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孽缘啊

  叶天宇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胸口有些疼痛,“爹地,我觉得自己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叶宁远大惊失色,倏然握住儿子的手,“不要胡说八道,这话若是爷爷和奶奶听见,该多伤心难过,我养了你快二十年,不是让一枪把自己解决了。”
  他知道,叶天宇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只是,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严重到,他要如此来抗议,竟然说他自己活不下去了。
  该有多绝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叶天宇的手,很凉,凉到叶宁远的心。
  儿子的痛,他不能感同身受,只是,身为一名父亲,他心疼自己的儿子,自己犯了错,无法弥补,只能遗憾一生,这种感觉,和他当初并不一样。
  他是无心的,天宇是有意的。
  “当年我以为你妈咪死了,我也生不如死,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可……”
  “爹地,事实上,妈咪还活着,你后来爱上的人,也是妈咪,我呢?谁来陪我一个温静,我多希望,她也能和妈咪一样,活下来。”
  “为什么不可能呢?”叶宁远说道,“我当年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这么安排,会如此眷顾我,天宇,人只要活着,会等到奇迹的。虽然发生的概率很小,并不代表不可能,只要你心存希望。天宇,我一直觉得海蓝在保佑我们,所以,你妈咪才能活下来,有了新的生命。她是仙女,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她一定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只要你愿意等,只要你愿意相信,温静会回到你身边来,爹地相信,奇迹能发生在你身上。”
  叶天宇痛苦地捂着头,他真的可以相信奇迹吗?他这一生要什么,都是自己奋斗的,没有发生过奇迹,如果奇迹一辈子只能降临在一个人身上一次。那么,他希望,降临在他身上的奇迹就是温静能活过来,这就是他的奇迹,他可以相信爹地的话吗?从小到大,爹地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已经习惯相信,是不是只要他相信,奇迹真的会来临?
  “听爹地的话,会有奇迹的。”
  叶宁远上楼去,叶天宇一个人在客厅里,泪水缓缓地流出。
  温暖夜半口渴,下楼倒水喝,客厅昏暗,眼睛熟悉了黑暗后,依稀能看到叶天宇靠着沙发,神色悲伤,温暖一怔,心中难受,不想理他。侧身去厨房倒水喝,喝水,又冲了奶粉,天纵到这个时点要醒来,会吵着父子饿,温暖刚走上楼梯,就听背后传来低低的一声。
  “婶婶,对不起。”
  这是出事后,他第一次和温暖……不,和温静的家人说对不起,温暖脚步一顿,没办法回他一句没关系,心中沉重地拿着牛奶上楼。天宇也很难过,他也受到惩罚,逝者已矣,都是自己的亲人,温暖也试图让自己放开心胸,只是,有些事情,真的需要时间。
  她已经不恨叶天宇,只是,无法面对。
  第二天,一家人为叶三少过生日,气氛是非常不错的,每个人都带着笑脸,虽然有些小小的遗憾,今年没有小孙女天真活泼的笑脸。叶三少也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不幸的事情那么多,总不能都惦记着,活着的家人还那么多,更要让他们开心,快乐……
  小天纵最是吵闹,天澄刚病好,本来就被天纵文静,不爱吵闹,小天纵满屋子爬,也不怕生,见人就抱,蹦蹦跳跳,光他一人就能炒热气氛。叶三少和程安雅都更偏爱这个小孙子,宝贝得不得了,特别是程安雅,简直爱不释手,都舍不得温暖把他抱回去。
  叶天宇在沙发上坐着,心情也开朗一些,昨晚和叶宁远谈过一席话之后,他的心情显然变得开朗多了,没有昨天那么阴沉,脸上也带来淡淡的笑意。家里有孩子,最能热闹起来,程安雅感谢两位媳妇儿,若是没有这两小孩子,发生这种事情,今天家里不知道要闷成什么样子。
  今天参加叶三少的生日家宴,明天晚上他就要走,程安雅有些不舍得,“伦敦的事物也不是很着急,急着回去做什么,留在家里多住几天,陪陪奶奶,你难得回家一次。”
  叶天宇说,“奶奶,我空了会回来的,这一次还是不留了。”
  上个月一直在忙碌,天南地北地跑,他都没陪温静几日,难得参加了家宴,接下来半个月,他都会在伦敦,他想早点回去陪温静。
  程安雅知道他心意已决,也没说什么,大概也知道是因为温静的缘故,这就更不能说了。中午的家宴后,叶天宇离开家里,去温家,这是全家人都支持他做的事情。
  温家二老在公园里散步,回来就看见叶天宇站在家门口,温妈妈已经没了笑容,温爸爸也冷冷地看着叶天宇,二老的态度,显然不欢迎。
  叶天宇低着头,轻声说,“我回来参加爷爷的生日,也过来看看二老。”
  温爸爸说,“请回吧,我们都很好。”
  温妈妈没有那么客气,直接说,“叶天宇,你走,我家不欢迎你,我们也受不起,我女儿一天没有入土为安,我就不会原谅你。”
  虽然她开枪打过叶天宇,她一直都很愧疚,差点要了叶天宇的命,她一直耿耿于怀,绝对对不起程安雅和叶三少,只是,温静这件事,她不会妥协,她的态度永远不会变。
  叶天宇也不介意,仿佛自言自语,“我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活着的时候,你没把她照顾好,如今她在冷冻室,你照顾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温妈妈凄厉地问,再也没能忍住,掩着口鼻跑进家里。
  这话对于叶天宇而言,无疑是诛心之痛。
  温爸爸看到这名高大英俊的少年,仿佛一下子,弯曲了背脊,险些没能站稳,可他一直低着头,烈日当空,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冷气在流转。
  他是真心爱他的女儿吧?只可惜,只是一段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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