耀钧一点点地把目光聚焦,他刚刚忽然想到男婚女嫁,随即想到,乾世礼今天这样出现,如无意外,宝珠会再嫁人了吧!
  他心里忽然就像塞了一团柏油,堵得心口发痛,还记得他和宝珠的第一次见面,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同的,不止是和其她女人比,也包括其他男人,她和自己的每次见面,如果写成剧本,那绝对是主角相遇的桥段。这个女人,一次次的相处,表面的不和谐之下,是天作之合般精神力的一致,自己在宝珠的心里不同,纵然她不说,自己也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自己会混乱至此,想到她忽然也许要结婚,简直有些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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