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有无相生(二十四)

  他想这个阿二且不说他进得了重刑牢房,还有本事从那里头出来,鲁大头从未听过有人能活着进了重刑牢房,又从重刑牢房转到普通牢房的,若不是他自己有本事,那就是他背后有靠山。或者说,他凭自己的本事进了重刑牢房,又靠着背后的靠山从重刑牢房出来......鲁大头鲁莽却不傻,他不想冒这个险,就这样相安无事吧。
  相安无事。
  当这四个字从鲁大头的大脑袋瓜子里出现的时候,已经说明他的立场已经动摇了,这是他的退让。犯人们对这些是很敏感的,他们对阿二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而阿二,不聋不瞎,脑袋还有几分机灵,当然也有所察觉。但是他察觉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嚣张起来,而是也自觉的退了一步。他选择退一步并不是因为胸怀宽广,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操心,他喜欢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于是他很快就跟鲁大头成为了兄弟,俨然成为了七号牢房里的二号人物。
  二号人物,阿二,这是他最喜欢的位置,很适合他。
  霍青霖他们来的时候,阿二正躺在床上睡懒觉,狱卒喊道:“阿二,出来!”
  阿二浑浑噩噩的哼了一声,爬起来:“什么事?”他揉揉眼睛,看到霍青霖,脸上露出一丝谨慎又谄媚的笑容,“哟,霍帅来了,您几位又有什么事?”
  “阿二,听说你在这里过的不错。”
  “!就还成吧,承蒙兄弟们照顾。”
  “还谦虚起来了?”霍青霖言语中透着些嘲讽。
  “嘿,嘿嘿。”阿二挠着后脑勺有点手足无措。
  “愣着干什么,出来!”狱卒吼道。
  霍青霖语气冷清地说道:“带到审讯室。”
  “是。”
  不久,阿二被带到审讯室,讪讪地笑笑:“您几位,是还有什么事问我?”
  “听说你在这儿过的不错。”
  “还行,还行。”
  “放你出去怎么样?”
  “什么?”阿二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您还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别绕我了。”
  “没事,就是想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阿二狐疑的看着他,“那敢情好啊,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不过......我在这儿待着也挺不错的。”
  霍青霖看着他没说话。
  “哎呀,你说我在这儿,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弟兄们也挺给面儿,也不用起早贪黑,也不用走街串巷冒着挨揍的危险偷偷摸摸,说起来这里头是真的挺不错的呀。”
  “你就只想着偷东西不务正业,就没想过做点儿别的正经生意?”宋现如问道。
  “正经生意?什么是正经生意?”阿二摇摇头,“你们说的那些正经生意我反正是做不来,我也不想赚多少钱,活着就行了,这里待着挺不错的。我说您几位来这儿不是就为了跟我扯淡吧,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就不能聊聊?”宋现如说着跟霍青霖交换一个眼色,“其实是这样,我们觉得么,你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左不过就是小偷小摸,现在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嗨!”阿二一拍大腿松口气,“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招,什么机会,又要让我做什么?”
  “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刚才的事情。”宋现如说道,“你要是打算改过自新,比如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我们可以帮你,只要别再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小生意……”阿二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做生意也麻烦。说实话,谁不想赚钱发大财,以前的时候么,我也想过,也不是没试过做点小买卖,但是嘛,都不好。”
  “都不好的意思是没做成?”
  “唉!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吧。”阿二说道。
  “没有一口气吃个胖子的,多试一试嘛。”
  “就是试过才知道。”阿二说道,“我啊,不能做生意,运气不好。”
  “你还运气不好?”宋现如说道,“今次遇到这么大的事你都能死里逃生,这还叫运气不好吗?”
  “就是因为这个事。”他说道,“我最近一直琢磨,觉得我这辈子的运气都攒在这个上头了,这才躲过一劫,所以说嘛,就更不能冒险了。”
  阿枝看着他的模样好奇道:“你从前到底有多倒霉?”
  “嗨,那就一言难尽了。”阿二说道,“我原来嘛,曾经想过开个酒楼,也不是我想开,是我一哥们儿想开,那时候我刚从看家里出来,做梦都想发大财,这就碰见我一个朋友,他跟我说,他要开个酒楼,门头也看了,厨子也有人选了,就是没钱。那时候我刚离开家手里头还有两个钱,一听他说的那么好,我也有点动心,就狠狠心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投了,满心里想着等他的酒楼一开张,我的事钱就能回来了……”
  霍青霖听他说着,甚至不用听就已经猜到了结局,果然,他说道:“我那头做着发财梦呢,没成想他转眼就把我花钱盘下来的那酒楼给卖了,自己却卷铺盖跑了。”阿二捶着胸口说道,“我那叫一个恨,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人去楼空,我也没钱了,总不能饿死,回想起来我第一次下手偷的东西是个包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
  “那你真是够倒霉的。”阿枝听完不仅叹道,“不过你也不至于一次被人骗就心灰意冷嘛。”
  “是,我当时也是这么想,所以我还是想办法振作起来了,我找了个锁匠师傅,跟他学活,他管我吃住,教我修锁打锁。”
  “这也是个正经差事。”
  “是啊,可是谁成想造化弄人啊。”
  “怎么说?”
  阿二叹口气,回忆起来:“有一回一家人把钥匙忘在家里头,找我们开锁,我那时已经出徒了,说起来我要不然后来做这个行当,也是因为我那时才突然发现,我这个人跟锁有缘,别人一年学会的我不出半年就会,那是我出徒之后单独接的头一个活,就是帮那家人开锁。”
  “然后呢,开锁你也开不好?”
  “这怎么可能?”阿二仿佛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羞辱,“那锁就是个寻常的锁,我三两下就给他打开了。”
  “那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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