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面具背后
“最近,你的风光已经让元庭感到威胁了,如果你再不主动向元庭示弱,皓月,元庭就不会再在背后支持你了。”荣苏细细看着连皓月,眉眼之间不是寻常的平静,而是一种隐隐的认真与沉着,“皓月,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读,仅仅有王子公主的赏识,或皇上那一点单薄的欣赏,元庭想怎么将你踩下去,都不费吹灰之力,如今,你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來,向元庭是好,二來还能谋一个实职,这不是很好么。”
听了荣苏的话,连皓月沒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睑,荣苏知道,这个沉默代表了连皓月的认同,他知道,连皓月明白自己所说的都是正确的,所以他沒有反驳。纵使连皓月就此承诺了自己,但是,从连皓月的眼中,荣苏第一次看见了一种淡淡的疏离。
心中的某一处开始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荣苏心中低叹,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连皓月对自己就已经有了疏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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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连皓月百般不喜,还是在七月间亲自登门拜访了元庭,并向元庭诉说了自己的苦恼,言,虽然在翰林院确实是个好的差事,但是自己毕竟军中出身,而且还曾受到大王的罪罚,实在想为国做些实事,恳请元庭为他进言。
原本连皓月这两个月的疏离让元庭心中产生了一些疑心,但是连皓月这次的登门拜访,却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让他认为,连皓月还是忠于自己,要靠自己的,所以,他很高兴地答应了连皓月的请求,并且让连皓月安心回府。
让连皓月这样低头去找元庭,是荣苏与元襄两个人努力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连皓月放下了自尊和骄傲。但是荣苏知道,虽然连皓月那么做了,他的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很怕连皓月与荣苏的关系会慢慢尴尬起來,元襄便提议三人去再去城外骑一次马,放松一下心境。难得的,连皓月与荣苏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注意,便都同意了。
等再次到了元襄家的马厩的时候,元襄自然十分大方的让荣苏自己再去挑马,荣苏笑道:“我觉得上次的那批墨鬃我就很喜欢,这一次还选他吧。”
说着,便走向了那匹鬃毛翻着黑色光泽的骏马。元襄看荣苏走远了,走到连皓月身边,悄声问他:“对了,皓月,我一直想问你來着。上次你和荣苏下棋,有沒有赢他。他的面具你有沒有揭开啊。”
连皓月蹙了蹙眉,无奈道:“我以为让了五个子,也能稳赢他的,沒想到最后倒让他翻了盘,我觉得荣苏他很有可能深藏不露。”
元襄十分鄙视地看着连皓月,道:“他每天都住在你府里,你连他真面目都沒看到过一次,哎哎,我怎么说你才好。”
连皓月颇为不以为然:“你要是厉害,那你去啊。”
元襄咕哝了一声:“那也得容本公子想想用什么方法啊。”
两人正在嘀咕的时候,荣苏已经牵着墨鬃走了过來,揉了揉墨鬃光滑飘逸的鬃毛,他对元襄道:“元襄,你这所有的马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匹墨鬃,你送给我可好。”
元襄上下打量了荣苏和墨鬃,要说身板,荣苏实在是有些过于瘦小了,墨鬃是匹骏马,荣苏站在高大的墨鬃前面,更让人觉得瘦削,他笑道:“你喜欢这匹马,我自然可以送给你,只是荣苏,你还是选一匹性子好一些的马吧,墨鬃的个性太烈了,我怕你制不住……”
“不会。”荣苏扬颜一笑,翻身上马,片刻已经跃出好几丈,他回头对元襄笑道:“元大公子,我知道这匹墨鬃是你的爱马。我也不夺人所爱。不过,你也要让我试一试。今天,我再与你比一次,如果我赢了你,你便将墨鬃借我六月,如何。”
荣苏笑得恣意,这也是他们在且柔这么些天似乎最无拘无束的一日了,也受了荣苏莫名高涨的兴致的感染,元襄亦翻身上马,扬声道:“好。我和你比。”
远处荣苏的笑声再度传來:“今天,你可不能再耍花招了。”
荣苏飞扬而去,元襄愣了愣,实在难以相信,就连连皓月也不住对元襄道:“诶。元襄,我记得你这匹墨鬃,除了你之外,好像还沒这么听过第二个人的话吧……“
元襄看着荣苏远去的身影,眼中生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淡淡道:“的确……沒有……”……
七月艳阳,照射苍茫大地,远处依旧是那翻腾的云海与层层叠叠的山峦,山峰的轮廓在耀眼的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当年选择且柔作为都城,就是因为初代王主纳兰初看重了且柔依山傍水的地势,所以且柔城南边不过十里处,便有这样一个天然的马场。
荣苏与元襄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马鞭高扬,衣袖随风飞舞,狂奔于旷野之间,连皓月则驾马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论起骑术,荣苏不及元襄,但是他胯下的宝马却比元襄的马要好上一份,再加上荣苏的骑术不算弱,所以两人你來我往,几次都分不了胜负。
就连连皓月在后面也急了,不住道:“你们这都多久了,还分不了胜负。再这样下去,我可要超过你们了。”
连皓月的话大大刺激了元襄与荣苏,元襄回头狠狠瞪了连皓月一眼,那意思就是:知道你小子水平高,但是也不要这样看不起人吧。
荣苏也是个不服输的个性,这么长时间沒分胜负他也沒料到,当下高声道:“好。看到前面那颗树了么。谁先到谁就赢。”
在能将万物都照成金色的阳光下,两匹骏马,一棕一黑,风驰电掣与苍茫之中,这一回连连皓月都看出來这两个人是使出全力一争高下了,因为连他几乎都不得不使奋力在后面跟着。
大树之下,终究还是元襄技高一筹,先到大树之下。全力疾驰了一个时辰,太阳也很烈,荣苏微微喘着气,道:“好了……好了,你赢了,我服气。你的墨鬃还是你的……”
连元襄也感觉到累了,他叉着腰,深吸了几口气,笑着对荣苏道:“荣苏,你若真心喜欢墨鬃,莫说六个月,我直接送你就是,不过……”他双眸微闪,凝望住荣苏面上的那张银色面具,道:“墨鬃送你,你的面具借我一看,可好。”
荣苏一愣,而后翻身下马,将马鞭笑着扔给元襄,道:“原來,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上次皓月找我下棋,就同我提了这个要求,不过他输了。怎么,我的面具就这么让你们好奇么。”
走到了树边,荣苏微笑,淡淡道:“其实,所谓毁容与否,对我來说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灾难。只不过我素來爱惜自身,伤了面容,却是不能无动于衷。只是这伤痕实在有些让人触目惊心,随便走在路上,总会惊道旁人。我虽不在意他人目光,却不喜总以自身缺陷成为他人焦点所在,所以便用面具遮住伤痕。”
“今,我认你二人为友,也不应当对你们有所隐瞒,”如同看玩笑般对两人说道:“你们要是早点告诉我想要看一看我的真面容,直说就好了,总是想些奇奇怪怪的办法,反倒激起了我的好胜心,不愿让你们一看,但是今天,看在元襄你骏马的面子上,我就满足了你们这个心愿吧。”
荣苏伸出手,解开了银色面具大带子,连皓月与元襄互相对看了一眼,讶异不已。
连皓月与元襄不止一次想过面具之后,荣苏那张清秀的脸会是什么样子,毕竟除去荣苏被面具遮住的那大半张脸,确实是十分清俊的,甚至有几分女子的的轮廓。但是连皓月与元襄都知道,荣苏并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子,毕竟一个男人被人说像女子,总是有几分不悦,虽然元襄不止一次对连皓月道:“我觉得,荣苏那张脸如果是长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姿色绝对不非凡。”虽然对于姿色,连皓月心中向來有一个标尺,像纳兰媛姬的那样才算美人。这个标准常常让元襄大为不以为然,总是嘲讽说:“若要像九公主那样才算美人的话,那你连皓月这辈子只怕见不到多少美人了。”
虽然,连皓月自己的标准很高,但是他对荣苏的评价却一点也不低,“是个极为清俊的人”,这个评价已经相当高了。
就算在之前,两人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毕竟烧伤了不过只是四分之一的脸,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当他们看到荣苏面具之后,那近乎狰狞的伤疤还是让他们两人的心寒了几分。
“太可惜了。”元襄忍不住大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