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冷伯伯确定，这把戚氏苗刀一定是真品吗？”
  “嗯？”冷博没想到林绮梦突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还以为她不过是随便问问，当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当然，我老头子别的不敢说，在冷兵器上还是有一定眼力的，这个绝对是戚氏苗刀，错不了！”
  林绮梦闻言，抽了抽小鼻子，似乎在苗刀上嗅了嗅，唇边绽开了一抹甜美如蜜的笑花，“但我咋闻着，它不是真的呢？”
  “梦丫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冷博微微皱眉。
  林绮梦嘟了嘟粉嫩嫩的唇瓣，不满道，“难道冷伯伯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那倒不是。”冷博连忙摆了摆手，一向内敛冷漠的老头子难得斟酌了一下语气，“我是说，你对这些又不精通，怎么知道它不真的？”
  很显然，对于林绮梦刚刚说自己闻着不真这些话，冷博压根儿不信，一个人的鼻子要是就能判断出古董的真假，那些砖家叫兽岂不是都要回家吃糠咽菜了！
  对于冷博的质疑，林绮梦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反的，她的笑容越发甜美如梦，“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能验证出来，冷伯伯要是同意的话，偶证明给您看！”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种纯真的任性，仿佛俏皮的春风，直入人心，让人难以拒绝。
  冷博自然也不能幸免，他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就近乎纵容的点了头。
  “那……好吧！”只是，在他心中，并不认为林绮梦真能证明出什么就是了。
  但是！
  就在他点头的下一秒，冷博就森森的后悔了！
  林绮梦这只小萝莉在得了他的同意之后，竟是抄起那柄戚氏苗刀，双手分别握住刀尖和刀身，大力一掰，只听一个令人牙酸的‘嘎嘣’声，那柄戚氏苗刀竟是应声而断，直接变成了两节！
  这一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就算冷博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等这位老头子回过神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戚氏苗刀已经报废了。
  “苗……苗刀，我老头子的苗刀！梦丫头，你在干……什……么……”冷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张宛如厉鬼的老脸越发的可怖，只是他蓬勃的火气并没有发出来，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生生被压了下去，最后的质问声相当无力。
  原因无他，林绮梦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无辜了！
  那水朦朦的大眼睛，皱巴巴的小鼻子，粉白粉白嘟起的唇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冷伯伯，是你同意让偶证明的啊！还说什么戚氏军刀有弹性又有韧性，戚氏军刀要真是这个德行，那才叫浪得虚名！”软绵绵的声音里，全是让人负罪感澎湃的控诉。
  瞧着林绮梦那副理直气壮的小模样，冷博几乎以为错的人是自己，他嘴角抽搐的问道，“那你掰断了这把刀，是想怎么证明？”
  “冷伯伯真笨，你可以看看它的断面啊，反正我怎么闻，都觉得这把刀是新造出来的，你刚刚说苗刀的锻造工艺已经失传了，那这把刀，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百炼钢做的。”林绮梦的声音依旧比棉花糖还要软绵甜美，但却无比笃定，甚至蕴含着一种名为气势的东西。
  冷博见此，微微一怔，的确，他对戚氏苗刀求而不得这么多年，偶然得之，自然是无比喜爱，只是凭借多年的经验，确定是真的，并没有多做怀疑，刚刚见了苗刀被断，心急火燎，也没反应过来林绮梦这么做的意义，现在经某萝莉提醒，这才有了几分恍然。
  他拾起断了的半截苗刀，放在掌中，定睛一瞧，“嗯？”
  冷博细看之下，脸色陡然一变，“是花纹钢，这把苗刀是花纹钢，果真不是百炼钢！这柄刀……这柄刀真是赝品！”
  “呵呵，我就说吧，冷伯伯刚刚还不相信偶！”林绮梦笑眯眯的摇晃着小脚丫，笑的得意，露出了两颗玉贝般的小虎牙。
  冷博闻言，想起自己刚刚信誓旦旦的模样，老脸不由得有些发烫，他尴尬的轻咳两声，疑惑道，“你说……这些是你闻出来的？当真？”
  “真滴呀，我的鼻子可灵了，东西是新做的，还是上了年头的，我一闻就能闻出来！”林绮梦说的很坦然，很天真，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项多么了不起的能力。
  冷博眼底划过了一抹精光，看林绮梦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他沉吟片刻，“你跟我来。”
  林绮梦跟着冷博出了书房，沿着古朴的木质楼梯，上了二层拐角处的一处房间。
  推门而入，里面竟是整齐的摆放着上百张博古架，博古架的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样古玩，或陶瓷，或字画，或青铜，或兵器，各种各样，满目琳琅。
  林绮梦心中明亮：想必这里就是冷老头儿的收藏室了。
  她感觉的出来，这里面的东西，有七成大概都是真品，整个收藏室灵气缭绕，身处其中，让人十分舒服。
  这时，冷博将她带到了收藏室东北角，指了指靠墙的五排博古架。
  “这些东西，都是早年我刚刚接触古玩这一行当的时候弄来的，这里面有一大半儿，都是被我交了学费，打了眼的赝品，你看看能不能挑出来。”
  “冷伯伯是在考验我吗？”林绮梦淡茶色的大眼水灵灵的转了转，软软的问道，“要是我挑出来了，有奖励木有？”
  “你想要什么奖励？”冷博右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林绮梦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水润欲滴的唇瓣，“冷伯伯要请我吃大餐，要去外面吃，对了，还要去吃肯德基！”
  苏柔姐姐总是说吃肯德基有失她黑道大姐大的身份，都不带她去，冷家又不做这种垃圾食品，搞得她很长时间都木有吃到汉堡和薯条了，人家真滴是很想念的说啊！
  冷博闻言，脑子里竟是不自觉的脑补了一下，他带着林绮梦去肯德基，周遭人退避三舍，外加小儿啼哭的情景，登时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这才惜字如金的应道，“好。”
  得了冷老头儿的承诺，林绮梦立马干劲十足。
  “这件是假的……这件是真的……这件是假的……这件是……”
  一路走下来，林绮梦的语言已经简略为：
  “假的。”
  “假的。”
  “真的。”
  “假的。”
  ……
  冷博跟在她的身后，惊讶的发现，林绮梦所说的假的，与他所知的，竟是丝毫不差，但是被他确认为真品的里面，也有四五件被拎了出来。
  冷博无疑是个有魄力的人，他直接把其中一只粉青釉的弦纹瓶往地下一扔，只听‘啪’的一声，弦纹瓶应声而碎，他一看断口处的釉质，就知道这只小萝莉又说对了，这件的确是假的！
  他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剩下的几件，林绮梦大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甜甜的笑道，“冷伯伯，是不是想把那几件也砸开看看啊，偶来帮你吧！”
  “啪！啪！啪！啪！”
  剩下的几件也碎了个彻底。
  冷老头儿太阳穴突了突，他咋发现这丫头貌似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呢！
  不过，经此验证，他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丫头的确能够判别古董的真伪，正确率高达百分之百！
  某萝莉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就在冷博感慨连连的时候，就听林绮梦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冷伯伯，你这收藏室还有不少西贝货，要不要我帮您一并找出来啊？”
  她笑的十分纯良，比天使还要无邪净美，那双水朦朦的眼底却闪烁着蠢蠢欲动的恶趣味：刚刚砸东西的感觉貌似很过瘾啊，难怪苏柔姐姐说‘助人乃快乐之本’，所以，快让偶帮你吧，快让偶帮你吧……
  冷博被林绮梦渴望而又热切的眼神萌了一把，很自然的就点了头。
  但素，他再次森森的后悔了！
  某萝莉得了他允许之后，竟是发现一件假的，就砸掉一件，那动作叫一个利落，表情叫一个欢快，他看出来，这小丫头分明就是把这当成一项娱乐活动了。
  可怜这些都是他老人家奋斗了半辈子的收藏，就算是假的，那也倾注了他不少心血啊！
  但素，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看着某萝莉‘奋力’的为他‘清理’赝品，笑的跟只小狐狸一样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很满足的赶脚啊喂！
  林绮梦虽然玩的开心，余光却一直落在冷老头儿的身上，当她发现，这老头子脸色扭曲，但却一句责怪都没有的时候，她深深的感觉到了冷博对自己的纵容，就如同灵狐界的鬼长老，看上去阴森可怖，相处下来才知道，他们的内心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冷漠，这让她对冷老头儿越发多了几份亲近。
  “冷伯伯，我都挑完了，您放心，存活下来的这些都是真品！”
  终于，林绮梦砸的爽快了，心满意足了，于是去跟冷博邀功了，“冷伯伯，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可不要忘了请我吃大餐，不能食言哦！”
  冷博看着收藏室的满地狼藉，嘴角抽了抽，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僵硬的咧了咧嘴，笑声宛如夜枭，“我倒是想到有一个地方，吃食一绝，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顺便让你这个小丫头开开眼界！”
  －－－－－－题外话－－－－－－
  ☆、第二十七章 迦叶楼
  自打那日林绮梦帮冷博清理了收藏室的赝品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日，冷博突然说要带林绮梦出去，惹得苏柔好一阵惊讶，不明白这一老一小什么时间勾搭到一起去的，对冷博突然的抢人行为十分的不满，但也没有神马办法，只能咬着小手绢目送二人离去。
  “冷伯伯要带我去哪？”林绮梦坐在后车座上，看着窗外向后飞奔的风景，甜美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好奇。
  “那天不是答应了你，要带你吃大餐的吗。”冷博老神在在的回道。
  林绮梦大眼一亮，“这么说，咱们是出去吃饭了？”
  “是也不是。”冷博这老头子难得的卖起了官司。
  “哼哼，冷伯伯真不可耐，居然打哑谜，小心我拔掉你的胡子！”林绮梦挥了挥手棉花糖般小拳头，软软的哼哼了几声，那威胁人的小模样，简直萌死人不偿命。
  冷博却是反射性的用仅有的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内敛的眼底深处竟是颇有些心有余悸的味道。
  原因无他，自他得知这小丫头的特殊能力之后，二人自然是多了不少时间混在一起，林绮梦这小丫头摔完了他的古董之后，又喜欢上了扯他的胡须，有些时候一觉醒来，都会莫名其妙的发现下巴一阵疼痛，冷博虽然每每都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心里却没有多少火气，甚至还有些熨帖舒畅的赶脚，这就好像是祖孙和父女之间的撒娇，谁会去责怪自己的小女儿或者孙女扯自己的胡须呢！
  将冷博对林绮梦的纵容看在眼里，坐在前面的初三和初八二人对视一眼，暗暗乍舌。
  这小萝莉也太无敌了吧，不但降服了苏女王，就连号称鬼见愁的冷老头儿都被软化了，那个捂着胡须小心翼翼的老头子，真的是他们熟悉的那尊鬼面杀神吗？闪瞎了他们的钛合金狗眼啊有木有！
  很快，车子在一座古朴大气的高楼前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林绮梦清晰的看到了高楼的全貌，纯净无暇的眸子划过一抹惊讶。
  与其说是高楼，不如说那是一栋四角见方的佛塔，佛塔占地面积极大，塔身以阶梯层层向上垒筑，但却没有如真正的佛塔般逐渐收拢，反而直上直下，恢弘无比，它通体金灿灿的，共有九层，就算是林立在动辄二三十层高的豪华商业大楼中央，也宛如鹤立鸡群，给人一种直上云霄宝相庄严的感觉，在一层拱形的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青玉雕成的牌匾，其上写着三个古韵盎然的大字——迦叶楼！
  这三个字虽然用了最俗气的金色，但却是禅意流淌，让人观之便会心生平和，心向往之。
  “感觉这地方怎么样？”冷博眼见林绮梦巴着车窗，沉声问道。
  “感觉嘛……这栋楼很有气势，四九是极数，它不但盖成九层，还是四方佛塔形的，实在是很少见，这栋楼跟其他楼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和尚行走在闹市里，偏偏手里还提了个大钱袋子，真是有意思啊！”林绮梦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的甜美如梦。
  她这话说的古灵精怪，冷博却听的连连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迦叶楼地处最繁华的的商业地段，招财进宝，日进万金，可不就是个大钱袋吗，而这迦叶楼中的迦叶二字，便是来源于摩柯迦叶，摩柯迦叶乃是佛门头陀，可不就是和尚吗，可以说，林绮梦刚刚的比喻恰到好处，一下子就点出了这栋迦叶楼的精髓！“你看的很仔细，这个地方的确是不简单，行走在闹市的大和尚，手里还拿着钱袋……呵呵……”冷博嗤笑一声，咋了咂嘴，这个比喻真是越想越妙啊……
  “冷伯伯，这里就是你想带我来的地方吗，这里是饭店？”林绮梦眨巴眨巴淡茶色的大眼，喃喃道，“咋看着不像呢……”
  冷博嘴角抽了抽，“这里不是饭店，迦叶楼是闻名整个华夏的拍卖行，里面不但有古董，药材，还有各种奇珍异宝，我收藏室里有不少东西，都是从这儿来的。”
  “感情您今天带我出来，就是想让我给您做白工，辨别那些古董的真伪啊，冷伯伯，您也忒不地道了！”一听说木有吃的，林绮梦刚刚的兴趣啊热情啊不由得消散了大半儿，粉嫩嫩的唇瓣不满的嘟了起来。
  冷博的脑门上登时冒出了一滴冷汗，脸色难得的有些讪讪，“当然不是了，初三，初八，你们来给梦丫头好好介绍一下这迦叶楼的情况。”
  “是。”初三点了点头，详细的说道，“林小姐，这迦叶楼共分九层，第一层是专门出租给各个中小型的古董商铺的临时店面，只要有钱，所有商贩都能进来，要知道，能来迦叶楼的客人都不一般，从这里卖出东西，不但能打响知名度，还赚的比外面多，可谓是名利双收；第二层，三层，四层，五层，都是拍卖厅，分别拍卖，陶瓷金玉，字画书简，青铜重器，杂项等等；第六层则和前五层就不一样了。”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林绮梦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这时，初八将初三的话给接了过来，“这第六层是专供赌拍用的，所谓赌拍，就是由迦叶楼拿出物件，亮出底价，众人只能远观，然后竞拍，那个底价可能比物件本身的价值要低很多，当然，也可能超出很多，一切就看本人的运气了，这也是迦叶楼独有的一种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