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造物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后，她看到伊文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尝试着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优雅而磁性的声音在对方耳畔悠悠传来：
“你打算这么处置我？继续把我留在这里，还是说……尝试着给我一点事情做？”
伴随这句话，那双柔软的手贴到了他的后颈上，轻轻地在颈椎缝隙间游走着，灵活的挤压着肌肉，不断加速香气的扩散。
“你自由了，没有人会囚禁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帝国境内通行无阻。至于工作，别急，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伊文闭着眼睛，仿佛梦呓般的说道。这句话刚说完，脸上发凉的毛巾又被掀开，过水后泡的微微发烫才又敷了上来。只感觉对方如同兰花般的指劲悄然绽放，一股暖烘烘的感觉顿时直冲脑门。
“……”
艾露萝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美丽的嘴唇扬起笑意，托起伊文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上的劲力又增强了几分，舒服的对方差点哼出声来。
“真没想到，堂姐这样的女武神，居然有一手精湛的按摩技巧。如果不是亲生体验了这种感觉，就算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我大概也不会相信吧。”伊文忍住那种顺着指力透过来的舒爽感，心满意足的说道。
“女武神？我就算再怎么好战，也是曾经是一个父亲的女儿啊。”她的笑容透出一丝暖意。
“瑞内博亲王一定很疼爱你吧，如果我有这么一个优秀而又美丽的女儿，一定会把她当成最珍贵的珠宝。”伊文慢悠悠的说着。
“女儿是珍宝，妻子就是不了吗？”她反问。
“……”
伊文睁开眼睛，自下而上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轻轻阖首。披散的长发，胸前敞开的丝绸睡袍，湿润的樱唇……任凭谁看了这副打扮的艾露萝梅，应该都会觉得她才是这座宫廷里最珍贵的珠宝。
“是吧是吧。”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得意。
“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吗？”伊文仔细看着她，突然问道。
“现在的我，不是你最想要的我吗？原先的那个我，可是你亲手一点点敲碎的，重塑成了你想要的形状。”直到此刻，她才流露出了属于少女的脆弱，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弧度却透着一丝哀伤。
“你说的对。”
伊文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坚硬如铁，声音也透出金属般冷硬的味道：“现在的你，确实是我最宝贵的财宝。但如果哪一天你恢复成原状……我会亲手毁掉你，什么也不留下。”
“我和你做了一样的事……亲手敲碎了原来的你，把你变成了这样。”艾露萝梅的眼中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那种遗憾像是精美瓷器上不显眼的裂纹，令她看上去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令人心疼。
“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题，说些让我开心的事吧。”伊文不打算继续这个问题——人一感性就会变得矫情，有些人有资格的矫情，有些人则没资格矫情。
“开心的事……要我学马叫吗？”她的眼神很认真。
“还是算了。”伊文感受着她的指力逐渐增加，力道渗入皮下就像是微弱的电流，结合火热的药香味，让他觉得又酥又麻。
“你会帮我恢复力量吗？”犹豫了片刻，艾露萝梅低声问，她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求助于猎人的母鹿。
“没有力量的话，你对我还有什么价值？”伊文轻声反问。
“说话要算数啊！”她的声音变得热切起来，用温热的湿毛巾为他擦去药渍，用手指蘸了一点药物，开始重新揉捏他的颈椎。
这次艾露萝梅表现的尤为卖力，那股热乎乎的药力瞬间透入颈椎，隐隐顺着背脊往下流淌。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轻微悠长，心灵好像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慢悠悠飘向纯净蔚蓝的天空。
……
不知过了多久，伊文忽然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敷到了脸上，飘飘欲仙的意识瞬间回到了身体里。睁开眼睛的同时，艾露萝梅捧起了冰冷的毛巾，眨了眨眼睛，露出纯洁无辜的表情。
“……”
他挺起上身，离开了美人香艳的大腿，坐在沙发上回味了一会儿余韵，站起身准备回书房。
刚迈出半步，伊文忽然想起了什么，俯身轻轻地吻艾露萝梅的面颊。这本是一个很常见的告别礼，但是她顺势仰起俏脸，亮眼的樱色嘴唇也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伊文动作顿时僵硬了下来，回过神便捧起艾露萝梅的俏脸，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王女也努力地抬头回吻他，她的嘴唇那么柔软，吻里带着花露一般连环的芬芳。
“直到现在，你才向我展示了最致命的武器。”他放开满脸柔情蜜意的艾露萝梅，忍不住说道。
“是啊，为了战胜你，我考虑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但是因为几率过小，最后都被否决了。”她细细喘息着，搂住他的腰肢，充满英气的狭长眼眸泛起一层水雾：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办法——让我爱上你，然后慢慢的融化掉你！”
时间仿佛定格在一幕定格，帝国的女武神性格反转起来，竟然显得那么自然、唯美。四週俱静，只有她香甜的呼吸声，竟然那么和谐，让人不忍心破坏，静静的观看。
“我不讨厌这种方式。”
伊文伸手搂住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托起翘臀，将这个千娇百媚的亡国祸水拦腰抱起，大步走向落地窗旁的床榻。
……
一番酣战之后，忽然显得空旷起来的卧室里，艾露萝梅没有急于更换衣物。而是坐在窗前，抱着那袭冰雪般的丝绸睡裙，默默地望着沾满雨水的落地窗，长长的银发委地。
“上完我就走人，可不像一个会被爱欲吞噬的人……玩火玩火……我可别烧了自己啊。”她抬起雪藕般的手臂，看着一条条粉红色的爱痕，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一一一一一
离开寝宫之后，伊文回到书房处理完事务，直到凌晨三点才忙完了一切。
将内阁送上的文件封入密匣，他饮了一杯清水，像是品尝佳酿一样细细品味——空荡荡的水杯放回桌面上时，他的身影瞬息消失不见。
几秒之后，伊文出现在王庭仓库的内部。
仓库很大，数百平米的空间内，空闲的地方只占了小小的一角。其他的空间里照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仿生设备，各种仿生机械体的模型、
从最早的生物机器人到新式拟态机械体、仿人的机器人，都用锃亮的黄铜标注了型号；一台被拆解到只剩下骨架的仿生人悬挂在金属支架上，虽然体积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是这玩意东西确实能正常运行。甚至有一台被拆到只剩头颅的生物机器人，脑壳上翻，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台机器内部精密的零件和设备。
这里的每种仿生人都价值不菲，即便对伊文来说都是一大笔钱。幸运的情况在于，海博伦开发财团在进攻美尼斯帝国的时候，报废了一大批这种机器人，所以他把对自己有用的废品全都封存到了这里。
今天晚上，他要利用这里的实验材料，再进行一次“创造者”实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量再度增强的缘故，伊文赋予机械体生命和灵性的冲动愈来愈强烈——他隐隐有着预感，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达到了制造者的门槛。
“……”
伊文环视仓库内的机械设备，眼瞳深处涌起熔金色的光芒，像是猎网般迅速覆盖了整个空间。
此刻在他的目光中，所有机械设备都变成了最基本的几何图形。当他看地上某件机械义肢时，那种强烈的感觉就会解读一切——它的材质、构造、组织的过程以及使用年限。
当伊文看自己的手掌时，只要全神贯注，甚至能够透过血肉，看到下面的骨骼。在这双眼睛的观测中，血液如同金色的河流一般流淌在半透明的手臂之中，闪耀着如有实质的恒定光芒，那是吸收了光能之后拥有强大生机的黄金之血。
伴随着伊文的目光流转，仓库内所有的仿生机器全部悬浮而起，大大小小的漂浮在空间当中。然后像是撞碎的积木一样，瞬间分解成了最基本的金属零件，如同被风卷起的枯叶一般，环绕着中心处的人影徐徐旋转。
啪啪啪啪——！
几秒之后，空间里大部分的机械零件如雨点般落下，小部分则继续环绕着伊文徐徐旋转。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熔金色光束将它们互相焊接，很快拼凑组装成了一个孩童般的人形轮廓，精密核心的零件如内脏一般填入其中。
没花多长时间，由他重新组装的仿生机器人已经成型，悄无声息的悬浮在半空中。
“人工智能终究是一组电子数据，按照设定好程序运作，你们根本没有能量模拟有机生命的活动方式——除非遇到我，准备迎接真正的生命吧！”
伊文的瞳光愈来愈亮，眼底仿佛流淌着液态的黄金，呼吸中仿佛能吐出硫磺般滚烫的气息。
左手掌心光能聚集，随后射出一道金灿灿的光束，划破空气贯穿而上。就像是一根笔直的金线，直接点中了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形机械体。这过程就仿佛是水滴渗入湖泊，雨露溶于泥土，金灿灿的光能竟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完全注入机械体的内部。
“光之力为你带来活力，暗之力赋予你灵性！”伊文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暗能凝聚成球体，化为一道黑色光柱跟着灌入机械体。
光与暗之力的包裹中，类人形机械体沉重的抬起头，仿佛焕发了真正的生命，运转起来发出丝绒般的微声，金属之间贴合得完美无缺。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看到实验体产生了反映，伊文立刻将光能运转到极限，卯足了力气继续灌注能量。
伴随着太阳金经提升到极限，金色的、充满生命质感的光芒笼罩了整个仓库。炽热的光芒内部，隐约游离着一丝丝金色的细线。看上去无比的庄严与神圣，让金属不再冷硬，让冰冷的机器充满生机。
这股力量蕴含着不朽的活性，它冰冷但平衡，炽热却又蕴含滋养。在它温和的触摸下，类人形机械体的轮廓再度发生了变化——材料变成了黄金般的质感，内部结构产生神秘异变，外表也重塑成了侏儒般憨厚的体型。
“给我醒来！”
伊文同时运转冥府圣典，漆黑如墨的黑色光流从他右手掌心中喷涌而出，围绕着类人形机械体形成一圈圈光环，然后迅速收缩着融入其中。
这股力量没有光能耀眼夺目、气象恢弘，却有着漆黑夜幕一般的悠远深沉，帮助生灵休憩滋养，授予万物灵性。
轰——！
紧接着，伊文看到金色的类型人机械体睁开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前方的气似乎猛然膨胀起来，然后‘哗啦’一声巨响。
仿佛一道飓风扫过，仓库内的机械零件、废料、连同几面隔离板一起轰然碎裂，无数木屑、砖块、与金属碎片在一瞬间向外膨胀，然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无数蝴蝶在天空飞舞飘零。
……
浑浊的空气中，类人形机器人跌坐在地上，它木然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片空白的意识中逐渐有了自我的概念，接着掌握了时间感和空间感，随后就生出了逻辑思维。
朦胧不清的烟雾中，类人形机器人看到一个身影正阔步走向自己，他身上散发着亲切的味道，令自己忍不住想要接近、触碰。
“……”它怔怔的观察着对方，意识中涌现出强烈的孺慕之情。
“没想到我第一次创造出的机械生命是你这个小家伙，恭喜你顺利出生。”伊文蹲下来，俯身凑到对方面前，伸出自己的手。
“……”它本能的俯身向前，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触碰到对方的手指。
“既然我创造了你，就负责给你取个名字吧。”
伊文触摸着机械生命递过来的手指，稍一考虑，便脱口而出：“你有着黄金一般的外壳，体型又小又滑稽，不如就叫黄金小丑吧。”
“黄金……小丑。”
黄金小丑望着它面前的创造者，顿时生出了喜悦的情绪，黯淡的眼瞳中亮起红芒，将这个称呼深深刻入了意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