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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演的话,那我也就不考虑了。周少川又在此时十分大牌地甩出了一句话。
那不能,哈哈,副社长赶紧打起了圆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总之她就是很没节操地一定要坚持周少川来出演,这个向同学吧,本来就是颜值担当,气质突出,我们是听说他好像挺忙的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定他吧,你俩一个是前系草,一个是现系草,哦不对,你应该已经算咱们校草了,不完全属于建院私财,所以算不上冲突,就这么定了吧。
周少川对恭维丝毫不领情,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纠正说:我什么草都不是,而且他比我帅多了。
系主任副社长以及一屋子乐呵呵瞧热闹的老师学生们:
小周同学,须知过分谦虚可就等同于骄傲了!
然而周少川并非是谦虚,他的字典里压根也不存在这两个字,他是真情实感地这么觉着,而且只要得着个机会,就一定要把这个想法不吐不快地当众说出来。
于是,毫不知情的向荣就这么被摊派上了男主角的任务,他最近一段时间小活不断,说实话也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周少川特别知情识趣,研读完剧本,直接给向荣讲了一遍,还把沈正之每段戏里的情绪和台词都总结了出来,打印好一份,放在向荣床头的小桌子上,让他每晚睡前记上两段就行。
校庆定在了五月间,作为献礼话剧,这出《我最爱的祖国》也将于五月底在校内公演,排演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向荣差不多每晚都得到大礼堂报道,进行排练。
而第一天,社长兼导演这个大直男就给大家先讲了一下戏,而后,定下了一个清晰的基调。
钱元凯和沈正之是挚友,两个人从少年时代起就是知交好友,有共同的追求和目标,一起留学海外,又一起在战争年代相互扶持一路走来,两家人关系也特别好,还一度开玩笑要为下一代儿女指腹为婚。
那么问题来了,我知道现在有一种风气特别不好,从影视剧就开始蔓延出来了,动辄要俩男的卖腐,我也知道好多女生都特好这口,但咱们这出戏是非常纯洁的知交情、朋友义,主人公彼此都还有老婆孩子,所以千万切记,一定一定不要演出那种腐味来!
他慷慨激昂地说着,不防一旁的副社长直接丢过来一记看半入土老干部似的大白眼,再一环顾,只见钱元凯周少川一脸无动于衷,沈正之向荣则微微挑了挑眉,跟着扭过脸去,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
第47章 初吻
找两个活gay来担纲主演,还特意强调不许演出基味儿,这事也是相当寸、相当招笑了,反正向荣只要一想起来,就能抿着嘴乐上好一会儿。
当然乐归乐,分寸他还是知道把握,毕竟是校庆级别的献礼剧,不光校领导会列席观看,市里和教育部还会派几位大佬来撑场面,是以关键时刻,绝不能给母校掉链子。
排练进行得挺顺利,直男导演对目前呈现出的知己情谊也很满意,要说不满意的,大概只有副社长一个人了,私底下她曾找向荣单聊过几回,旁敲侧击地表达了不用太理会导演的意思首演领导多,当然还是要按常规来,至于后面几场可是演给学生看的,现在预售出去的票里,购买力明显女生占大头,人家来看什么自个儿得心里有数,俩帅哥往台上一戳,对手戏没半点小火花,那不是浪费颜值和身材嘛,跟直接找物理系的丑男演压根没区别。
向荣听着,一时未置可否,只替物理系的男生们觉得有点冤笑着搪塞两句,心想屁大点的事罢了,正副社长俩人就不能统一思想之后再进行指导?实在是有点不靠谱,这戏剧社怕不是迟早要完
临近演出前夕,晚晚都要进行整体彩排,动辄折腾到十点多钟。这日,向荣卸完脸上的妆,周少川已取好车在门口等他了,还没出大门,就见三个女生又蹦又跳地围着周少川,个个还都有说有笑,之后拿了几张赠票,临走前,不忘回头笑着喊了声谢谢帅哥,你人可真好!
时移世易了,周少川也有被陌生人赞真好的一天,向荣举目望了望月亮,感觉好像也并没有挂在西边天上嘛。
跟人说什么呢?他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周少川的肩,把人姑娘都高兴成那样了?
没什么,周少川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赠了几张票而已。
这回参演人员个个手里都有赠票,一则为方便亲朋好友前来观看演出,二则也可以借此为话剧多增加一点人气。
夸你帅了?向荣上车,边系安全带边笑问,一高兴就给了人家好几张票。
这事长眼睛的人都知道,陈述事实有什么可高兴的?周少川发动了车,斜睨了向荣一记,她们是夸你更帅,我听着才高兴,顺手给了她们三张票。
啧,怪不得人姑娘临走前要说他人好呢,向荣咂巴了一下这话,再结合他才刚瞧自己那小眼神,心里顿时就觉得挺受用的。
我这还有两张,你回头给向欣送去吧。周少川打着转向灯说道。
向荣的票一早已被兄弟们抢光了,闻言微微一怔:我跟她说没票了,让她别来。
之前向欣听闻老哥要主演话剧,那兴奋劲简直得比自己当电影女主角更甚,吵着要票,向荣没给,不为别的,就只是觉得有点怪,以及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虽说从小到大都是班干部,进了大学还忝居支部书记一职差不多得有小半年没组织过正经活动了,但也是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竞选出来的,论在人前说话、演讲,向荣从来都不怵,唯独在亲人跟前不行,打心眼里觉得放不开,一瞧见亲人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有种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是我答应给她的。周少川又说。
她联系你了?向荣有点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俩的关系这么好呢?
周少川笑出了几分小得意: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抽空给人送去吧,向欣说了不看你,她是来看我的。
敢情这世道变化真是快,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背地里竟然已经能私聊开了!
向荣默默琢磨了一气,忽然有了一种身边唯一的亲属,正在被周少川慢慢蚕食的错觉
台下练得再久,终有一天要登台亮相。首场来得人不少,偌大的礼堂几乎满座,前排全都是各位大佬,饶是向荣这种小半辈子不知紧张为何物的人,望着那黑压压的人头,心跳都不由自主地提了速,好在上了场,开始十分钟后,渐渐地也就找回感觉来了。
演出效果相当不错,领导其后长篇大论的发言,顺带展开了一下爱国主义教育,接下来就轻松多了,只是一连十场下来,对于学生而言已经是极限,演到后来,演员们都不免有些倦怠,台上开始频频出现了一些状况。
先是一位龙套君拿错了道具,被周少川若无其事地接了,而后三言两语化解了过去;之后又有演沈正之妻子的演员失手把茶杯掉在地下,向荣只好使出急智,就着这一幕表演了一下安抚失魂落魄妻子的戏码。
就这样小错不断,两个主演的临场发挥也被人不断地拿来评价、赞誉,微博和贴吧每天都有相关的帖子,周少川跟向荣的人气终于在这个初夏之夜达到了峰值,可惜俩人每天回到家都十一点了,谁也没心情上网闲看,只能凭借白天在学校里出现时,和他们打招呼的人日见增多这一点,去判断演出的效果还算不错。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场,周五的傍晚,向荣把向欣接了过来,小丫头带着一个好姐妹,俩人坐在第三排,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个演员的服装比较好看。
向荣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从吃完晚饭起,眉心就老是跳个不停,总预感有事要发生,偏偏今天要收尾了,大家伙都挺在状态,一切顺遂,撑到最后一幕,沈正之躺在了病床上,这是向荣最爱的一场戏,仰面倒着,只用说台词就行了,说完一阖眼,灯暗,拉帘,他就可以完美谢幕了。
台词讲到一半,照例钱元凯又要拉起他的手,可今天的钱元凯眼神有点怪,死死盯着他不说,那里头还明显装着几分微妙的疼惜,层层叠叠的希冀,以及暗暗克制的冲动。
周少川已经第十次端详着躺在他面前的人了,此时,他心里仿佛藏有一只行将发疯的小怪兽,他酝酿了好几天,而每逢这一幕,他都要面对向荣被刻意画出来的憔悴苍白面容,在这一瞬间,这张脸和当日绵绵秋雨中,向荣对着落地玻璃后的钢琴饮泣的形象,几乎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周少川还不至于人戏不分,但在这个时点上,总会让他想起世事无常,长久的等待又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希望,犹记得排练时,他曾明示暗示过许多次,还跟向荣讨论过两个主人公之间的感情,究竟有没有一点点超越朋友的可能。
那时节向荣果断地摇头:打住,记着导演说的话,剧本是他写的,咱们得尊重原创,至于其他的事,等演完了吧,咱们回头再说。
回头再说可就怕一回头,某人又要预备变卦了,向荣近来心情挺不错的,一直有进项,也一直很忙碌,看着他每天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却不晓得还有多少能留给自己,现在如此,那么以后呢?他究竟还能不能在向荣的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
两位主演对于剧情的的理解根本就不同,周少川克制了九场,在谢幕演出前夕,感到自己已经憋闷到了极限。
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也能有自己的航天飞船,航空母舰,卫星环绕着蓝色的地球,可以看得清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天我瞧不见了,所以老朋友,你要爱惜生命,好好地活下去,替我看到它们一一实现
再会了,老友
沈正之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手臂微垂,在遗憾与希冀中与世长辞了。
向荣闭起了双眼,能听到台下鸦雀无声,有人似乎在吸溜鼻子,台上的灯光有些刺眼,哪怕阖上双目也能感觉得到,然而两秒钟后他又开始奇怪地想,钱元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不开始说话?
刚想睁开眼,蓦地里却觉得眼前有个黑影压了过来,一下子遮挡住了四面八方的灯光,而下一秒,额头上微微一热,有一样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上来。
向荣倏地一下睁大了眼,只见周少川的嘴唇正落在自己额头上,后者的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情愫在流淌,是不舍,是珍惜,甚至还有明明白白的占有,一股脑地统统掺杂在一起,连眼睛都微微发红了,向荣看得陡然一惊,跟着,就见听台下起了一片骚动,导演在后台失声般叫道,快拉幕布,赶紧拉幕布!
向荣的心跳弼弼作响,直到谢幕时还没恢复正常频率,这大概已经能算是演出事故了,他不清楚直男导演心里什么感想,反正自己是硬着头皮上台鞠躬,答谢观众的掌声雷动,都演成这样了,他想,也不知道他们叫得哪门子的好啊!
导演铁青着脸上前去讲了一番创作感言,向荣神思不属,只隐约听见前排的人在讨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没看清,好像就是钱元凯亲了下沈正之的脑门?
哦哦哦,那也还好吧
好什么好呀,昨儿那场我室友看了,我刚问她的,她说没这一幕啊。
那是临场发挥?要不,总不至于是情不自禁吧?
向荣听得一头两个大,都没敢在去看下头坐着的老妹,斜眼瞥了一下周少川,只见那厮一脸淡然,好像适才制造事故的人并不是他,不仅如此,更比平时还多出了一份睥睨和傲岸感。
成年人做事是需要承担后果的,向荣无话可说地去卸了妆,一路上,就只见所有演职人员瞧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还等没擦干净脸上的水,他已被通知来捧最后一场演出的系主任,马上要在化妆间约谈他跟周少川。
系主任把化妆间清场了,关起门,打量着他们俩,半晌,才平静地问:说说吧,刚才那出戏是怎么回事?
首演时他就来了,自然知道剧本里没有这么一段,向荣知道他不好骗,一时间急智又冒了出来,赶在周少川没开口前,急忙抢着说道:是我的问题,当时还有一句新加的词,我给忘了,他一直在那等,我又实在想不起来,就想轻声跟他说你接着演吧,他可能想凑过来听清楚我说什么,结果我一着急抬了下头,整好就
哦,就是这么寸?系主任点了点头,怎么有新加的词么?是什么内容啊?
向荣真心佩服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只好苦着脸应道:我真忘了,刚才被那么一吓,现在就更想不起来了。
跟他没关系,周少川这时微微扬起了脖颈,一脸傲然地说道,是我觉得就应该这样表达情绪,两个人既然是精神上契合度很高的知己,那送别朋友,亲吻额头也很正常,钱元凯在美国生活多年,有这样的行为也不为过,再说,谁规定好朋友间不能亲吻额头的?
他一脸振振有词,向荣忖度着自己才刚那番话算是白说了,心里一急,不觉扭头瞪向他,却见他也转过脸来,神色决绝中还透出一抹肉眼可见的失望。
就像哥哥吻弟弟那样也不行么?周少川轻轻挑起了眉,正话反说地讽刺起来,其实该说是亲者无心,那些看客们太多情!
向荣的心口突然狠狠一缩,他听得出那语气里带着股子极重的负气感,至于周少川究竟在怨怪些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微微偏转过视线,在这一刹那间,他真心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瞧瞧吧,都把人家少爷逼成什么样了?
系主任问不出个子丑寅卯,心想这帮留学生一贯大胆奔放,找他们来演戏本来就得预估到风险,横竖这事跟向荣关系不大,说了两句也就作罢,挥挥手放他们走人了。
向欣这会儿早跟同学一块先回去了,向荣又帮着其他人清理了一下后台,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拿上东西,准备跟周少川一起撤。
周少川的委屈憋闷至此完全没消散,一路上不出声地开着车,有几次还险些超速,到楼下停好了车,他点了根烟,刚打开车窗,就听向荣说:下来抽吧,别弄得满车里都是烟味。
他依言下车落锁,站在车前方,见向荣伸手跟他要一根烟。
他一定被我弄得很烦吧?周少川把烟盒递过去时想,向荣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有限的几次都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或烦躁、或有郁结打不开,总而言之,一定是有不好的情绪才会想到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