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头疼医脚

  家丑不可外扬。陈默了解连长王誉峰的心思,知道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连队的问题。
  因此,陈默的提问角度作了调整:“王连长,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追究责任的话,你觉得冤不冤?”
  “冤,肯定冤,可是也没办法。”王誉峰没想到陈默会这样问,连忙说,“尤其是马钰刚,如果因这事被劳教,那就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刘翠问。
  “马钰刚军事素质非常过硬,爆破技术一流,是我们连的业务尖子。事发当时,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那些老百姓靠近炸点。”王誉峰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当时爆破作业,你们安排警戒人员了吗?”陈默问。
  “安排了。但安排在落石点南北各100米的地方,主要是防止人和车通过,可是没有想到,山沟底下会有人冒出来。”王誉峰摊开双手说,“这是我的疏忽大意。”
  “马钰刚对此事是什么态度?”陈默又问。
  “小伙子敢做敢当,承认自己违反规定,擅自动枪,不管怎么处理,他都接受。”王誉峰打心眼里佩服他这个部属。
  “他就没有什么辩解吗?”刘翠问。
  “他当然说了啊,他是为了救那些老乡才开枪吓唬他们的。可是说了有用吗?”王誉峰撇了一下嘴。
  陈默想了想,这事应该还有转机,不能让战士流汗又流泪。本来是好心,结果却受处罚,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
  “王连长,打扰你了,我和刘干事这就去找领导,希望能帮到你们,从轻处罚。”陈默站起来说,“毕竟还有些特殊的情节。”
  “那就谢谢二位,我也替马钰刚谢谢你们。处理我,我没意见,我是现场指挥者,处理马钰刚我心里过不去。”王誉峰深感愧疚。
  陈默和刘翠出了工兵连。
  此时,明月当空,万籁寂静,巍峨的大山挺着黑黝黝的身子,露出狰狞面容。
  一阵风冷嗖嗖地吹过来,陈默感到阵阵寒意。
  “下一步,怎么办?”刘翠问陈默。
  陈默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事应该还有争取宽大处理的余地。”
  “为什么呢?”
  “那些老乡去公安局告状,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也没有来七里铺找部队反映。”陈默说。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能了解现场的紧急状况,可能就不会要求追究战士的责任,反倒要感谢解放军救了他们的命。”刘翠说。
  “这件事本来是小事,只是因为好多人不了解实际情况,一听战士向老百姓开枪,就以为是天大的事件。”陈默说,“我们的部队很有必要派人当面去给老乡解释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刘翠点点头。
  二人连夜去通信团七里铺机务站,那里有a师指挥组的所在地。他们找到了a师政治部副主任艾哈买提,把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我此前听说了这事,因为没有具体参与调查,所以不掌握实情。”为人豪气的艾哈买提说。
  “这事需要您亲自出马了。”刘翠说,“只有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照你们说的,这事是应该主动去沟通,取得群众谅解,或许可以减轻对工兵连战士的处罚。”艾哈买提说,“那就由我去给那几个少数民族群众做解释工作吧。”
  “首长英明。”刘翠恭维道。
  陈默看到艾副主任答应出面,当然很高兴,这应该是最好的思路了。
  刘翠和陈默离开机务站,满意地回到宿舍。
  ……
  陈默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出阿孜姑丽留下的阴影,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穆子旭自以为是他那点小把戏唤醒了陈默。
  刘翠心里最清楚,真正使陈默摆脱情感困境、重新振作起来的根源,是他对本职工作的责任和对基层官兵真切的关爱。
  穆子旭以为因情感而起的病,需要用情感的药来治,他却不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办法是治标不治本,虽然心病要用心治,但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初心和本心,抓住了本心,就找到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
  三天后的下午,陈默正在公共办公室里写稿子,刘翠面带喜色来找他。
  刘翠大大方方地拍了下陈默的肩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艾副主任下山去,把群众的工作做通了,那几位老乡得知了实情之后,强烈要求部队免予处罚马钰刚,他们还专门为工兵连制作了锦旗,艾副主任捎上来了,上面写着‘爱民英雄’。”
  “太好了,太好了!马钰刚可以从轻发落了。”
  陈默很高兴,两个人兴奋地击掌庆祝,这是陈默与刘翠第一次手心与手心的接触。
  刘翠又一次感觉到,和陈默在一起工作真是很开心。
  ……
  部队的训练已进入正轨,官兵的身体也趋于平稳,很少再有人生病,高原适应能力逐步提高。
  有些身体好的战士还参加了篮球、足球比赛。
  陈默又全身心地投工作,他每天去各单位的驻训点,跟官兵聊天,了解训练情况;去炊事班帮助做饭,了解伙食情况;休息时还帮战士一块去河边钓鱼改善伙食。
  这次上山适应性训练,c团的后勤保障有了很大改观,每个连队都配备了高原野战炊事车。
  这是一种比较先进的后勤保障设备。车厢三面的厢板打开,用支架支撑起来,像个屋顶。中间一口锅,可炒可煮,侧面有蒸笼,可烧开水,比以前那种埋锅造饭方便多了。
  另外还配备了高压锅、柴油灶。高山缺氧,气压低,水的沸点也低,有高压锅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
  工兵连的炊事车就停靠在距连部不远的半山腰一块平坦处。
  那天,陈默去炊事班帮忙,看到一名炊事员正蹲在地上,用特制刀具开启军用罐头,开一瓶,闻一下,扔到后面的山沟里,再开一瓶又扔掉。
  陈默觉得奇怪:“怎么了,好好的罐头怎么都扔了?”
  战士说:“陈干事,这罐头坏了,都是过期食品,让我们怎么吃?”
  陈默拿起来看了一下保质期,确实已过期好久了。
  “过期食品你们不退回去,还打开干什么?”陈默问。
  “退不了了。这是咱们团保障队提供的。我想打开闻一下看哪些还可以吃,就凑合着吃吧。”战士说。
  “不能吃就别吃,把大家的肚子吃坏了怎么行。你们司务长呢?”陈默问。
  “找保障队的领导交涉去了。”战士答。
  陈默拿出相机把战士正在打开的和已经扔的罐头都拍了下来。
  陈默忽然想起,前几天他从工兵连拿了两盒水果罐头送给阿孜姑丽,也不知是否过期,当时吃的时候,口感还不错。
  “连队还有水果罐头吗?”陈默问。
  “有啊,在里面。”战士起身从帐篷里搬出一个箱子,上面写着“糖水雪梨”。
  陈默打开箱子,取出一盒雪梨罐头,找到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看了一眼,随即破口大骂:“真是个王八糕子!”
  (下一章:《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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