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食人间烟火
陆千秋到达临市的时候，刚好是上午八点，匆匆到事先在网上定好的酒店办了入住手续，又立即赶往了授课地点。
负责收费的是一个私营教育机构，专门聘请退休的或者是在职的行业专家，到全国各地进行专业的巡讲。
收费比较高，但是讲师的专业水平也都比较高，千秋和同事们进入讲堂的时候，华康已经站在讲台上的巨大幻灯片前授课了。
千秋暗暗吐舌，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抱歉，带领自己的队伍在门口往讲台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寻找无人的空位坐下。
能容纳百人的大会堂已经坐满了，正前方的讲台上，一个身形高大却有些偏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正中央，男子属于四方的脸形，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一双精明的眼睛很有神采，眼尾处明显的鱼尾纹。
“中国大陆设计管理条块分割严重，房地产企业规划设计管理范围远远大于传统的建筑设计院，目前，我国传统设计院......”
中年男人手指身后的巨大幻灯片，声音洪亮，而坐在下面认真听课的学员们，则时而凝思，时而点头赞同，完全投入到了这场精彩的授课当中。
....................................
“黎黎，做为你的老师和你的长辈，对你那天冲动攻击丁正的行为，我要表示批评。”
午休的时候，陆千秋随华康到授课的这座酒店自助餐厅就餐，两个人找到一座靠窗边的餐桌旁坐下，陆千秋扒拉着盘子里的玉米粒，对华老师交待了那天与丁正在茶水间碰面的整个过程。
华康不管是生气的时候，或是平常，都不太喜欢对人露出笑意，中年男人的脸上总是很严肃的表情，即便是与徒弟聊天，也是认真教导的口吻。
陆千秋没说话，只是垂着眸，大概是在反思。
“丁正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会与你正面攻击，即使是你当面咬了他一口，他也会照样对你笑。可是黎黎，你不知道他背后有多凶险啊，你越是让他了解你，就越会给他背后对你捅刀的机会，这一点，我想，你我都感同身受。”
华康接了一杯很苦的咖啡，缓缓的饮下，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
“老师，加糖啊！”千秋要起身，给华康去取糖包。
华康制止她，摇摇手，“没关系，我已经喝习惯了。”
“人不能给自己太多的甜头，要时刻约束自己，给自己敲警钟，摆正立场。”
华康继续饮着苦咖啡，重新坐下来的陆千秋却盯着老师的动作，表情无奈。
.....................................................
下午的讲座继续，为了保持讲堂里的肃静，课程当中是不允许学员打开手机的。
直到下午的课快结束了，千秋才悄悄溜出了外面，在走廊里把手机开机。
一下子进来了无数条短信，大部分都是未接来电转移成的小秘书提醒，千秋吐吐舌头，看看现在的时间，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那个男人一定是提前到达临市了，却联系不上她。
电话回拨了过去，一连响了好几声那边都没有接听，最后好容易接听了，意料之中的，男人的口气不好。
“在哪？”
“上课呢，不允许开机。”她狡辩。
尚楚大概也是等烦了，根本没心情责备她，“我在你今晚要住下的这家酒店附近，现在怎么找你？”
.....................
尚楚开着那辆豪华霸道的白色路虎，前往陆千秋所说的那间西餐厅，餐厅离华康授课的地方并不远。
等今天的讲座全部结束，千秋先安排其他下属们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才向华康说明了今晚尚楚想约其会面事情。
既是徒弟的男朋友，华康自然应允，只是，在路上陆千秋才提及尚楚与盛世的关系，华康诧异了一阵，但面上并没表露出不高兴。
“你在哪？”
进了西餐厅，陆千秋拨打电话给尚楚，才发现整间餐厅都被包下了，并且很快看到走下楼来迎接的何心。
“华老师，陆小姐，这边请。”
何心客气而又有礼貌的领着陆千秋与华康上了餐厅二楼，一间装潢高雅布置很有特色的包厢门前，尚楚已然矗立在了门外面。
“华老师，我先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尚楚。”
尚楚的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见千秋一走过来便很亲切的介绍自己，男人随即主动向华康伸出手，“华老师，幸会，久仰大名。”
“您好，尚总。”
华康对尚楚的称呼，多多少少让陆千秋有些意外，她偷偷看了尚楚一眼，见尚楚含笑的眉宇温润，表面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
“那就快请进吧，华老师，您请。”
尚楚的态度始终谦和有礼，排场上不但给足了陆千秋面子，举手投足间也尽显贵族的优雅。
“本来我是想找一家环境好一点的酒店宴请华老师的，但是千秋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已经定了这家餐厅，还望华老师别见怪，别嫌弃。”
三个人坐了下来，西餐桌考究而华丽，尚楚与华康分别坐于对面，而陆千秋则坐在尚楚的旁边。
尚楚说完，华康摇了摇手，目光较平和严肃，“尚总客套了，我也是一个很随意的人，不在乎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听说尚总是特意赶来临市与我见面，这让我太......”
“没关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嘛，其实早就想拜访华老师了。”尚楚打断了华康的话，修/长的两手教合，自然的搁在桌面上，看了陆千秋一眼，又微笑的抬头，往矗立在门口的何心望去。
何心收到指示，很快走过来，手里竟捧一件紫檀色的长型礼盒。
陆千秋诧异，华康更是诧异，尚楚却淡笑着一摆手，命何心打开了盒子。
尚楚悠然道，“我听千秋说，华老师平时爱收藏一些字画古玩，正好家父也有同样的爱好，所以我平时也时常留意着这些东西。和华老师您初次见面，这件薄礼，聊表心意。”
何心小心翼翼的卷出盒子里的东西，一件四尺斗方并未装裱的山水墨画，右下脚扣着当代国画大师的名字。
千秋吃惊的望着那价值不菲的水默画，她真的没有想到，尚楚的心竟会这么的细......
华康也是一怔，“赵××的《溪上观远》......”
“尚总，这...”华康幽幽的蹙起眉毛，“这个不好吧，这太贵重了！”
尚楚笑，命何心小心的把画再卷起来，“华老师是千秋的恩师，千秋敬重您，拿您像长辈一样看待，即是千秋的长辈，就是我尚楚的长辈，这礼不重，华老师今日一定要收下。”
“不，我不能收，尚总您收起来吧。”
千秋看看华康，仔细观察他沉肃起来的表情，又看看始终在微笑着的尚楚。感觉，两面为难，想让尚楚收回这礼物，可又觉得这样会让尚楚失了面子，但是华康的脾气和性格她太了解了，用尚楚昨晚的那句‘不食人间烟火’形容，其实也不为过。
不知不觉的，想起了那日丁正所说的那些话，在当今社会，这样的性格，真的很难讨人喜，也很有可能被这残酷的虚伪的现实社会淘下去。
尚楚摆摆手，示意何心先捧着字画离开，然后颀长的上身往桌前倾了倾，“华老师，开门见山的说，其实我有意想请您出山，聘请您加入我们盛世，做盛世的技术总工程师。”
刚刚的尴尬还没消散，没想到尚楚又抛出了一句重磅炸弹，千秋煽动着黑黑的睫毛，这一次，身旁左右两个男人，谁都没有看。
.................................
晚餐很不愉快，与陆千秋事先所想的一样，尚楚遭到了华康的拒绝，并且很明确也很直接。
并不愉快的晚餐结束后，先送华康回到教育机构安排的住宿酒店，尚楚又开车送陆千秋回酒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