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6章 夜谈

  “你们这是打球吗?”见到冯一平脸上居然都有青紫的痕迹,金翎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眼睛狠狠的扫了她哥哥几眼。
  要不是她嫂子和侄儿在,她这会免不了会把金智骂个狗血淋头。
  你不来,他好好的,你和他见面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他脸上就这个样子。
  这些年,别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何尝有人动过他一指头?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幼稚?就必须有大人看着吗?”
  “哎呀,哪有这么不得了?”冯一平从低着头的欧文手里接过两瓶水,抛给金智一瓶,“这点事算什么?打球摔断腿的都有,”
  金翎横了他一眼,又在他额头上乌青的那一块上摸了一下,“疼不疼?”
  冯一平伸手挡了一下,“这点事对男人来说算什么?哪会疼,只觉得爽,”
  “呵呵,这一身汗出得,”
  金翎已经在给方颖芝打电话,“颖芝,颖芝,马上让医生到顶楼来,”
  冯一平忙说,“用不着,我们哪有那么金贵,是吧金智,”
  但金智这会也接不上话,这样的时候,他老婆和他儿子,还是坚定的站在他那边,一样关切又担心的检查着他身上的那些擦伤。
  听出了金翎话里对老公的埋怨,胡老师的脸色都冷了几分。
  “真不用叫医生,”冯一平打断了金翎的唠叨,“我从小就是散养的,别说这样的皮外伤,那会什么脚被戳伤了,手割了之类的,都别说看医生了,连药都不会涂一点,”
  “那是以前,现在让你爸妈看到你这个样子,看他们会不会叫医生,”金翎一句话呛得冯一平无话可说。
  这个过程中,欧文一直离得远远的。
  虽然冯一平让他们呆在楼下,但他当然不可能不关注老板在干什么,但他却没有阻止,因此这会特别担心金翎会拿自己出气。
  好在并没有。
  对冯一平身边的安保人员,金翎一向十分尊重。
  …………
  不过过了十多分钟,三个穿着白大褂,提着箱子的医生便匆匆赶了上来,冯一平身上的汗干了,这三位医生头上却已经有了汗迹,想来他们这一路,应该是实实在在的马不停蹄。
  为首的老专家细细的检查了冯一平脸上、身上的一些擦伤,还特别检查了有没有脑震荡的症状之后,不出冯一平意料的得出一个结论,“还好,只是些皮外伤,外敷一些药就好,”
  看着金翎依然担忧的目光,他又让金翎吃了一个定心丸,“放心,一点疤都不会留,”
  说起来,反倒是金智要更厉害一些。
  他铲到地上的那一次,把手肘擦出了一个口子,这会被另外一个医生用纱布给包上。
  但胡老师同样没什么好话,“我倒是希望你能留个疤,从此长长记性,”
  冯一平收到了金智一个苦笑,他确定金智那个苦笑的意思,“唉,女人呐!”
  跟着医生一起上来的方颖芝,同样是第一次见到金翎的哥哥。
  她忍不住看了金智好几眼,对她来说,一个悬案,也算是破了。
  原来,那次自己无意中撞到并且还拍了下来,和金总一起亲密的挽着手逛商场的男人,是她哥哥!
  …………
  嘉盛假日酒店套房里,胡老师给躺在床上的金智擦药,“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妹妹的事,你不要管不要管,可你就是不听,”
  这一次,金智难得的没有顺着老婆的意思,“这样的事,我怎么能不管?以前没见到面不说,见面了我怎么还可能无动于衷?”
  “小翎多大了,我们的孩子多大了?她难道还要这样不明不白的耽误下去?”
  “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哥哥,我难道还一点意见都不能有吗?”
  实际上,之所以到现在才见面,主要也是因为他。
  在看出妹妹和冯一平之间的端倪后,他就一直不太想见冯一平。
  也是怕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和冯一平起了冲突,还会影响妹妹的职业生涯。
  胡老师在他胸前拍了一下,“是,你爱护你妹妹,你觉得你是个好哥哥,可是,你妹妹会这么想吗?”
  “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会觉得这是耽误?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会觉得现在不幸福?”
  “哪怕这就是耽误,你又能怎么办?给她包办一个婚姻?”
  “你放眼看看,你认识的人里,有比得上一平十分之一的人吗?”
  “或者是你认识的人里,你能确定在他们取得一平这样的成就后,在个人问题上,能比冯一平做得更好?”
  “我至少能确定,你就一定做不到,”
  哪怕这是胡老师随口说的一句话,金智也知道,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我向你保证,不管我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哼,说得好听,都不用好莱坞的明星,国内那些比我知名,比我漂亮的明星勾勾小指头,你肯定就乐呵呵的跑过去,”
  “不可能,没人比得上你,”金智握住胡老师的手,“我老婆不但有着漂亮的皮囊,还有着有趣的灵魂,”
  这家伙,学得还挺快的。
  “信你才怪,”胡老师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但从嘴角绽放的笑容可以看出来,这话让她觉得挺美的。
  “你听我的,金翎和一平的事,你就别再瞎操心,你操心也是添乱,”她继续劝道。
  “你那妹妹,比你不知道厉害多少倍,你当在这些问题上,她还会没你想得明白?”
  “哼,她能比我厉害多少,也就是机会好,”这样的问题,金智自然要表示一下不服气。
  “再说,你难道还不清楚,再精明的女人,碰到这样的问题,也会变成弱智吗?”
  “那你说怎么办?你能强迫冯一平现在把你妹妹娶进门,还是能强迫你妹妹离冯一平远远的?”胡老师没好气的问。
  “这些事,对当事人来说都是剪不断理还乱,你一个外人,能帮什么忙?”
  “那我就干看着?”金智嘟囔道。
  …………
  “下午,问胡老师了吗?”躺在沙发上的冯一平问金翎。
  太阳已经下山,窗外已经是一个比白天还要璀璨的世界。
  “我提了,但她没说,她也不会对我说,”金翎说。
  “你知道,当初,我哥追到她可不容易,她那时在文工团,红得很,不止一次的给国家领导人演出过,级别也高,很早就享受的是团级军官的待遇,”
  “现在虽然业务上比不了从前,那股傲劲,却比以前还要厉害,”
  这个,冯一平也能理解。
  对胡老师这样的文艺工作者来说,如果不能成为他们文工团的领导,到后来,估计也就只能剩下点傲劲。
  而且像胡老师所在的这样的部队文工团,虽然是大军区的文工团,本来就不比那些国家级的文工团机会多,出头就更难。
  “要不,你问问你哥吧,”冯一平说,“累了,我先眯一会,”
  “叫你们打球像打架一样,”金翎低声说。
  …………
  晚上快十二点钟的时候,金智又出现在顶楼。
  “来了,”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的冯一平,这会正在桌上烤肉,“快请坐,”
  金智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食材,肉和海鲜居多,蔬菜只是个点缀。
  “想吃什么自己来,”冯一平把一块腌好的五花肉放到烤盘里。
  看到金智有些为难的神色,他笑着说,“偶尔晚上吃一次,不会影响身材,”
  “再说,你难道还想烤豆腐蔬菜来喝啤酒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智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中年男人,太讲究身材,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娘。
  于是,接下来的这餐夜宵,也和他们下午的那场网球赛一样豪迈,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好像不是吃宵夜,倒又有点像是比饭量和酒量。
  或者说,是快点让自己喝多。
  这一次效率不错,四十分钟后,两人就一人拿着一罐啤酒,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
  虽然还不至于大舌头,但两人都有些醉眼迷离的样子。
  “金智,我敬你一杯,”冯一平举起啤酒。
  “干,”金智和他碰了一下。
  “其实,我理解你的不爽,”冯一平说,“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脸色,”
  金智心说,你知道就好。
  “其实,我也想专情来着,我也想对一个女孩子一心一意来的,真的,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他想起了张彦。
  “可是后来,我没坚持下来,”他想起了黄静萍。
  “然后,我又犯了错误,”他想起了马灵。
  “我不想找客观原因,说什么是外界的诱惑太大,我承认,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没守住我的本心,”
  客观的说,金智觉得,从冯一平的经历来看,要守住本心,确实挺难。
  “我得说,可能我的一些观念也有问题,我总是希望对和我关系亲密的女孩子负责,而你知道,我现在又有负责的能力,”
  “所以,说实话,我自己现在也觉得头痛,”
  他的这话,一时勾起了金智的好奇心,“我想问一下,你现在……?”
  冯一平知道他什么意思,竖起了两根手指。
  他觉得,梅耶尔的事,还是瞒着的好,不然,要是传到金翎耳中,自己肯定又得焦头乱额一番。
  “二十?”金智头朝后一仰,差点就忍不住骂出声来,那你还不放过我妹妹?
  “哪里?”冯一平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两个,”
  “怎么可能?”金智更不相信。
  不说其它人,就他自己,上大学之前就有两个。
  但看着冯一平的样子,他又觉得,这还真不像是假的。
  这又让他有些无语。
  “那……,”他又开口问。
  冯一平知道他想问什么,忙说,“没有,”
  “但是,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意,我也非常珍惜,”
  金智靠在玻璃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数量上,他这真不过分,过分的是,就和他说的,他个个都要负责,偏偏完全有负责的能力。
  这就是同时脚踏几条船——这就有些过分了。
  “像这样你知道心意,而且也非常珍惜的,还有几位?”金智马上又问了一个问题。
  “非常珍惜的,还有一个,”
  金智算了一下,那加起来,至少就是四个。
  还有,听他这话的意思,知道心意,那就更多。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坦白说,包括金翎,你让我放弃,我做不到,”冯一平明确的说,“这些年下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事,她也为我付出了太多,我早就把她当成了最亲的人,”
  打了那样的一场球,又一起吃了那么多肉,喝了那么多酒,金智也觉得,自己和冯一平的关系近了些。
  虽然还是免不了有意见,但对他多少还是能有些理解。
  “所以,你对我妹妹,是既不舍得放弃,又迟迟不敢改变目前的状态,结果,就只能这么拖下去?”他说。
  “是,”冯一平点头,“不然,你说我能怎么办?”
  这个问题,金智能怎么说?
  让你放弃,你会听吗?
  让你那啥办了,这样的话,我说得出口?
  他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房间里,好像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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