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裙子先生 第40节

  厘央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到书架上有燎原乐队演唱会的碟片,便挑了一张,去影音室看了起来。
  冬迦、周缪、梁秋延和迟乐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舞台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们脸上化着舞台妆,唱着蒋树写的歌,每一个眼神都带着默契,他们的歌自由而畅快,舞台充满活力。
  厘央想起他们当初在十三镇的山坡上快乐唱歌的样子,心中觉得惋惜。
  如果乐队真的要解散了,那么这样的演唱会就再也看不到了。
  蒋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跟厘央并排坐着,一起看着投影仪投射出的画面。
  直到碟片播放结束,蒋树的目光还落在屏幕上。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两个月后燎原乐队会举办一场告别演唱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厘央转头看他,可惜道:“真的要解散了吗?”
  蒋树摇了摇头,“大家最后一致决定乐队不解散,但是不会再举办公开活动,就让燎原乐队永远停留在那里,这场演唱会是用来跟歌迷们告别的。”
  厘央眼眸弯起,“太好了,乐队不散,人也不散。”
  蒋树笑了笑,“想去吗?”
  “当然想!”
  厘央早就想去看了,只是以前还没有重逢,她担心看到他们会想起蒋树,心中会难过,所以才一直没有去看过燎原乐队的演唱会,现在蒋树陪她一起去,她当然想去。
  “想去就要先吃饭。”蒋树笑了一下,伸手把厘央拉了起来。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的都是厘央爱吃的食物,有的是厘央无意中说过,有的是蒋树跟她吃饭的时候自己发现的。
  厘央看着满桌子的菜,手指微微蜷缩,“你会不会太惯我了?”
  蒋树懒散地挑了一下唇,眼神带笑,“我还能更惯。”
  厘央心跳不争气地偷偷加快,“……”犯规,又犯规!
  吃饭中途,厘央手机响了两声,是工作群里发来的消息,领导给她派了一个出差的任务,不急,但处理起来耗费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江津成正在问需不需要多给她派两个人。
  厘央手指滑动,浏览着采访事件的信息,目光最后落在采访地上,微微拧眉。
  蒋树今天买了不少海鲜,正在帮她剔出蟹肉,见她半天不动,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厘央把手机推到蒋树面前,“我可能要去十三镇一趟。”
  蒋树轻轻挑眉,把手擦了擦,低头看向手机界面,入目望去看到一张照片。
  蒋树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觉得有些熟悉,低头想了片刻,眸色微凝,“是他。”
  “你认识他?”
  “你不记得了?当年你去十三镇的时候,有天夜里一个男人跑进了迦姐家,警察调查后得知他有精神病史,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蒋树把手机还给厘央,“我们有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他了,就是这个人。”
  厘央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蒋树,满心满眼都是蒋树,根本就没有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她伸手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低声道:“这个男人死了。”
  蒋树目光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微微停顿,“怎么死的?”
  “案件还没终结,警方调查结果暂时判定是他侄子杀了他。”
  蒋树一愣,“嗯?”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被诊断为精神病,一直是他大哥全家照顾着他,现在他大哥的儿子错手杀了他,那个少年才刚满十八岁。”厘央手撑着下巴,“所以这件案件很有采访价值,结合了伦理、道德,还有一些社会层面的探讨。”
  蒋树沉默须臾,“正好我很多年没有回过十三镇了,我陪你回去。”
  厘央诧异抬眸,担心问:“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蒋树已经五年没有回去了,他现在回去很有可能会遇到熟人,厘央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好心里准备面对他们,毕竟当年他会选择离开,就是为了逃离当初遭受的一切。
  蒋树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摇了摇头,“没事,我本来也要回去,有件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厘央追问。
  蒋树顿了一下,看着她吃到一半的饭,说:“吃完饭再说。”
  厘央没有多想,回复了江津成后,开开心心用完了一餐饭。
  用过饭后,蒋树拿出一封信,递给厘央,“我前几天收到一封律师信,你看看。”
  厘央将信浏览一遍,眼眶微微红了,“孙奶奶三个月前过世了?”
  她想起孙奶奶慈祥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难过,回忆起孙万峰这几个月吃喝玩乐样样不误的样子,就更难过了。
  “嗯,孙奶奶离世前故意没让人告诉我她病重的消息,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蒋树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我打听过了,孙奶奶走的很安详。”
  厘央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继续看下去,几分钟后惊讶抬眸,“孙奶奶要把财产留给你一半?”
  “对,我要回去处理的就是这件事。”蒋树点点头,声音低低的,“我收到信的时候也很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厘央咬紧下唇,“早知道我就找时间回去看看她了。”
  当年蒋树离开后,她正在气头上,不想看孙万峰那张可憎的脸,收拾好行李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些年都没有再回去过。
  那里对蒋树来说是伤心地,对她来说亦是不想面对的地方,她曾经一度想再也不要回那个地方了。
  “不要不开心。”蒋树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孙奶奶就是不想让我们伤心,也不想让我们再为她奔波,才故意不告诉我们的。”
  厘央心情有些沉重,看着手里的律师信,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问:“你这几年跟孙奶奶有联络吗?”
  蒋树点头,“我这些年虽然没有回过十三镇,但是一直有托人照顾孙奶奶,每年会定期给她打钱,后来孙奶奶生病,来宜城看病,住院期间一直是我照顾她,她回去后一直告诉我已经彻底康复了,没想到她会突然过世,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再麻烦我,所以才瞒着我。”
  厘央抿了抿唇,孙奶奶会这样做并不奇怪,她其实多少可以理解一些孙奶奶的想法,她把一半财产留给蒋树,是爱护,也是补偿。
  蒋树对她比她亲生孙子都要好,又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亲孙子没什么两样,当年因为孙万峰的事,蒋树受到了那么多伤害,孙奶奶一定很愧疚,她估计是想要补偿蒋树。
  蒋树把律师信放到一旁,“我知道孙奶奶留了一笔钱给我后,本来想看看孙万峰的表现,如果他对孙奶奶有感情,我就把钱还给他,不过……看来这么多年他一点没变。”
  “孙万峰的父亲前几年因为意外过世了,当时为了赔偿金,孙万峰把孙奶奶叫来宜城签名,当时我和孙奶奶见过面,孙万峰把赔偿金都拿走了,从那以后就跟孙奶奶断了联系。”
  蒋树低声道:“据我所知,孙奶奶过世后孙万峰从来没有回去过,就连孙奶奶生病,他也没有看望过,当初孙奶奶来宜城看病,他找各种理由推脱,一次都没有见过孙奶奶。”
  厘央轻轻点头,她以前向孙万峰打听过孙奶奶的情况,但孙万峰是一问三不知,后来她就没有问过了。
  她跟孙万峰是同事,如果孙万峰前几个月有请假回去看望孙奶奶她一定知道,由此可以断定,孙万峰根本没有回过十三镇。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厘央问。
  蒋树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既然孙万峰不值得,孙奶奶也不想把那一半财产留给他,那么我想把孙奶奶留给我的那部分财产捐给附近的慈善机构,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需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厘央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那我们回去看看吧,回去后你如果觉得不舒服,我们立刻就离开。”
  蒋树莞尔,“没有那么夸张,那里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有些不好的回忆,但也有很多好的回忆,例如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厘央眨了下眼睛,“认识我对你来说是好的回忆吗?”
  过去的几年里,她一直愧疚不安,担心蒋树会后悔认识她。
  蒋树失笑,“姜厘央小朋友,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认识你对我来说是特别好的回忆。”
  厘央抬眼,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明亮了。
  “以后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直接问我。”蒋树说。
  厘央在心里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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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跟蒋树踏上回十三镇的路程,厘央都还有些恍惚,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快略过的景致,微微出神。
  她跟蒋树初次在十三镇见面是在夏天,现在他们重逢,一起回到那个地方,还是在夏天。
  外面春意盎然,草长莺飞。
  这些年科技飞速发展,十三镇的交通变得便利很多,那八千里的距离好像也变得不再那么遥远。
  抵达十三镇的时候是晚上,刚下过雨,空气里带着冷意。
  厘央只穿了一件短袖,从温暖的车里出来,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一个冷颤,还没等她说冷,蒋树的外套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厘央侧头,路灯的光让蒋树看上去有几分柔和,甚至带着几分温柔。
  蒋树提前订了酒店,酒店足足有二十几层高,应该是这几年新盖的大楼,以前十三镇从没有这样高的楼房。
  生活日新月异,十三镇的街道已经变了,道路更加宽阔,四周建起了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只有远处的海还没变,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海风味,还有淡淡的月季香。
  夜已经深了,蒋树和厘央拿着房卡上楼,他们的房间紧挨着,就在隔壁。
  厘央进了房间,这里的夜景很美。
  他们住的楼层很高,从阳台能看到一望无垠的大海,还能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灯塔,灯塔在寂静的海面上闪烁着,照亮黑沉的夜。
  厘央站在阳台上,抬手轻轻摸了摸脖颈上的项链,水晶在灯光下微微闪烁,跟远处的灯塔相映生辉,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十三镇,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地方曾经因为蒋树对她来说变得美好而充满憧憬,可也是因为蒋树,这里成了她心里的一道伤。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失去蒋树的恐惧又笼罩了上来。
  厘央拿出手机,给蒋树发去信息,“你在吗?”
  蒋树很快发来视频邀请,厘央点了接通。
  蒋树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滴着水,他靠在床头,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短袖,领口松松垮垮,神色散漫。
  厘央想到他就在自己几米之外的地方,不自觉松了口气。
  蒋树看了镜头里的厘央,“你在……阳台?”
  风吹动厘央的头发,背后是十三镇绝美的夜景,她撩了下头发,点了点头。
  蒋树看了眼窗外,“我这间房没有阳台,只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
  “可惜了。”厘央看到蒋树后,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里的风很舒服。”
  蒋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海面上明亮的一点,“看到灯塔了吗?”
  厘央想起自己那日醉酒说过的话,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她抬手捋到耳后。
  蒋树轻声说:“小央,灯塔也许不会一直在,但我会一直在。”
  厘央下意识笑了笑,即使被蒋树看穿了她的紧张和担心,也没有关系。
  次日醒来,天公作美,阳光大盛。
  厘央本来有点认床,换了地方第一晚一般都睡不好,可这一晚却睡得不错,也许是因为心中安定,她很快就睡着了。
  现在醒过来精神也很好,几乎是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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