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审判日
“都怕什么!?”
见他们一个个紧张到不行的模样,伊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板起脸大声呵斥道:
“现在帝国军团也在进行全面的升级,正是缺钱的时候,它们利用我们的粮食发展壮大,我们也在利用它们的钱完成军备升级。坦克知不知道?就是那种身体庞大、鳞甲坚固,可以供人乘坐的钢龙!这样的武器只要有一千辆,蛮族算什么?就是碾也能碾死它们!”
“……即便是开放贸易,也请区别对待。”泊西布森眼睛一转,在松口的同时,献上了一份毒策:“利用粮食贸易的优先等级,对各种各样的蛮族兽类进行区分对待。拉拢那些安分守己的一部分,打压与帝国作对的势力,让它们互相残杀互相消耗!”
“这样也好,就按你说的意思办。”伊文深以为然。
“陛下英明。”泊西布森大喜过望,当即躬身行礼,然后坐回了席位。
“陛下,冥王神殿有事奏报。”
夏莉绷紧了小脸,有模有样的站起身,做出一副宗教领袖的气派。她向前踏出一步,单手抚胸行过臣子礼之后,捧起一份用羊皮密封的卷轴:
“各地猎魔团配合当地军队挖掘了唤魔碑所在的土地之后,发现这些石碑并非人力堆砌而成,而是和树木一样,从地下深处往上拱起的。我们的人向下挖掘了五十多米,依然没有找到唤魔碑的来源……并且,唤魔碑的总体分布也异常蹊跷。这是神殿描绘出来的分布图,红点就是唤魔碑的标志,请陛下御览。”
“还有这事……”
伊文目光一寒,左手向前虚抓,将那份卷轴隔空摄入手中。轻轻一抖封皮顿时粉碎成渣,卷轴自动横着向右拉开,显露出一幅美尼斯帝国的地貌地图。
此时的这份地图上,唤魔碑的分布以红点作为标注,它们从迦南地区到孟菲斯地区,从法雍地区到南荒沙漠,从巴尔卡勒山脉到卡赫英什高地——拉成了六条彼此交汇的直线,最终形成一幅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而西奈半岛的最高山峰,赫然就是六芒星图案的最中心。
“迦南平原,孟菲斯城,巴尔卡勒山脉……这些可都是大规模魔灾爆发的起始地啊!”伊文瞬间收起卷轴,视线投向神色凝重的夏莉,沉声问道:
“这莫名其妙的六芒星图案意味着什么?神殿里是否有具体的记载?”
“回陛下,这六芒星图案来自两千九百年前的一次奴隶叛乱,当时那个奴隶首领自称是火焰与荆棘之神的先知,这就是那位邪神留下的印记。”
夏莉似乎做足了准备,伊文一发问,她便口若悬河的详细回答起来:
“事情起源于混乱的喜克索斯时代,当时迦南地区还是蛇发人的领土,这些愚昧的怪物在外貌上接近美尼斯人,却拥有蛇一样的长发。蛇发人的雌性能与任何种族的雄性诞下后代,并且这些后代都只会是蛇发人。因此这些野蛮之物的繁殖能力极强,导致了富饶的迦南地区都不能供给,然后引发了大饥荒。”
“它们发生大饥荒的时候,帝国恰好是阿蒙霍特普二世统治的时期,阿蒙霍特普是位仁慈却缺乏远见的王。他接纳了逃荒的蛇发人,把它们安置在土地肥沃的歌珊地区,并且给予优待。
最初抵达帝国境内的蛇发人只有七百多只。结果它们只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就繁衍到人满为患,几乎占领了整个歌珊地区。并且不纳税,不服役,不服从帝国的管理。后来兰塞二世陛下登基,改变了对蛇发人的态度,要求他们纳税、服徭役、并且遵从帝国的管理……”
根据夏莉的陈述,伊文逐渐明白了那段黑暗历史所发生的惨剧:
首先,那个时候帝国的势力范围还未触及迦南地区,迦南地区由一种名为蛇发人的蛮族统治。这种蛮族的同化能力及其恐怖,它们的雌性能与任何生物的雄性诞下后代,虽然也要怀胎九月,但是往往一生就是一窝,并且一生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生产,因此繁殖速度丧心病狂。
如此丧心病狂的繁殖,没有人为之买单的话,要么是对外输出战争,要么是坐以待毙等待大饥荒。可惜蛇发人是战五渣,怼谁都怼不过,后来也就理所当然的爆发了大饥荒。在这过程中蛇发人被饿死了许多,但还有小股小股的氏族离开迦南地区,开始四处逃荒的流浪生涯。
爆发饥荒的那个年代,美尼斯恰好处于阿蒙霍特普二世统治的时期,这位太阳王比较圣母也比较蠢,觉得蛇发人挺可怜的,于是就接纳了一个氏族的蛇发人。当时这个蛇发人的氏族人口并不多,只有七百多人,被阿蒙霍特普二世安置在土地肥沃的歌珊地区,并且给予了优待。
后来这位圣母属性的太阳王死去,阿赫摩斯一世登基,发现歌珊地区的蛇发人已经长成了毒瘤。蛇发人恐怖的繁殖速度令它们迅速占领了歌珊地区,令当地的美尼斯人失去土地,同时大数量也让兰塞二世害怕它们与其余蛮族连通,于是而开始迫害它们。
不过阿赫摩斯一世也比较蠢,他不知道蛇发人的繁殖全靠雌性,反而下了一个很荒唐的命令——若是雄性,就把它杀了;若是雌性,就留它存活。
于是越发迫害它们,它们的数量越发多起来,越发蔓延。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叫穆萨的蛇发人诞生了。穆萨出生后,穆萨的父母见它俊美,因而不顾太阳王的命令,暗暗的把它藏起来,藏了三个月。后来不能再藏了,因为幼崽哭声渐大,容易被人察知,到时候不但幼崽会被丢在圣河溺死,就是父母的性命恐也难保,且要连累左邻右舍。
其母亲为保其性命,就取了一个蒲草箱,抹上石漆和石油,将幼崽放在里头。暗中把箱子搁在太阳王的女儿素常游泳的河边芦荻中;吩咐孩子的姐姐远远看守,要晓得这孩子的结局到底怎样。
当时,谁也不敢救养蛇发人的雄性幼崽,因为那是违反王命的事——除非这个人是王室成员!
就在这样,穆萨在它母亲周密的安排下,被来洗澡的王女发现。大概是由于它比较萌,或者王女是个正太控,即便认出它是蛇发人的孩子,依然决定收养它,如同自己的孩子。
穆萨的姐姐这时就站出来对王女说:“我去在蛇发人中叫一个奶母来,为你奶孩子,可以不可以?”王女说:“可以”。姐姐就去叫来了穆萨的母亲,于是穆萨的母亲就作了穆萨的奶母,直到长大送到太阳王的女儿,作了王女的儿子,起名叫穆萨,就是把他从水里拉出来的意思。
由于穆萨自小受他母亲的熏陶,灌输了大量的蛇发人观念,因此并未对拯救它的王女产生任何感激。接受了王室的教育和传承之后,反而成为了一个拥有高等素养并且心怀不轨的王室成员。
某一天,它来看望自己的同族,并观察它们生活状况。
因为太阳王在穆萨出生时所施行恶待蛇发人的法令仍未收回,穆萨看见一个美尼斯人欺负一个蛇发人,怒从心生,便杀了美尼斯人,偷偷把他埋葬了。
它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事,但翌日,当它尝试调解两个蛇发人之间的纠纷时,才知道事情已败露。那两个蛇发人皆与他敌对,指它是杀人凶手,说:“谁立你作我们的首领和审判官呢?难道你要杀我,像杀那美尼斯人吗?”
穆萨知道事实已经败露,自己虽然是王室中人,但已仍不能免却杀人应有的惩罚,於是逃亡至米甸地区。
来到米甸地区不久,他有一日牧羊结束,坐在井旁歇息的时候。看见米甸祭司的七个女儿出来打水饮羊;其他牧羊人走过来,准备赶走她们。穆萨路见不平,便插手干预,并帮助祭司的女儿饮羊。米甸祭司知道这事,便请穆萨与他们同住,并把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他作妻子。穆萨在米甸时,祭司的女儿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也是蛇发人。
……
在这之后,一过就是四十多年。
某日在西奈山放牧的时候,神从荆棘里的火焰中向穆萨显现;荆棘虽被火燃烧,却没有被烧毁,穆萨想要移步看个究竟,便听见神从荆棘中呼唤它。这位神或许是看中蛇发人的繁殖能力,或者是又被穆萨无敌的颜值迷惑,向它许诺——只要穆萨奉自己未为主,传播自己的威名,自己就能把蛇发人人从奴隶的辖制中拯救出来。
在这过程中,火焰与荆棘之神给了它3个神迹证明自己的存在:穆萨把牧杖丢在地上,牧杖立即变作蛇:穆萨把手放在怀里,手就长了大麻疯;穆萨把圣河的水倒在地上,水变作血水。
……
于是,怀着解救蛇发人的使命,穆萨来到了兰赛二世面前(阿赫摩斯一世已经患病死去),在太阳王面前以神的名义下令:“容我的族人去,在旷野向我守节。”
也许是有信仰的人都比较自信,以至于它忘了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如果它一个蛇发人的名义提出请求,兰塞二世大概是巴不得它带着这些瘟神赶紧滚蛋。
但是它以神的名义下令,兰塞二世自然拒绝这要求,声言他从未听闻穆萨的神。在美尼斯人的世界观里,太阳王就是现世神,如果他听从了对方的命令,岂不是自降位格!?
所以可以想像兰塞王当时是何等的愤怒,他不但拒绝穆萨的要求,而且还加重蛇发人的徭役。这事以前,蛇发人做砖所用的草是由美尼斯人供应的,现在它们要自己去捡草,但做砖的数目不可减少。
穆萨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庭后,蛇发人痛苦和愤怒地向它抱怨:“你们使我们在太阳王和他臣仆面前有了臭名。”
穆萨被抱怨了之后,就转而向神抱怨,谴责它不遵守承诺。神吩咐穆萨再次来到太阳王面前,重复那释放蛇发人的要求,并声明如果太阳王若不答允,必遭惩戒。
得到指示的穆萨再次进入王庭中,重申释放蛇发人的要求。穆萨将它的杖变作蛇,欲以此吓倒太阳王。然而,太阳王身边的术士也会这种小把戏,只是他的蛇等级太低,被穆萨释放的蛇一口吞了下去。
不过这点戏法哪里能入兰塞王的眼,依旧把穆萨当成屁,再度命人将其赶出了王庭。
在这之后,穆萨背后的神,便履行承诺,向美尼斯降下许多具有象征意义的灾难:
邪神藉着穆萨举杖击打河水,把圣河就变作血河,其中鱼死,河水腥臭,使美尼斯人不能喝这河里的水——血水灾污染圣河,这是邪神证明自身凌驾于诸神的象征。
邪神藉着穆萨伸杖在江河诸水以上,使青蛙上来遮满了美尼斯的土地,进入了王庭,上了卧房床榻,以及人的身上——青蛙是生育之神的象征,邪神使青蛙泛滥成灾,意图打击生育之神的信仰。
邪神藉着穆萨伸杖击打地上的尘土,使尘土化为虱子遍布美尼斯全境,令好洁成性、一天最起码沐浴两次的美尼斯人不堪忍受——美尼斯人拜地为众神之母,大地被击打出虱子,意味着邪神想要美尼斯人知道众神之母也要臣服于它。
邪神招来成群的甲虫进入太阳王的宫殿和他臣仆的房屋——甲虫是王宫守护之神的象征,邪神使得甲虫遍布大地,是在宣告自己的力量凌驾于王权之上。
邪神将诅咒加在美尼斯田间的牲畜身上,于是发生重重的瘟疫,所有大型牲畜几乎死绝,只有陆行鸟因为亦兽亦鸟逃过一劫——畜疫灾也是邪神证明自己的手段:自己有能力摧毁了帝国的农业,叫众生食不果腹,但是美尼斯的众神却无力反抗。
邪神吩咐穆萨取了几捧炉灰,向天扬起来,这灰在美尼斯全地变作尘土。黏附在人身上和牲畜身上,成了起泡的疮——邪神在进一步攻击美尼斯的信仰,展示诸神无能为力的窘境。
邪神吩咐穆萨向天伸杖,就打雷下雹,有火闪到地上,雹与火搀杂,甚是厉害,自从美尼斯开国以来,遍地没有这样的灾害——邪神告诉所有人,它已经占领了整个天空。
邪神遵从神的吩咐向美尼斯伸杖,东风刮在地上,把蝗虫刮来了,落在美尼斯的四境。空前绝后的厉害,因蝗虫遍满地面,甚至地都黑暗了,吃尽了一切菜蔬和雹灾后所剩下树上的果子——邪神在大地上散播恐惧,想要美尼斯人畏惧自己,更胜于畏惧太阳王。
……
这重重灾难的组合拳令兰塞王头皮发麻,为了避免更大的灾祸,他不得已之下做出了妥协,允许蛇发人离开美尼斯,但是不允许带走牲畜它们的牲畜。因为美尼斯人手里的牲畜和粮食都被邪神祸害光了,让它们带着牲畜走,就意味着帝国境内必定饿殍遍地。
但是穆萨坚持要带走牲畜,因为它们要用这些祭物去祭祀神,面对这种不留一点活路的条件,暴怒之下兰塞王否决了穆萨所有的要求——他觉得对方毫无诚意,既然你有所谓的真神庇佑,让它变出食物就行,为什么要和帝国的子民争夺那点牲畜。
就在这相持不下的过程中,穆萨的神发动第九次灾难——黑暗之灾。
这次灾难之指太阳王本人,明亮的太阳被黑色阴影遮盖,美尼斯遍地乌黑了三天之久。但是这一次,兰塞王内心刚硬如铁,没有半点低头的意思。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联系黄金宫殿的七件圣器,在穆萨发动第十次灾难之前,独自一人找到了对方,将其杀死在西奈山的峰顶。
随后,蛇发人也被兰塞王的军队尽数斩杀,根尽株绝,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自此之后,迦南地区纳入帝国的版图,蛇发人成为了历史车轮碾过的尘埃,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一一一一一
在帝国的土地上,圣河是人民崇拜的主要对象,青蛙、圣甲虫和家畜中的公羊、山羊、牡牛,是他们尊为神圣之物,太阳也是他们所崇拜的神。穆萨和他的神利用恐怖手段,制造出诸神战败的假想,试图瓦解美尼斯人的信仰,让他们以为火焰与荆棘之神凌驾于诸神之上。
幸亏阴谋最终被挫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穆萨人已化为灰灰,他身后的神去了哪里!?这是伊文此刻的疑问,也是权王殿内,所有接触了这段黑暗历史的官员,脑海中一致的疑问。
“既然唤魔碑组成了一幅巨大的六芒星图案,六芒星印记又是那个邪神的象征。是否意味着那个邪神已经复活,正在重演两千九百年轻的惨剧,向帝国发动第十一次灾难?”伊文惊疑不定的问道。
“种种迹象都表面,这一切看似莫名其妙灾难,很可能是那位邪神的手笔。”夏莉明确的回答。
“实在荒唐……不过,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个邪神的手笔。它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为它的选民复仇吗?”伊文情不自禁的拧紧了眉梢。
“陛下有所不知,那邪神的教义中,有一种叫做审判日的概念:审判日的那天,神会带着来自地狱的魔鬼破土而出,被它认为是善良的人将会得到永生,恶人则会被魔鬼丢入硫磺火湖中永远灭亡。”夏莉说话的过程中,又捧起了另一份密封的卷轴,很快举过头顶:
“这是史籍记载中,穆萨的原话。而且破土而出这种出场方式,和唤魔碑的出现方式太过接近,不由得我们不相信。”
“让我看看。”
伊文神情肃穆的摄过卷宗,再度凌空打开,仔细看完上面记载的内容,忍不住一声冷哼。他将两份卷轴托在手里死死抓紧,寒声说道:
“……信者无罪,不信者皆为罪恶,通篇的恐吓和污蔑!这么说的话,全世界只有蛇发人是善良的,帝国的子民全都该死?”
“按照穆萨的逻辑,确实是这样的没错。”夏莉很淡定的回答。
“挖!让能力者继续挖掘!”伊文怒目环视,重重一拳砸在纯金打造的扶手上,震动空间里一阵嗡鸣:“就算是挖到世界的另一头,也要找到唤魔碑的来历!”
“遵命。”夏莉领命后,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呼……”
伊文深吸一口气,将身体靠上太阳王座的椅背,等头脑冷静下来,再度望着议事席上的群臣:
“这件事还未有定论,你们不用急着害怕,就算未来证明了真是蛇发人信奉的邪神作祟,也有我在这里顶着。没有什么事的话,今天的议政就到这里,夏莉跟我去书房,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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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书房。
伊文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手里捧着夏莉给他的两幅卷轴,仿佛查看卷轴的内容。夏莉和艾露萝梅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旁,前者气定神闲、满脸骄傲,后者则是在偷瞄卷轴上的内容,表情看上去非常的紧张。
“穆萨和邪神结缔契约的地点是西奈山,最后的葬身之地也是西奈山,六芒星图案的中心还是西奈山……这个鬼地方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伊文将唤魔碑分布图捧起来,交给一旁偷瞄的艾露萝梅:
“想看就看吧,这种事无所谓。”
“谢陛下。”艾露萝梅很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伸手碰过地图,细细的端详起来。
“伊文哥哥,这件事算是我的功劳吧,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夏莉殷勤凑上前,轻轻的给他捶背,腆着脸说道。
“算,当然算……让我想想给你什么奖励?嗯……要不你自己说吧?”
“那我就说了啊!”
“说!”
“我要你答应我,别把我嫁给任何人!”夏莉绷紧俏脸,怒气冲冲的说道。
“……”
伊文哑然失笑,知道她还在记恨自己强行牵红线的事,当即许诺:“我答应你,以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是在不行单身也可以,我再也不给你介绍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