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风雪无阻

  帕米尔高原,一场大雪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而至。它来的突然,几乎没有什么先兆;它来的诡异,几乎没有一点动静。
  “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你俩快回帐篷里呆着去吧。”阿布拉江冲刘翠和陈默摆摆手说,“我去羊圈看看。”
  阿布拉江老人放下充电灯,裹紧了黑色的羊皮大衣,将大衣领子竖起来。整理好衣服,他又拿起充电灯,一头钻进大雪里。
  “大叔,我去帮你吧。”陈默喊了一声。
  “不用了,你快进去吧。我看看就回来。”阿布拉江向不远处的羊圈走去,那只大黄狗机警地跟在他的身后。
  刘翠和陈默回到帐篷。
  刘翠跺了跺脚上的雪,两手伸开使劲搓了搓,又放在嘴前“呵”了几口热气。
  陈默走到火炉跟前,伸手烤了烤,说:“但愿这雪不久会停,不要影响明天的行动。”
  “这样大的雪,部队还能施工吗?配发的防寒物资行不行啊?”刘翠问。
  “如果雪一直在下,施工肯定不行。c团的防寒物资准备充足,个人正常的生活物品之外,后勤处还给每个班配备了火炉,焦炭也带了不少,应该没问题。其他团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陈默说。
  “今晚怎么过呢?”刘翠这会儿有工夫打量一番整个帐篷,“还睡不睡觉?”
  陈默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说:“有美女,有美酒,有故事,围炉夜话也不错!”
  “冬夜叙旧,转复寒甚,挑帘试看,雪大如手,已积三四寸矣。不亦快哉!”刘翠兴致勃勃地说。
  “果然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金老爷子的名句,出口即来啊。”陈默很佩服刘翠的文学功底。
  这时,阿布拉江回到了帐篷,他脱下大衣,抖落上面雪,说:“这雪来得猛。今晚我是睡不了觉了,你们俩随便将就一下吧。铺板上有皮褥子和被子。”
  “大叔,你还要干什么?”刘翠问。
  “雪大,天冷,羊群会挤在一起,如果一直呆着不动,外围的羊可能会冻死。所以,过一会儿我就去赶羊,让它们动起来。不然的话,到明天早上,不知又要冻死多少只。”阿布拉江又披上了大衣。
  “大叔,我们俩可以轮换着去,你也睡一会儿吧。”陈默说。
  “你不会,也不知道该怎么整。”阿布拉江用火钳将炉盖打开,看了看炉膛中的火,“焦炭得省着点烧,还能坚持明天大半天。”
  三人围着炉子坐下。
  铺板上有被褥,但是刘翠并不想去睡觉,她还是愿意这样坐着,尽管她已经很瞌睡了。
  ……
  第二天一早,刘翠被冻醒了。她发现自己靠着木制的帐篷支架,身上盖着一件羊皮袄。阿布拉江和陈默都不在帐篷里。
  帐篷里比昨天晚上冷多了。刘翠以为炉子灭了,她用火钳挑开炉盖,炉膛里的火奄奄一息,装炭的木箱里只剩下一点点小块焦炭。
  她夹了两块焦炭放进炉膛,维持着最后一点火星。
  刘翠掀开厚厚的门帘走出帐篷。天已经大亮,四野莽莽。雪还在下,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此时,刘翠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形。
  这是山谷中相对开阔的地段,帐篷扎在缓坡上。羊圈在靠近山脚的地方,离帐篷有二三十米,借着山势搭建起是围栏。
  羊圈旁边有一个简易的茅草棚,一匹枣红马来回不停地转圈,它好像也怕风雪把自己冻僵。若不是有缰绳羁绊,它早就想跑起来了。
  阿布拉江和陈默正在羊圈那边驱赶羊群,防止它们被冻死。
  顺着羊圈的位置往远处看去,是巍巍大山。山上没有树,山形突兀,棱角分明,即便是在大雪的覆盖下,仍然可以看出它冷峻的身姿。
  刘翠转过身,看到山谷的另一侧。这边的山稍微矮一些,山下的公路已经完全找不见踪影。昨晚,他们穿过的那条小河隐隐可见。河面没有被冰封,雪花落在水里,马上就化了。
  曲曲折折的小河如同在白卷上画出的蓝色飘带。
  刘翠想,自己去羊圈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到帐篷里。
  过了一会儿,阿布拉江和陈默进来了,他们都成了雪人,从头到脚全是白的。
  “这雪下得大啊!什么时候才能停呢?”刘翠一边帮助阿布拉江拍打身上的雪,一边问。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阿布拉江脱下大衣抖了抖,“我得马上去边防站,你们俩在这儿呆着,饿了有风干肉。要喝水到河里打一些,用茶壶煮些茶。”
  “大叔,雪这么大,你怎么走啊?”刘翠说,“等雪小一点再去吧。”
  阿布拉江用火钳挑开炉盖看了看,说:“炭不多了,今天必须去边防站搞些炭回来。没有火,这儿的夜晚零下二十多度,会冻死人的。”
  陈默蹲在炉子跟前,伸手烤火。他的手已冻得通红通红
  “大叔,你这儿为啥不积攒一些牛粪之类烧的东西?那个烧火也不错的。”陈默说。
  “我这儿烧焦炭烧习惯了,很少用牛粪。虽然自己也积攒牛粪,但我不用,前几天,还悄悄给夏依达房子送了一些。我想着马上就暖和了,就没给自己留。”
  阿布拉江从铺板下面抽出几个蛇皮袋子,卷起来夹在腋下,又从门口拎起马鞍,对刘翠和陈默说:“我现在就走。中午应该可以回来。”
  阿布拉江走了,帐篷里只剩下刘翠和陈默。
  两人都坐在铺板上,面对着微弱的炉火,谁也不说话。
  眼前的境况是没有预料到的,此时,既无法与部队联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自救。所幸,还有一顶帐篷,还有火炉可以御寒。
  阿布拉江存留的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毕竟可以糊弄一下肚子,不至于饿晕。
  只要坚持半天,等阿布拉江带回焦炭和汽油,帐篷里又可以温暖如初。有了汽油,他们就可想办法开车回到羊达曼。
  “你说,这会儿你们团的团长、政委会不着急,他们找不到你,会担心吗?”刘翠两手托着腮帮,细声细语。
  “当然会着急,而且会生气。”陈默用火钳摆弄着木箱里仅有的几块焦炭,“哎哟,刚才忘记让阿布拉江到边防站给x团打电话,请他们转告师指挥部我们的情况,这样,贺副师长也就不会担心你的下落了。”
  “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只能盼望着阿布拉江赶快回来。”刘翠说,“不好意思啊,是我把你带到沟里来了。”
  “这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陈默看了一眼刘翠,“我们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
  此时的刘翠似乎没有了往日那种火辣,说话也不再咄咄逼人,眼神中有一丝迷茫,轻柔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怜悯。
  陈默有点喜欢这种状态下的刘翠。女性的柔弱之美或许最能击中男人的软肋。
  等待的时候,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已经过了中午,阿布拉江还是没有回来。
  刘翠挑开厚厚的门帘看了几次,外面的风雪不依不饶……
  (下一章:《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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