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亢龙有悔
“羊，羊，吃青草，草有毒，羊摔倒。狼，狼，吃病羊，一狼死，三狼到。”
中京的大街小巷，这首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童谣迅速传播，若只是从字面上看，说的是羊吃了有毒的草，一只狼又吃了这只羊，所以死了，但是仍然有三只狼跟着跑了过来，似乎在嘲笑那些贪心的人。但是联想到今日皇太子叶渠被废，圈禁宗人府，三位藩王入京的事情，就显得不那么单纯了。
“吴王叶准，宛嫔所生，而立之年，是诸位皇子中最年长的；洛王叶闻，良妃所生，良妃早逝，陛下颇为照顾；承王叶桐，母族是洛州的半圣家族田氏。”叶大福用牙签挑着卡在牙缝里的肘子肉，向陈洛说道，“群臣保举，叶氏内选，圣上圈定，最后在七名皇子中挑选了这三人，列为太子的候选。”
“选叶准，是因为立嫡立长，既然嫡子被废，那就立长子。”
“选叶闻，是因为陛下私心，据说陛下想让叶闻认当今皇后为生母。”
“选叶桐，是为了拉拢田氏，田氏是千年家族，除了半圣外，大儒也不少。折柳书院的田海翼院首，就是田氏的分支。”
“反正现在三王入京，这立储之争就算开始了。”叶大福又吃了一口大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陈洛挑了挑眉，问道：“你们景王一脉支持谁？”
叶大福摇摇头：“我们无所谓，只要姓叶就行。”
皇权看门人，实锤了！
“哼哼，早就看那个叶渠不顺眼了，还是大哥狠，一出手就废了。”叶大福又说了一句，“不过大哥你现在就有点尴尬，谁也不想和废太子的事情有所关联。”
陈洛点点头，之前还拼了命给自己投拜帖的官员权贵，这两天都纷纷安静了下来。按卢桐的说法，还有不少人专门家仆前来，要回了拜帖。
清静……倒没有多清静。
因为，大天师那一帮人——住下了！
……
“洛儿啊……”清微看着手中的《射雕英雄传》文稿，啧啧了两句，自从认下陈萱这个弟子，陈洛在清微眼中被自动降了一辈。
“这个全真教，是不是有点太弱了？”清微捏了捏胡须，“全真七子好像就只有一个丘处机能打，其他人，不行啊！”
陈洛翻了个白眼，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还不够你们臭屁啊！就算是个死人，那也是天下第一啊。
“贫道以为，就应当是王重阳附体重生，将一身武艺传给郭靖。郭靖成为全真教大天师，一举击败金国。这样才合理嘛！”
要不笔给你，你来写？
“大天师，你之前不是说陈萱不宜在中京久待吗？”
“哦，清玄师妹正在给萱儿梳理道意，目前还不宜远行，再等几日。对了，贫道刚才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陈洛叹口气：“大天师的建议当然是好的。不过那样郭靖岂不是太强大了，这书就没意思了。”
清微闻言，轻轻点头；“也对，我道门太强大了。哈哈哈……洛儿，就随你的心意来写就好了……”
陈洛淡淡一笑，成功忽悠住黄金总盟！
“对了，贫道觉得这书极好，怎么能让儒门独自辛苦。贫道打算下令下去，让各山各院，挑选‘画符之道’，一并参与誊撰《大玄民报》。”
“所有花费，由我道门承担。”
“你觉得如何？”
陈洛一愣，道门的“画符之道”，善于法术“鬼画符”，相当于儒门的“下笔千言”，是道门内负责抄写道经的道士。
道门也要参与？
“这……”陈洛面露难色，毕竟之前一直是文昌阁在操持这件事，这件事不好和文相交代啊。
“事成之后，贫道打算提一提你的位份，封你为大贤良师。”
陈洛一愣，大贤良师，这可是相当于道门天师的客卿身份，据说除了常规的俸禄外，还能分到一个道门专属的秘境。
秘境，其实就是崩界的一种，是经过高人改造，除去了崩坏之力，能够自由进入的崩界。
在道门，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洞天福地”。
陈洛连忙拱手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大玄民报》的事情，就辛苦道门了！”
文相，不是我不坚持，是道门给的实在太多了！
……
废太子的事情，在民间也就是一阵风吹过，大家惊诧、疑问，吃瓜，随后，消失于平静。
最多感叹一句：万安伯牛逼！
不就是废个太子，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换个皇帝。
或许有时候换个皇帝，跟老百姓也没啥关系。
相对而言，大家更关心的是《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和郭靖的关系。
毕竟，磕CP才是全民代入的事情。
……
“黄蓉正要将鸡撕开，身后忽然有人说道：‘撕做三份，鸡屁股留给我。’”
北风楼中，《射雕英雄传》的说书仍然在继续，这一回正是说道黄蓉与郭靖逃避梁子翁、沙通天等人的追杀，却因为一只烧鸡，偶遇了一位老乞丐。
“北丐”，洪七公！
而从洪七公的口中，武林中的绝顶人物才一一展露在众人面前。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众人听着南苑息的讲述，看着“古怪精灵”的小黄蓉，是怎么一步步骗洪七公传授郭靖的武功。
“只见一碗是炙牛肉条，只不过香气浓郁，尚不见有何特异。”
“另一碗却是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六八片红色的花瓣，底下趁着嫩笋丁字，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
众人听到这般描述，不由得口舌生津，再听下去，只道：
“这肉条，有五种肉混合，猪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番滋味，再混有兔肉的滑嫩，总计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肉条形如笛子，因此这个菜有个名目叫住‘玉笛谁家听落梅’。”
“这荷叶笋尖樱桃汤，其中樱桃肉都挖去，嵌入了斑鸠肉，周围一圈花瓣，就是美人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汤，叫做‘好逑汤’了。”
众人吞了吞口水，脑中浮现出这两道菜，登时就想赶紧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人能做才好，此时台下的韩三娘正在提笔猛记。
“哈哈哈哈，赚了赚了！这都是上等的菜品啊。”
“不管味道如何，有了这个名字就能大卖！”
“我玲珑楼，定要凑出这一桌宴席。嗯，第一席必须请万安伯亲自来品尝一番才好。”
“可是怎么邀请呢？要不然让四大花魁去他门口守着？”
……
洛州，甘宁城。
秦郁咬了口硬如砖块的黑馍，用力嚼了嚼，将那馍馍咬碎，往肚里咽去。那馍馍硌着嗓子生疼，他又连忙灌了两口凉水，这才咽了下去。
他看着大玄民报上写着的美味，脑中把那馍馍想象成了“谁家玉笛听落梅”，把那凉水想象成“好逑汤”……
嗯，还是难吃！
算了，不就是一口吃食吗？能填饱肚子就行。
秦郁抓了抓有些发痒的背，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等天黑了，去城外护城河里游一圈吧。
“哥，是你吗？”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秦郁眼前，秦郁听到声音，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心中一惊，连忙将头埋了下来：“你认错人了！”
“哥，我是阿巧啊！我找你找了好久！我好想你，母亲也想你。”
那女声的声音哽咽起来，就要去搀扶秦郁，秦郁仓皇推开女子的手，抓起报纸，狼狈逃走，他听到背后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却没有停下脚步。
一直跑到一个僻静处，秦郁才靠着墙大口喘着，随后，一股悲伤迅速涌上心头……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谁，那是他的同胞妹妹。
他秦郁，本是青州秦家的公子，十六岁考入青萍书院，十八岁晋入成诗境。。
秦郁的祖上，是一位立言境的大儒，秦家虽然没落，但是因为秦郁的出现，让秦郁的祖父和父亲又升起了重新振兴门楣的希望。
光宗耀祖啊！
为了保证他的修为，秦家几乎是举全家之资产人脉，让其在求学路上一帆风顺。彼时秦郁却没有意识到家族对自己的帮助，只认为是自己天纵英才，志得意满，目空一切，周围聚集了一帮阿谀奉承的酒肉之朋。
在成诗境待了两年没有进展之后，秦郁有些烦躁，这个时候，一位“朋友”带他去赌场“散散心”。
这一沾赌，秦郁便一发不可收拾，但不知为何，秦郁赌运奇佳，半年时间，几乎横扫了所有赌场，所赢钱财，如山如海。
有一日，那带他入赌场的朋友告诉他，有一株“明心果”，可以提高他入夫子境八成的可能性，只是对方不接受金银钱财，只接受宝物对赌。
秦郁拿出钱财购置宝物，却都被对方拒绝，对方最终提出，要秦郁拿出秦家那位立言境老祖留下的“立言原本”，同时表示还愿意加价十颗天道晶，保证赌资相当。
这原本，是家族为了让秦郁时刻领悟，所以放在了秦郁身上。
此时的秦郁已经被半年的大胜冲昏了头脑，立马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哪里知道，对方没有明心果这样的宝物，也没有天道晶，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秦郁输了。
一败涂地。
他当场发了疯，想要逃跑，却被对方抓住，在打斗中，他被碎了儒心。
消息传到秦家，秦郁的祖父当场咽气，秦郁的父亲喝下了毒酒，虽然被救了回来，却瘫痪在床。
秦郁逃出了青州，心如死灰，沦落成了乞丐的模样。
没抢回“立言原本”，他不敢死！
可是，他儒心都碎了，怎么抢？
秦郁抹了抹泪水，摊开那皱皱巴巴的报纸，继续读了起来。
武道，是他惟一的希望！
可是往事在心，浓浓的悔意充斥心间。
他根本就读不进去。
直到，他看到了洪七公传授郭靖“降龙十八掌”的第一招——
亢龙，有悔！
秦郁耳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