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282节

  “透气透这么久。”
  “是啊,心里烦,”林瑾瑜往另一边小孩病床方向看了眼,小孩不在,不知被推去哪儿了,此刻只有那个卖凉面的父亲孤独地坐着:“我待会儿要去给你买点住院用品,也帮他们买份,应该要去段时间,你要坐着吗,给你借个手机支架看电影。”
  “算了,”张信礼没什么精神地道:“反正动不了。”
  “动不了和动不了的区别可大了,”林瑾瑜帮他简单活动完四肢关节后把被子盖了回去:“警告你,别给我自暴自弃,医生说了能好就是能好。”
  只是不知道要多久。
  张信礼:“……”
  林瑾瑜说完,抬起他手搭自己肩上,自作主张让他靠坐起来:“我去给你借个手机支架,自己看会儿电影,回来我听感想,说不出小心我揍你。”
  张信礼说:“我现在又打不过你,你说什么是什么。”
  “知道就好。”林瑾瑜奖励一般,撸狗似的摸了把他后脖子,走了。
  ……
  外面天还是阴的,看起来要下雨,这还没到梅雨季节,不知道今年为什么这么多雨,林瑾瑜在医院附近买了点洗漱用品给小孩那家送上去,然后复而折返下来,他得回趟家,拿点换洗衣服,这次住院不知道要多久,日常用品都得准备着。
  快中午了,林瑾瑜进门时,正碰上那对小情侣在厨房做饭。
  上次他俩也算帮过忙,只是林瑾瑜作为“被强制帮忙”的对象,还没和他们说过话,那对情侣吃过张信礼请客做的饭,和他关系还挺好的,和林瑾瑜就很一般,林瑾瑜一个人大中午突然回来,好像把他俩吓了一跳。
  林瑾瑜有事在身,进了门顾不上说话,一头就扎进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那对情侣对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显得有些焦虑,好像有点怕林瑾瑜。
  第318章 访客
  着急的人是顾不上什么社交礼貌的,林瑾瑜进门以后根本没心思跟合租室友礼貌性地打招呼,扎进房间就开始忙自己的。
  他拿了充电器,又打包了几条内裤,跟外衣外裤一起塞进包里,还有袜子、卫生纸、保温杯……人住个院居然要带这么多东西。
  林瑾瑜把房间里要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临出去回头看了眼,想了想,又把自己借张信礼的那俩书塞了进来,病房没电视,也没任何娱乐活动,有空也许可以给他读读书,念念故事啥的。
  洗漱用品啥的都在卫生间,林瑾瑜把包甩到肩上,背着一大堆东西,刚想去收拾牙刷洗面奶刮胡刀啥的,拉开门却见卫生间门开了,合租的叔叔站在门口,那对小情侣则站在厨房,饭也不做了,三个人就那样盯着他。
  “?”林瑾瑜忙得很,一路都是风风火火的,他还赶着去做别的,于是直接了当问:“有事儿吗?”
  “……没,”女生先开的口:“你……”她左看右看林瑾瑜:“怎么突然一个人回来了,还这么……这么……”
  这么激动,这么风风火火,看起来这么不正常……
  林瑾瑜无从知晓他们的心理活动,复发那段时期因为张信礼强迫他睡觉跟吃药,而且不让林瑾瑜出门,他俩大的小的闹过好几次,于旁观者眼里挺吓人——主要是林瑾瑜吓人。
  “怎么?”林瑾瑜说不上和蔼地道:“有事吗,我很忙。”
  “呃,那你忙,你忙,”女生躲男友身后道:“张……张信礼呢?”
  林瑾瑜有持刀对着人的前科,虽然他自己知道那只是情绪失控外加极端无助下摆出的吓唬人的样子,他不会真的去伤害任何人,可别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于别人眼里做出这样的行为的人就是十成十的危险分子。
  提起张信礼,林瑾瑜就更焦躁了,从医院到家里,随便一来回就是个把小时,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他得赶快回去:“受伤了,”他道:“挺重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急着走,借过。”
  俩情侣脸上立刻显出惊诧的表情,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边的叔叔看他的眼神更怪。
  这间有三个房间的屋子里,林瑾瑜和张信礼总是出双入对,很少和他人打交道,另外那对情侣和上班的叔叔私下接触更多,三人有时会一起吃个烧烤聊聊天什么的,林瑾瑜并不知道,也无从得知他们聊过些什么,他现在没心思关注别人,女生不说话他就没在意了,收拾完东西径自开门走了。
  ……
  几天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林瑾瑜临近下班时给主任发了条请假信息后就再没管过单位的事,他24小时吃住都在医院,白天陪着张信礼,给他按摩、喂饭,看护士一管子一管子往他静脉里推药,晚上有空病床就睡病床上,没有就坐椅子上凑合,要么抢走廊的长椅躺。
  这种介乎现代人和原始人之间的生活让他迅速沧桑起来,以前出门上个班还要在镜子前捯饬半小时,现在早上眼睛一睁,胡乱漱完口,清水洗把脸就过来端盆。
  “你不用这样,”张信礼手搭在他肩上:“其实你抱我腰让我扶着输液架,我能站起来自己去……”
  刚撞那会儿站不了,稍微一动就跟被盘古拦腰劈了一斧子似的剧痛,现在在别人的帮助下勉强能由横的变竖的了。
  “我哪敢碰你腰,万一碰出个好歹来,”林瑾瑜把床自带的帘子拉了,解拉链脱他裤子:“你害羞?”
  张信礼不说话。
  林瑾瑜道:“上次我骨折,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吐一地也是你收拾的,又没儿又没女,将来你或者我老了,还不是这样互相照顾。”
  爱人意味着互相接受对方心理、生理上的不完美与不体面,自从住院后,张信礼看起来一直不大高兴,林瑾瑜觉得气氛太沉闷,故意边脱边顺势摸了把,怪笑道:“……你现在没反应,对吧。”
  张信礼无言片刻,说:“没感觉。”
  林瑾瑜颇夸张地“哈哈哈哈”了好一会儿,道:“笑死了,你小子也有不举的时候。”
  “……”张信礼看表情好似想锤他,但锤不着,最后只捏了他肩头一把,林瑾瑜感觉了一下,道:“不错,比上次劲大了,值得表扬,看来得时不时刺激你一把。”
  他眼下有眼袋跟乌青,张信礼端详他一阵,道:“你该好好洗把脸,刮个胡子了。”
  林瑾瑜不是那种体毛重的人,自从张信礼住院,他是真没心思打理自己了:“知道了,就一点而已,倒是你,也不多睡会儿,我已经起很早了,结果每次来你都是醒着的。”
  “我天天躺着,白天也睡了很久,”张信礼自己扯了下被子,道:“因为我,你最近是不是没看书。”
  那语气介乎问句和陈述句之间,林瑾瑜已经很久没摸过书了,早在复发之前就已经很久没摸过了,什么升学读书……再说吧,但他笑了笑,说:“一直看着呢,叫你别瞎操心,我每天出去那么多趟,有时候就是回去看书去了。”
  张信礼非常关心他考研的事,林瑾瑜喜欢他的专业,也具备进一步学习下去的资质和能力,拔高点讲继续读书也可以说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林瑾瑜明白张信礼很在意,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在意,正因如此他才一定要瞒着他。
  “都快6月了,你一定要……”
  “又来了又来了,”林瑾瑜帮他把被子盖好:“说了别跟一爹似的老说我,我自己有数,一直勤奋着,什么都没落下。”
  “真的?”张信礼心存三分疑虑。
  “真的,”林瑾瑜摸了摸他额头跟头发:“放心吧。”
  他得瞒着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瞒着。
  张信礼道:“你去看看那小孩吧,有什么能帮忙的帮一帮。”
  “我一直帮着,”林瑾瑜往那边看了眼:“还没过急性期,现在人家父母没空,等稳定了估计得来要钱要说法。”
  “应该给,”张信礼道:“我跟他们说了是因为我闹你你才撞了。”
  “我学艺不精,”林瑾瑜说:“这几天我总在想,同样的情况,要是当时是你在开,是不是就能避过去。”
  “也许,”张信礼道:“但没意义。”
  发生的就是发生的,人永远无法改变过去。
  “是,”林瑾瑜坐椅子上跟他说话:“对了,我朋友说明天来看你。”
  “什么朋友,”张信礼道:“看我?”
  虽然他自我感觉年纪大了社交能力反而越来越退化,旧朋友不联系了,新朋友也没交到,可好在不是真成了座孤岛,林瑾瑜说:“许钊和……林烨,他们都说要来看你。”
  “不用,”张信礼说:“非亲非故的……”
  “你不用怕他们看见你这样,他们不会觉得怎么样的,”林瑾瑜说:“虽然本来只是我的朋友,可认识这么久了,他们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而且——”他道:“他们要来,总不能空手,少不得得提点东西,水果吃的啥的,咱正需要呢。”
  “哦,”张信礼悠悠道:“原来是为了把我展览出去收门票。”
  这话当然是逗他的,林瑾瑜笑了下,张信礼说:“让他们来接受交通安全教育,规范骑车。”
  “你越来越会讲笑话了,”林瑾瑜道:“我去跟他们说说,具体约个时间。”
  ……
  第二天下午,许钊和林烨同时来了。
  他俩也算有些交情,当初排练的时候林烨堪称严格要求,大概是少数有法能制住这混世魔王的人之一,这次见面许钊表现得还挺热络的,眼神颇为惊喜,说了n句“好久不见”。
  张信礼躺着不能动,大概还是有些不自在,见他俩进来没出声,只用眼神示意了下,算打了招呼。
  果真如林瑾瑜料想的那样,他俩提了篮巨大的水果过来,摆在床头颇为气派,林瑾瑜假模假样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客气了。”
  许钊三两下拆开装饰带子,拿了个苹果抛给他,道:“别装了,我看你就等着咱的礼吧,估计都快望眼欲穿了。”
  林瑾瑜笑了声,叫他俩坐空地方,自己进去洗了洗,拿张信礼那把看起来逼格很高的工艺品刀削皮。
  “哎哟哎哟,鲸鱼还会削苹果了,”许钊故意用非常浮夸的语气臭他:“哇塞,快叫几个记者来,记录这世界性的一刻。”
  林瑾瑜笑骂了句“滚”,把果肉削成四方的四块,给了他俩各一块,然后喂张信礼吃剩下的俩,张信礼吃了一块不吃了,叫他自己吃。
  “啧啧,”林烨说:“看来你俩还挺……真没想到。”
  好几年不见,他对张信礼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之前,始终觉得他不是直就是双,反正不怎么纯,对林瑾瑜的感情走向偏悲观,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
  第319章 不安的小张
  “挺什么?”林瑾瑜道:“我俩一直挺好的。”
  “好的,”林烨本来一直轻佻随意地称呼张信礼为“你的小直男”,现在不叫了,道:“看得出,你跟你男友走到今天不容易。”
  “是啊,”林瑾瑜一把拍掉许钊准备再偷拿个香蕉的手,道:“还得谢谢你……谢谢你们。”
  他永远感谢林烨曾在他十多岁时给过他的引导,还有许钊好几次伸出的援手。
  “客气,”林烨说:“闲人一个,不嫌啰嗦就好,分道扬镳的爱人已经太多,希望你们别被打倒。”
  林瑾瑜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些什么,很多私事不便张口打听,只能反复谢谢他们。
  “行了,麻不麻烦,”许钊拍拍他肩:“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这可不像你。”
  林瑾瑜笑笑,没说话,他现在连请客吃顿饭的钱也省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没用的口头道谢。
  不多时,医生过来做例行检查,林瑾瑜忙停下聊天,过去旁观,顺便帮着翻个身,活动下关节什么的,林烨跟许钊都定住了,站一块看着他。
  “攥拳……对,试着抬起来我看看,慢慢来不要急……对,就这样,”医生循循善诱:“很好,好了可以放了,好好休息。”
  尽管只是做些了很小的抬起、屈伸动作,但张信礼仍肉眼可见的疲惫,林瑾瑜让他喝了点水,护士量完血压记了数值,道:“血压偏高……激素副作用,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医生问:“有按时给他活动关节吗,短期内越快治疗效果越好,千万懒不得。”
  林瑾瑜早晚两次给张信礼活动,这么多天了一次没落过,他给张信礼把被子弄好盖回去,道:“当然有,我都知道。”
  医生看情况确实有起色,又见林瑾瑜面上有股装不来的倦色,推测他没说谎,道:“不容易,这么尽心的兄弟不多见了。”
  许钊在一边大嘴巴调侃道:“那是,他俩可是天……”
  林烨拽了他一把,医生接着半开玩笑般对张信礼道:“别看陪护看起来没干什么大事,其实很辛苦,你弟这段时间想必累坏了,你得记着他的好。”
  全身心照顾另一个人的饮食起居,半夜都要警醒着关注他的情况,而且还没地方睡当然辛苦,张信礼偏过脸,沉默了会儿后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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