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上林再遇

  第二日,为了迎接云殊来使,萧祁特意在上林苑备下了宴席。
  春意浓厚,上林苑里的花开的正浓,人走进去,花香弥漫,满眼皆是名花美木,仿佛置身画中,御花园中植满了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玉兰……玲琅满目数不胜数,真是有“琼蕊籍中闻阆苑,紫芝图上见蓬莱”的美感。
  院中不光有花,还有湖,飞泉碧水,风波而出,水面湖光,潋滟动人。湖边垂杨匝地,枝叶舒展,千万条绿丝最丰轻摆,湖边的风吹过都带有春季特有的纯净香气。
  这天天气很好,天色纯净如玉,阳光如温暖又不失温和,湖面粼粼波光,柳絮如同点点雪花,随风飞扬。
  萧祁携着一些亲王臣子带着风涧澈等人游走于上林苑之间。
  风涧澈面对上林苑的如此美景,自然是赞不绝口。走到几株海棠树下时,这海棠在三月末开的正是最浓厚的时候,满树密密层层淡红的花,在和煦的阳光下就像几座喷花的飞泉。风涧澈见此笑道:“可知‘雪淀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说的真切。”
  萧祁见他气度不凡,又熟知诗文,心下好感又升了一层。只是内心疑惑也多了一分。昨日他让人去查风涧澈的底细,却发现此人并无什么特殊的背景,却在一年前被封阳陵候,不得不让人有所讶异,他不动声色的笑道:“朕不曾想阳陵侯这般通晓诗文。”
  风涧澈淡淡一笑:“澈不过是略通诗文而已,陛下盛赞。”
  见他如此得体,萧祁便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探什么。
  反倒是风涧澈见到这红色海棠,仿佛想起了什么,含笑问道:“陛下,澈想询问一事,贵国有‘抛绣球’求亲这一说?”
  这突然而来的有些不搭边的问题倒是让萧祁有了半分的不解,不过他倒是也很耐心的解释了:“民间的确是有这样的习俗,不过终归是少数,风贵使为何如此一问?”
  风涧澈展颜一笑,一双黑蓝色的眼眸中忽闪而逝了一股戏谑的笑容,他妖王湖中的微波,淡然道:“澈不过有幸遇见过一次,只觉有趣非常。在云殊并无这般娶亲方式。”
  而后风涧澈眼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微弯的弧度,他本就有些魅惑的容颜此时沾染上了一丝轻微的邪气:“那么,是否男子接到的绣球是从哪位女子手中抛出的,男子便要娶那位女子呢?”
  萧祁略微一思忖,肯定道:“应当是如此没错。”
  风涧澈听闻,笑容更深,眼里划过一抹浅黄色的身影,用着一种听不清其感情的声音感叹道:“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习俗啊。”
  众人又接着往前行,却见得一抹浅黄色的身影很快的从前方跑过,那一抹黄色轻山绫裙仿佛拢住了一缕一缕的阳光,灵动而耀眼。还听得细微的声音传来:“如吟姐姐,你看这湖里的金鳞长得好大啊!”那笑声亦如这四月的花香一般轻灵。
  这一笑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黄衣女子的身上,想是谁这般的大胆,在此唤的这般开心。萧祁满脸皆是笑容,对着在湖边饶有兴致看鱼的小姑娘道:“静怀!你又出来乱跑!”虽是有些责备的语气,但仍然体现了萧祁对萧晗薇的宠溺。
  萧晗薇正蹲在地上,一听见萧祁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朝这边看过来,她一见萧祁,便如蝴蝶般轻快的跑来,扑到萧祁怀里,软声道:“父皇,上林苑这么漂亮,薇薇喜欢来玩,父皇也不高兴吗?”萧晗薇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十分无辜的样子。
  自己的爱女这般娇态,萧祁怎么舍得生气,他佯装怒意:“不是父皇不高兴,你一个人乱跑,怎么成体统?”
  萧晗薇“嗤”的一笑,一双眼睛如月牙半弯:“原来父皇说的是这个,父皇放心,薇薇可不是一个人,今天抚远将军的千金如吟姐姐进宫探望母妃,母妃便让我带着如吟姐姐到上林苑来看看。”说罢,她伸手指向一旁。
  萧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从湖边走来一位身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的女子,正是抚远大将军燕长清的千金燕如吟。燕如吟向萧祁施了一礼,歉然道:“如吟扰了陛下的兴致,望皇上赎罪。”
  燕如吟整个人仿佛一块碧玉一样温和,大方得体,不过她并未出阁,又不似萧晗薇一般年纪小,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陌生男子,到底有些窘迫,手中紧紧绞着绢子。萧祁见状便让萧晗薇带着燕如吟去一旁。
  萧晗薇向来聪明伶俐,懂得燕如吟的尴尬,很听话的要拉着燕如吟往旁边走,可是当她经过一个人的身旁时,她当即愣住了。
  飘飞的柳絮之中,那张绝世的脸的主人,带着特有的蓝黑色眼眸,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萧晗薇差点每一个趔趄没站稳,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不住向后倒退几步,眯起了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惊讶:“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一时间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萧祁一听,发觉了一些不对劲,他把头看向了正笑着的风涧澈,疑惑:“你们见过?”
  风涧澈浅淡一笑,眉目间仿佛划过春风,他微微颔首:“前日,澈有幸在城中遇见静怀公主。”
  “前日?”萧祁略微一思考,“前日静怀是出宫去见洵儿的。”他猛地一怒眉,对着眼睛瞪的大大的萧晗薇,道:“你又乱跑!”
  萧晗薇见萧祁生了气,知道情况不对,也来不及再继续在意眼前这个男子了,飞快的施了一礼:“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这就告退。”
  而后携着燕如吟逃似的快速离开了。
  萧祁看着萧晗薇的背影,只觉头疼,他不好意思的望向周身的人,道:“这是小女,一直宠着,便成了这样的性格,真让人见笑了。”
  旁人哪里敢议论静怀公主的不是,只是在一旁赔笑。唯有风涧澈,目光随着那抹渐渐消失的浅黄身影,嘴角噙起颇有兴趣的神色,目光饶有意味,道:“我倒觉得静怀公主性格很好啊……没有必要所有的公主都要一个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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