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你……没出息的小狼崽子!”轩辕墨先是又恨铁不成钢地痛斥一句,随即语气冷绝地重申,“不管你会怎么做,总之这事,绝对不可能,当然,你会说你只是来告诉我一声,不是要我允许,但实际上是怎样,你比谁都清楚,既然不用我允许,你还得三番四次跟我‘说一声’吗?没出息的小狼崽子!”
轩辕墨怫然离去,剩下满室沉寂和那隐隐回荡的嘲笑冷哼声,贺煜一脸阴沉,眸中不断闪烁着一阵一阵的戾气,轩辕彻回到他身边坐下,拥住他的肩胳,给予安抚和劝慰,且也才有时间问起详情,“整个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你杞人忧天了?那小日本真能构成极大的威胁吗?”
贺煜先不语,轩辕彻便不断追问,扬言会把帮他想办法,甚至用激将法取笑他是不是怕被鄙夷才不肯说,约莫几分钟后,迎着轩辕彻面带揶揄底下的真挚和关怀,他终也娓娓道来。
在这个好兄弟面前,他是一个为情所困、不怕被笑话的傻子,早就无话不说,而今,更是没必要隐瞒。
轩辕彻听后,稍作沉吟,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女人,明显是气话,事情并没真发展到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是吗?”贺煜黑眸灼灼,直盯着轩辕彻,迟缓地吐出两个字,虽是反问,却也是质疑。
轩辕彻颌首,语气更加真切,“你不问青皂白就那样羞辱她,换做是我,也会这样。”
贺煜却摇头,露出懊恼的神色,“你根本不懂小日本对她的特殊意义,那小日本说得没错,他和她之间的过往,除了’贺煜‘,没人能及。”
“故你更不应该乱!这个时候,你得想办法,用温柔的方式。”
柔软的方式?他一直都用这种方式好不好,打自用“贺熠”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呈现出来的性子也已全然大变,即便偶尔会霸道,但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光明正大和盛气凌人的霸道,而且,霸道只是一阵子,过后,还不是很孙子地跑去跟她低头,可惜,她终究不稀罕。
先前,小日本还没出现,她就把他排除在外,而今,小日本来了,她更不可能让他靠近半尺,特别是经过今晚……他头一次,后悔自己对她用那样的惩罚手段!每次当他理智全无,他想到的,就是这样的手段。现在,她一定更痛恨他了吧……
“你说,若我执意跟她坦白真实身份,你伯父会怎样?”
见贺煜忽然转开话题,还如此打算,轩辕彻淡定的俊颜这也倏忽一变,急忙发出劝阻,“断然不能,别说我伯父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但是……”
“不错,我伯父不至于杀人放火,不至于真的会要她的命,可他说的另一个理由不无道理,你让她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只会令她担心,对你以后执行任务,造成极大的影响。”
“那就是说,我一辈子也不能告诉她喽?为了保护我自己,保护她不受牵连,为了履行那些个‘伟大光荣的使命’,我只能继续装死?!”贺煜冰冷的嗓子夹杂着强大的压抑,给轩辕彻不悦的一瞥,嗤哼,“轩辕彻,我有点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兴许,你根本就是他特意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吧。”
“呃,晕死!你可以怀疑你女人变了心,都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一颗红心啊!”轩辕彻下意识地自辩一声,见贺煜面色陡然大变,醒悟过来,又赶忙补充解释,“你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打个比方而已。嘿嘿,你女人不会变心的,当然我也不会背叛你。好了,我们也走吧。”
走?此行目的尚未达成,岂能就此离去?不,他不走!虽然轩辕墨已经走开,但他可以等,等到那老头子醒来为止!想罢,贺煜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整个身躯更加投入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中。
轩辕彻见状,顿时又是一阵无奈,刚提起的身体不由重新坐下,幽叹,“煜,听我说,这个办法真的行不通,不管你提出多少次,就算你死赖着不走,伯父都不可能答应你的!”
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贺煜无动于衷,出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当然,你也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下去。还记得你之前说过怀疑我伯父培训你参合着他私人目的吗,其实,我也觉得是。咱们的任务是什么?国家怎会随意用人?假如你真是那个罪名,下场必然是遭到判决,即便天皇老子也救不了,由此显而易见,他们清楚你是清白的!明知你清白,却不给你洗脱罪名,反而让你假死,为他们效劳,这分明不道德,至少,对你不公平!”
听罢此番言语,贺煜总算有所反应,而且,整个人立刻坐直身子,散涣迷离的眼眸也瞬间恢复犀利与敏锐,直盯着轩辕彻,等待他继续说。
然而,这毕竟是轩辕墨的地方,那人又是自己的亲伯父,轩辕彻只点到即止,没详细明说下去,转为继续安抚贺煜,“你放心吧,总有出头之日的,我有预感伯父不会利用你很久,等他目的达到,会还你自由。另外,对于你被诬陷的事,他们一定知道的比我们还多,说不准,那是一招将计就计,打算借此牵引出什么骇人大事呢,既然他们不肯跟你直说,说明还不是时候,但最终,必告诉你。当然,我也会留心,尽量从我伯父那里找些蛛丝马迹,而在这之前,你就当做为国家做些事,报答也罢,为自己争取功劳也罢,先坚定步伐走下去。今晚某个念头,以后就别再动了,我倒不担心伯父会对你或她怎样,而是不想你为此折腾纠结,你那么聪明,应该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种毫无结果的事情,到此为止,是最后一次,嗯?”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一旦慌起来,失了分寸,就再也无法以常理思考,于是做了徒劳无功的事。
这时,贺煜尽管仍不做声,但心里面,其实已经默认了轩辕彻的提议。
轩辕彻俊脸逸出一抹真实的轻松,连带嗓音也比先前清冽了不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放松一下,脑子清醒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才能想到好的应对办法。”
话毕,轩辕彻大手往他肩膀一搁,这次,贺煜倒也顺着站起身来,走出书房,离开轩辕氏的大宅。
换成轩辕彻驾驶,他则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彼此都没再做声,大约二十分钟,车子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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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轩辕彻所谓的好地方,是枪房,专门供人练枪打枪的地方。
“我们多久没比试了?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去年年中,两弹之差,你把我击败。”轩辕彻站在其中一个枪道,拿起桌上的手枪,对着前方靶子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
贺煜也戴上了专用眼镜和耳塞,透过淡黄色的镜片,凝视着身旁的人影,一些相关画面渐渐跃上脑海来。
身为贺氏集团的继承人,除了在商业上拥有卓越的经营能力,防身的本领也不能缺少,用枪就是其中一项,不过,枪法跟轩辕彻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于是乎,在训练营的那段日子,他拼命练习,在轩辕彻的陪伴下没日没夜地打。轩辕彻非但不谦让,还使出全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他训练到顶尖,而随着时日过去,他和轩辕彻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去年六月份,他胜了轩辕彻!
他依然清楚记得当时轩辕彻说过的一句话,“嘿哟,果然是高手,兄弟我甘拜下风!”
定定望着轩辕彻,他没丝毫得意或自豪,只因他清楚,这份荣誉不仅属于自己,还属于轩辕彻,他能走到今天,全赖这个铁哥们,没有轩辕彻,兴许他早就熬不过那段炼狱般的生活。
“还是老规矩,大家都使出十二分力,谁也不准让谁。”轩辕彻说着,瞄准靶中红心,结实的手指在枪扳指上轻轻一勾,子弹飞出,快速穿梭,命中红心,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枪枪发中。
贺煜先是看他打了约莫半分钟,视线也回到自己的靶上,开始发射。
再过半分钟,轩辕彻停下,结果是百发百中。他们堪称神枪手,比试不存在不中的可能,比赛规则于是定在一分钟之内大家各发出多少,以速度为准。
这时,只见贺煜的靶上红心部分已经出现很多个洞,贺煜本人身躯平稳,神态自若,似乎没使到半点力气,可那劲势,快、准、狠。
犹记得,当年首次比试,贺煜落后轩辕彻整整20枚,迎着轩辕彻故意摆出的得意轻狂之色,贺煜并没任何紧张和担忧,只沉沉地看着轩辕彻,而每次训练,贺煜都是一言不发,谁也不清楚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轩辕彻才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并非自己大意或粗心,反而,自己越战越勇,可最后,还是败了。
不但枪法,还有其他训练,贺煜都由起初的落他一大截到最后超越他,他清楚,在这突发猛进的背后,付出的是难以估计和难以想象的毅力、恒心和奋斗,是一个信念使然,这个信念,跟一个名叫凌语芊的女子有关。
还记得,有一天,夜晚,贺煜约他出来,山头上摆着很多罐啤酒,贺煜凝望着夜幕笼罩的苍穹,淡淡说出一句话。
“今天是我生日。”
一年一度的生日,人生中最具意义的日子,却是靠着曾经一些美好的回忆支撑过去。
“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这个日子呢,我想她应该记得,只是,我不敢肯定她会不会特别庆祝,此刻会否站在窗边,望着这片天空,脑海尽是我的影子,是我与她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我想,应该会吧?”
从伯父口中,他得知贺煜的来历和情况,从而对贺煜冷漠狠绝的个性给予理解,后来方知,这个好兄弟心里,是那么的苦!
曾经,他问他:假如她已结婚,爱上了其他的男人,你会怎么办?
他俊颜一怔,黑眸飞速闪过一抹阴戾,紧接着又恢复平常,肯定地应道,“她不会。”
他想问他为何如此笃定,却被他眼中的闪亮和坚定所慑住,于是没有问出来。
而今,那份坚定,却乱了,这好兄弟的心里,再也找不到以往的自信和肯定。
砰——
砰——
锐利飞梭的子弹,不知是多少次朝那靶心的小孔穿透而过,时间已超过一分钟,但发射仍不消停。
没有特意计算,彼此都不知道到底谁赢了,但其实,各自心中已有答案。
贺煜,好哥们,你是那么的优秀和强悍,没什么难倒你,对她,你更不会栽倒,就像你说过的那样,你和她注定了相爱一生,因此,你们最终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轩辕彻把目光收了回来,重新举起手枪发射,寂静凝滞的枪房,枪声连绵不绝,响个不停……
同一时间,凌语芊倚着窗户,神思恍惚地望着寂寥晦暗的夜空。
刚才,那人走后,她哄琰琰继续睡觉,小家伙却睁得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她为什么那么讨厌“熠叔叔”,她当然否认了,说不是,妈咪并没有讨厌他,可小家伙不以为然,还找出证据,指出她经常不给“熠叔叔”好脸色看,然后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妈咪不喜欢他,因为他想取代爹地在妈咪心中的地位。”终于,她这样回答了出来。
小家伙猛然一震,而后,不再做声。
看着小家伙陡转严肃的容颜,她顿觉一股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对着这么小的他说出这样的话,无奈话已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她唯有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叫小家伙睡。小家伙乖顺地闭上眼,不久,进入梦乡,她出神地看着他,想起他刚才的话,思绪于是回到那件事上,想了很多,很多,然后,脑子出现混乱,迷惘,对那个男人的行为,甚是不解。
曾经,他也为尙东瑞吃过醋,但程度没这般激烈,对野田骏一,他似乎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她敢肯定,关于自己和野田骏一的特殊关系,她并没有跟他提过,她想贺煜也不会,那他为何对野田骏一表现得敌意浓浓?仅凭褚飞的告知吗?刚才,她认真问过褚飞,褚飞坦白招了,但褚飞告诉他的那些话,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起码,不至于让他表现出如此激烈的程度。
害得她,曾经一度认为他就是贺煜!因此,当时那番话,其实是冲着贺煜吼的,冲着那个抛下她的男人而吼,是气话!
曾经,贺煜也没少吃过野田骏一的醋,她每次都笑他杞人忧天,自找麻烦,而今,她多希望,他继续“自找麻烦”,多希望她还有机会看到他吃野田骏一的醋,可惜,他死了,再也不会了。
贺煜,你在天堂,是否也看到野田骏一再来找我了?他还是很爱我,而我……你赶紧想办法回到我身边吧,否则,否则……
她淡淡一笑,一抹苦涩凄然,染上双唇。
稍后,离开窗台,回到床上。
她边注视着琰琰恬淡的睡颜,边伸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抚摸,一阵子后,缓缓闭上眼睛。
睡梦中,有人喊了她一声,原来,第二天了,琰琰喊她起床,还说“熠叔叔”煮了很多美味可口的早餐。
一听这个名字,凌语芊混沌的意识瞬间趋向清明,睨着琰琰,怀疑小家伙是不是说错了。昨晚不才那样吗?咋剧情来个大转变?这男人,是不是有犯贱的毛病?
事实证明,琰琰没说错,那人确实来了,当她在琰琰的催促下洗漱完毕,拖着慵懒的步伐来到饭厅里,那儿正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忙碌着。
是的,他根本就是“犯贱”,他非但亲自跑来给她弄早餐,那张给她最后印象是阴沉暴怒的俊颜,此刻像被大雨洗涤过,毫无阴霾之色,且还挂着雨后天晴般的阳光,冲她温柔地笑着。
有病!
凌语芊没好气地暗暗冷哼一声,决定把他当空气,然而,接下来当他刻意做出一些举动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他又在模仿贺煜了!
对了,她这才发觉,他今天没戴眼镜,他把眼镜解了,放在饭桌上!因此,更像贺煜了!
不,他不是贺煜,凌语芊,他故意装的,他根本就不是贺煜,你千万别糊涂,别迷恋,不要动容!
在心里,不断地叮嘱着自己,凌语芊俏脸绷得更紧,更加不看那人。
倒是琰琰,小家伙狗腿得很,总是那么轻易被美食收服,与那人不停谈笑风生,褚飞那叛徒,亦然。
哼哼!
她不断冷哼,化悲愤为食量,拼命吃着眼前的早餐,就这样,直到一个人出现。
是野田骏一。野田骏一也为某人的装扮诧异。倒是某人,在野田骏一的探究眼神中,收起先前的假装。
呵呵,他也晓得廉耻了?又一声带着嘲讽的冷嗤,在凌语芊心头响起,认定他是不好意思当着野田骏一的面继续装扮出那些可笑的举动,同时,还感到一丝欣然,自然而然对野田骏一感激起来,笑靥如花,热切招呼着野田骏一。
这无疑给贺煜极大的打击,但基于昨晚的经验,他不敢再轻易动怒,昨晚,轩辕彻带他去练枪,目的是想安慰他,他也逐渐冷静下来,然后,想到了接下来的策略,今早便迫切不及地跑来,给她煮早餐,他本还担心她会赶她走,想不到并没有,她甚至还吃了他精心炮制的早点,尽管他看得出她很不情愿,所以,他不能破坏这点仅有的却又起着关键作用的局面。
忍!
是的,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忍!
而且,宽宏大量!
他起身,拿了一只碗,盛了一碗玉米羮,递给野田骏一,还有其他一些糕点,也都移到野田骏一的面前。
俨然,一个男主人。
野田骏一面色怔怔,眸光晃闪。凌语芊则直接蹙起娥眉,气恼情况怎会变成这样,她本以为,他会因此发怒,一走了之,怎么反而……
眯起美瞳,她甚是不解地打量起那人来,那人却一副不知状,俊颜是满满宠溺的笑,分别夹了一些点心给她。
“贺总日理万机,时进斗金,却仍坚持不懈抽出时间给凌姐和琰琰准备早餐,这份心意,真够难得。”一直在默默看戏的褚飞,开始发挥作用,别有用意地对贺煜称赞出来。
贺煜唇角一扬,满心欣悦。
野田骏一则忽然问了一句,“贺总?时进斗金?贺先生不是任职检察官吗?咋说得好像一个生意人?莫非,这中国的制度,检察官可以兼任商人?”
呃——
褚飞面容陡然变色,心头猛地一蹦。对贺煜的称呼,他叫习惯了,还真没想到那么多,至于贺煜,俊颜也微微变了下,但很快,恢复自若,不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