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影面具

  清凉柔和的夜风中，三色月光照耀着整座城市的轮廓，云层像是调配处混合色彩的画布，层层浸染，颜料顺着城市的灯光扩散，天幕的云层也变化着形状。月光透过建筑物的阴影，毫无保留的倾泻一地——重重灯火织成五色的光带，夜风像是洗涤后的透明绸缎，带着清晰的波纹一直扩散到院方。
  “……”
  笔直高耸的信号塔顶端，伊文悬腿而坐的侧影线条模糊，仿佛与橘色的月亮融为一体。低头俯瞰着东部城区，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复杂城区的夜空落入他的眼睛里，瞬间从点到线的依次分割，成百上千的建筑物成比例收缩，映入他瞳孔中的倒影。明净的月光像是水波一般涤荡着世界，每一丝光芒，都会落入他的眼睛——仿佛是取代了三枚月亮的位置，以它们的视角从高空俯瞰整个城区。
  伴随着伊文的目力凝聚，一片隐晦难明的青色，越过稀薄的云层，完全融入月华越过半个天空，向着灰堡庄园的一栋公寓刺过去。隔绝视力的墙壁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透明涟漪，整栋公寓从内部结构到入住状况，全部层次分明的暴露出来。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外貌和橘一模一样，但是神态生态完全不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应该就是克蕾雅吧，果然完全看不出深浅……”
  伊文将注意力从女杀手挪开，集中在公寓里的另外两名男人身上：“一个是没有战斗力的娘炮，一个是还未凝聚灵魂火种的菜鸡。看来橘没有说谎……主要目标是小丑，无论是橘还是克蕾雅，她们对我都没有主观恶意。”
  “这样的话，只要杀了小丑和那个搞情报渗透的文职，我就算赢了！”
  想到这里，伊文从信号塔的钢架上站起身，俯身向前一跃，如同俯冲而下的蝙蝠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一一一一一一
  光线黯淡的房间中，小丑存心要试探克蕾雅的状态，忽然伸出手，用力扯下了她胸前衬衫的纽扣。当衬衫被扯开的同时，她垂下视线，那水汪汪的眼眸在对方身上打转。
  女杀手的裸高在一米八左右，从女性的角度来看非常高挑，可以令很大一部分男性望而生畏。再加上穿了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她的搭档面前，看上去就足足高了半个头。
  小丑抓住她垂挂在脖颈的单马尾，用力一扯，强迫克蕾雅垂下白皙的美颈：
  “知道我是谁吗！？”
  女刺客的头发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感，她知道被人抓住头发，下意识的低下头。她低着头，目光出现了一张戴着白色面具的脸，对方此刻正抓着自己的头发，用一种严厉的语气质问自己。
  “……”
  克蕾雅的瞳孔慢慢的放大，渐渐地看清了小丑的轮廓，一缕缕的回忆也浮上心头。
  “你想起自己是谁了吗？”
  女杀手的下巴被小丑轻轻挑起，她双眼微眯望着对方，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我是你的搭档，组织的杀手，也是绝对服从命令的工具。”
  “很好、非常好。”
  小丑观察着她的神情，慢慢松开她的头发。
  克蕾雅美颈顺势一转，将垂挂在胸前的长马尾甩到后背，露出黑色的狗项圈，她昂首挺胸将项圈抬高。注视着小丑的眼神，也从温柔转成严肃，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
  “主人，为了完成任务，你可要好好的把我保管好呀，小心不要被别人抢走。”
  “少废话！”
  小丑转身走向前方半开半阖的门扉，迈出门槛后，转身关上房门：“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你就安静的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一一一一一一
  离开拘束克蕾雅的房间之后，小丑到大厅的酒柜里取出一瓶酒，用嘴咬开瓶盖仰脖灌了一大口，然后扭转步伐走向右手边的书房。
  书房内，金发青年正在整理一些书面文件，看到他走进来之后，伸手做出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
  小丑一言不发的走到沙发边，动作僵硬的坐下，视线垂直投向地板，似乎是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不尝试着对克蕾雅温柔一点？”
  金发青年整理好书面材料，叠摞整齐塞进抽屉，重新关闭密码锁，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代理人不能和工具产生感情。”
  小丑闻言抬起头，举起手里的酒瓶，端详着褐色玻璃瓶中晶莹剔透的液体：“也许是我还不够成熟的原因，无法用温情的一面笼络她，所以只好戴着这张面具……只有这样，我才能毫无顾忌的下达命令。”
  “就算你无法正视克蕾雅，至少对橘——嗯！？”金发青年关上密码锁的之后，正准备劝说对方时，忽然感觉右手边的墙壁震动了一下。
  “有情况！”
  小丑警惕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瞬间后退了两部，背抵着墙壁观察正东面的墙壁。
  轰——！
  就炸这时，房间东部的墙壁再度震颤了一下，裂纹顿时布满了整个墙面。而就在小丑的背后，那面平整光洁的墙壁骤然破开豁口，一只如同钢铁淬火的金色手掌贯穿而出，一把捏住了他的头颅。
  咔————！
  五根烙铁般的手指同时轮转，顺时针的狠狠一绞，小丑的颈椎便整个断裂。
  “克……蕾雅……”
  他的脑袋耷拉在身躯上，用尽全力吐出最后一段音节，视野中的光芒瞬间消散殆尽，脑海回荡着克蕾雅的最后一句话——主人，你可要好好的把我保管好呀，小心不要被别人抢走。
  砰——！
  五指瞬间向内收拢，硬生生捏爆了小丑的脑袋。同时墙面被人强行破开，坍塌出一人高的空洞，伊文的身影从窟窿中阔步走出，目光环视一圈后停留在金发青年身上：
  “留你做个活口吧！”
  伊文冷冰冰地瞪了对方一眼，肉眼可以察觉的念动力波纹直刺向他的身体。
  金发青年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努力挣扎，身体疯狂地摇晃起来。但无济于事，空间里传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他的四肢在这一瞬间全都扭成了麻花形。
  “这样一来，危机就解除了。”
  伊文俯身从小丑左手的无名指上摘下戒指，将其捏在手里，然后走到金发青年身旁。伸手提着他的后颈，像是拎着一只破麻袋一样，将他拎了起来：
  “别忘想自杀，在我的控制下，你能眨一下眼睛都算我输。”
  “呵呵呵……哈哈哈哈！”
  金发青年垂下头，忽然低声狂笑起来，他表情扭曲着淌出泪水，浑身都在因为笑声而不断抖动：“你犯了个大错误，你居然先杀死了代理人，你杀死了克蕾雅的代理人！现在克蕾雅自由了，但是别以为她会忘记使命！她将化为梦魇，日日夜夜的纠缠你，啃食你！直到你精疲力尽！”
  “给我闭嘴。”伊文无动于衷的阔步前进，顺便用念动力强迫他闭上嘴巴。
  一一一一一一
  推开大厅另一侧房间的门，光线黯淡的空间中空无一人，空气中残留着清淡的香味，而克蕾雅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伊文提着金发青年走进房间，仔细扫视了一圈，从地板上发现了一只坏掉的黑色金属项圈。项圈从中间断成两截，裂口卷曲、拉长，似乎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裂开的。
  “我的本体逃走了。”
  橘从伊文的胸前口袋里钻出脑袋，看着地板上的项圈，目光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她终于自由啦。”
  “我倒也不是一定要捉她。”
  伊文伸出手，平摊着手掌，看着橘钻出口袋，跳到自己的手掌上：“我只是想确定她是否对我还有威胁，如果你的本体重获自由后能放弃任务，我可以不管她。”
  “很遗憾，主人。她虽然恢复了自由之身，却还是杀手尼嘉，杀手是不会忘记任务的。”橘低着头，跪坐在他的手掌上，平静的说道：
  “想要消除她的威胁，只有把我送回去。现在你拥有了小丑主人的戒指，只要学会它的使用方式，我的本体绝对无法伤害到你。”
  “你会用？”
  伊文用念动力取出了戒指，将其挂在拇指姑娘雪白的脖子上：
  “教教我。”
  “遵命！只需要这么做……”
  在橘教授伊文使用戒指的过程中，金发青年瞪圆了眼睛，惊诧莫名的望着拇指姑娘。他的瞳孔一阵放大，一阵收缩，最后变得黯淡无光。
  一一一一一一
  “喂！别装死！告诉我你们的组织是怎么回事？”伊文学会了戒指的使用方式之后，立刻将金发青年提了起来，试图从他口中撬出情报。
  “组织？我们还能是什么组织？当然是无法地带的无法者！”他冷笑着回应。
  “所有恐怖组织都称自己的无法者，这么说等于放屁。”伊文反手将他摔在地板上，一个踏步上前，踩住了这个男人的肩胛骨：
  “如果你不肯老实的交代，可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
  自从上次经历过莫斯提马叛乱的事件后，他也调差过无法地带的事情，知道那是联邦境内一处特殊的真空地带。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联邦的主要矿产区，然后因为资源枯竭而被抛弃。上面居民又没有得到有效的疏散，所以称为了一块被文明抛弃的领域。
  在那里，人们没有感受到文明的恩惠，也没有维护治安所需的制度和守备。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里是没有法律的地区。在无法者的心中，只有拳头和武器才是他们最好的保障。在武力至上的无法地带中，卡勒特是势力最强的武装团体。虽然整个团队由“黎明之眼”安祖·赛弗负责指挥，但他却从不公开露面。
  正因为卡勒特的臭名远扬，所以有很多罪犯都喜欢打着无法者的旗号作恶，其实他们跟卡勒特乃至于真正的无法者根本就没关系。
  “他在说谎，我们的组织根本不是无法者组织，而是遥控无法地带的另一股实力。”橘这时主动的交代。
  “哦？继续。”
  伊文目光一瞬间投向拇指姑娘，随后又落回了金发青年身上。
  “组织的首领被称为圣主，它是一个处于封印状态的强大恶魔，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然而即便是那样强大的恶魔，它的力量也不在全盛状态，许多能力被施加封印的人剥离出来，以符咒的形式散落在宇宙各处。我们的目的很简单，主要是帮助它寻回遗失的力量，并且尽可能的制造破坏增强势力。”
  橘柔顺的低着头，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圣主还有一名实力强大的合作者、也许是仆人——黑影之王塔拉，它手下拥有九副黑影面具。一旦戴上面具，在获得力量的同时，内心深处的邪念会被来自面具的黑暗慢慢侵蚀，将自身原有的善面、良知黑化，最终会彻底吞没佩戴者的心智。灭绝人性，让其成为冷酷无情，邪恶恐怖彻头彻尾的魔鬼；内心的邪念越强变成恶体的力量越强，即便是内心善良，意志坚强的正气凛然之人也无法抗拒面具的邪恶力量，只能减慢转变成魔鬼的速度。
  克蕾雅就是其中一副面具的持有者，并且被刻意抹去了感情，一旦呼唤面具的力量，她将沦为嗜血的杀戮机器。没人知道她下一次是否还能回来，每一次使用面具的力量，都是一次危险的豪赌。”
  “原来是这么回事……”
  伊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么说的话，面具对你们施加的是影响，小丑才是控制你们的人？”
  “您说的对。”橘乖巧的轻轻颌首。
  “那么联邦政府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他们是知道的，但是组织藏匿的非常隐蔽，没有人能找到圣主。”
  “没有人？就算你也不知道？”伊文顿时拧紧了眉梢。
  “橘也不清楚。”‘拇指姑娘’轻轻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