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翌日清晨,天不亮,苏黎就醒来了。想着还能在梨花村里,碰上苏青,顿时头疼不已。昨天忘了问阿青,那个苏青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豪彻夜未睡,下巴长了些许的青黑胡须。手里握着小翠的手,希望她能够快点醒来。此时,陪在他身边是黄李氏,他没想到,这黄李氏居然在黄文俊要去赶考的日子,还能够来帮自己照顾着娘。
而自家那个大妹妹,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呵呵……真是讽刺啊!人性怎么样,在这一次当中,全部体现了出来。
娘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弱了,苏然有黄李氏在照顾着,但苏豪始终不放心。现在娘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昏昏醒醒的,看样子是熬不过今天了。
苏豪一夜之间,好似苍老了很多。那个苏青,还是被仍在院子中,没人管。死吧,让他死了给娘做陪葬。
苏黎等人到的时候,则是看到苏青趴在院子中,而苏豪双眼通红,看着自己时,那眼泪再次无声的滴流。
“大哥坚强点,相信嫂子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她,对了肚子里的孩子,都干净了吗?”苏黎自己是个做娘的,知道这样有多痛苦。
原本已经是四个月的孩子了,有的胎动的早的,就能踢动了,像当初的自己一样。现在这样,想来还真怕她醒来之后接受不了。
“干净了,大夫说以后再也不可能会有孩子了!”苏豪哄着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出这句话。目光射向院子那一个趴在地上的人。
如果苏青不是他亲爹的话,恐怕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
“没事的,以后还会有的。娘怎么样了?我去看看!”苏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另外一间屋走去。
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见外婆哭泣的声音,以及黄李氏在那安慰的声音。苏黎诧异了一把,难道这黄李氏彻夜未眠,一直在照顾娘吗?
“婶子,你莫要哭泣了。你这样,她怎么会舍得走。哎,真是作孽啊!”黄李氏拍了拍大腿,连声叹道。
苏黎走进房间,看着舅舅们都红着眼睛,想来情况不是很乐观。这屋内就外婆一个人在那哭泣,说着什么养大这么多年,都还没好好享福,就要走了。是她对不起,让她这些年都受苦了之类的。
那声音听了,令人好不鼻酸。而在这一刻,苏黎的眼眶还真的自动溢出了眼泪。
突然好像感受到了苏黎来了,苏刘氏睁开了眼睛,拼着全身的力气,在那说道:“黎儿,你来这里!”
本不想走过去的苏黎,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眼里。想了想她都是将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苏刘氏看着坐在自己边上的苏黎,喘了口气,嘴里溢出血来,用力的咽了咽,伸出手来,摩挲这她的脸:“黎儿,娘对不起你!呵呵,这些年,娘被蒙住了眼睛,才这样的对你。娘是个将死之人,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不求你其他。但愿娘走后,你能好好的照顾你大哥,也让娘能够在地下安心!”
这么短短的没几句话,苏刘氏却整整的说了一刻多钟,其中几次险些断气。
“嗯,我答应你。只要他不是太多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这本来也是苏黎的目的。
“你爹,你爹……”苏刘氏话还没交代完,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儿啊,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的离开娘!”刘林氏猛的放声哭泣。原本在陪着小翠的苏豪,自己娘已经走了,顿时双手捏紧紧的,骨骼卡卡做响,仿佛在忍受什么似的。
苏然早早就收拾好了,想到今天能跟着俊哥哥一起去京城,心里美滋滋的,整个晚上睡觉,嘴角都往上扬。
对于娘家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和她没关系。毕竟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也是泼出去的水。
听说娘要走了,等她走后,那个家就更和她没关系了。那些再怎么样,都没有俊哥哥来的重要。
她苏然,从这一刻起,只要一离开,只要俊哥哥考上进士,自己就是秀才夫人了。这梨花村的一切,她都不屑。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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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外婆,我不同意
“然儿,你不去看你娘一眼吗?”黄文俊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娘昨晚一宿都没回来,看来自己的丈母娘伤势颇为严重才是。
不管怎么样,一会儿走之前,去看看她!只是自己的媳妇,作为亲生女儿,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那不是她的娘一样。
“额,俊哥哥,我哪有时间。你想看看,咱们今天就要走了,我忙着收拾东西。等下去看看我娘就好,再说还有大哥在,不是吗?”
苏然的话,让黄文俊的心沉了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她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难不成还要自己奢望什么?
从她对自己的娘的态度里,就可以看出一二来了。当初也不知道为何,会觉得她心地善良,性格温婉。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她太会装了?
苏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几句话,令黄文俊彻底的对她改观。本来还以为可能也有自己娘的缘故,看来不全然是。
如果说,自己不开口先说这个话,是否代表着,她压根都不想提这个事情,也不会去看望的?
黄春辉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还没走的苏然和黄文俊,沉声道:“还好你们没走,然儿,你和阿俊去最你娘最后一面吧!”
苏然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黄文俊则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人都走了。在看看身边的媳妇,发现她居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一种说不上的滋味,酸酸涩涩的。
“爹,我们现在就去!”黄文俊沉着声音,率先往外走去。
苏然被黄文俊刚才那一眼看的,心里发毛。想到自己是作为女儿的,娘走了的话,那自己的表现应该是伤心欲绝才是。
那么说,刚才俊哥哥看到自己的表现,所以失望了,才这样吗?想到这,暗地里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的像倒吸口气,瞬间眼眶里溢满了眼泪。
加快脚步,跟着黄文俊的脚步,时不时的抽抽鼻子,哭的梨花带泪,偏生今日又穿着一袭白衫,看起来令人好不怜惜。
对于苏然的惺惺作态,黄文俊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身边的这个女人,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也该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
以前被她蒙蔽了,如今想来以前苏黎的一切,都是她在搞的鬼。但现在又如何,都已经成亲了,难道还休了不成?
罢了,只要以后她不在犯什么大过,那也就算了。
刚到门口,看着破烂的一切,以及躺在院子里,依旧还在哼哼唧唧的苏青。听到屋内传出的呜咽声和外婆那独有的嗷嗷大哭声,苏然也开口大哭大喊,随即和唱歌似的,道:“娘啊,我的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你走以后,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啊~娘!你还没来得及享福,还没看到俊哥哥当官,还没看见我生孩子,你怎么就这样狠心走了娘哦~娘~”
屋内的苏黎听到这个声音,瞬间一愣。这苏然是闹哪样,昨天也没听说她来看过,现在一来就这样嗷嗷大哭,好像被人抛弃了怎么滴的。
难道是黄文俊来了,哭给他看的?一定是,一定是黄文俊来了,她才会这样的。
苏然一看屋内的人,都回头看着自己,随即更加卖力的演出:“娘啊娘,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的,都还来不及看我一眼,你就这样走了。你都来不及享福,就这样走了。娘啊,我苦命的娘哟~”
哭的真真切切,撕心裂肺,令不知情的人听了,都忍不住鼻酸。外头跟着一起来的,听了这个声音,心里直感叹:这个苏刘氏真是有一个孝顺的女儿,这都今天要和相公一起去京城了,还不忘来这边看一看。
苏黎摇摇头,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
“苏豪,你看看这后事怎么处理吧。还有你爹,他……”黄李氏看着床上,已然气绝的苏刘氏,幽幽叹了一口气,对着苏豪说道。
“我没有爹,我的爹早就死了,这外头的人,和我没关系。”苏豪忿恨的大吼出来。
“大哥,不是我说你。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爹。相信娘也不想看到这个画面吧?毕竟娘那么爱爹,如今娘一定原谅了爹,你就让娘走得安心一些。”
苏然听到大哥这样的话,瞬间自苏刘氏的跟前,抬起头,擦干眼泪,一脸讨伐苏豪的模样。
“哼,你倒是说的轻巧。既然他是你爹,那你带回家,以前的一切就当作烟消云散,我也不追究了,如何?”
苏豪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既然那边喜欢惺惺作态,那就带回去吧。
苏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如果自己说不介意什么的,到时候真的要自己带着爹回去照顾,开什么玩笑。
这马上就要去京城了,大哥这话,明显就是在讽刺自己。
“大哥,你……哼!”苏然瞪了自家大哥一眼,顺便别过头,甩了甩袖子。
苏黎至始至终都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这个苏然从一进这个院子开始,就一直在演戏,难道她就不累吗?
一个小小的村姑,居然也这么多的心眼,看来还真是太小看她了。
苏然想了想不对,凭什么就大哥和自己在说这个问题。苏家不也有三个孩子吗?除了自己和大哥,还有一个苏黎。
把爹给她照顾,不是更好吗?毕竟从小到大,爹最疼的就是她了。现在爹这样了,给她照顾,一点都不为过吧。
“小妹,我看爹从小对你最好了。这样你养他吧,现在爹也这样了,你养他一点也不为过吧?我虽然也很想养,可是我这和俊哥哥都要上京城了,只好委屈你了。”
看着这个“姐姐”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苏黎嘴角挂着冷笑。
“苏然,别忘了,我早已不是这个家的人。如今我站在这,不过是想着她苏刘氏是外婆的女儿,是舅舅的妹妹,更是大哥的娘罢了。
当初把我卖了之时,早就说了,从此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姐姐这个话,真是让妹妹不知道怎么说啊!”
苏黎将姐姐和妹妹这几个字眼,咬的特别的重。
“小妹,话不是这么说。这不是当初你得了天花,然后……”
“哦,我当初得了天花,所以你们才不把我卖给项地主做小妾,反而要我家相公倾家荡产的买我啊?我想要收拾衣服,告诉我什么都不能带,把我赶出家门,还拿着一盆水泼出来,顺带告诉我泼出去的女儿,从此与苏家再也无任何关系了?
那既然当初写的条约那么的清楚,为何现在反倒想起来,我还是苏家的女儿了?就因为想要我照顾苏青?你们苏家现在于我无任何关系,要我说那这苏青杀了人,就该报官,让他杀人偿命!”
苏然听着这话,脸上一青一红的,好不精彩。只可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人做其他的选择。现在天气热,这尸体也放不了太多。至于这苏青的事,总得找个法子解决。
苏豪的目光看着院子里的苏青,恨不得吃了他。听到苏黎的话,点点头:“没错,报官,杀人偿命,我要苏青给我娘陪葬。”
苏然一听跳脚了,毕竟那两人名义上与苏青没关系了,可她还有关系啊。她岂能在这样的时候,让他们这样,然后自己有一个杀人犯的爹呢,她可是要做官家夫人的,怎么能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原本来哭得不能自己的刘林氏,听到这话,连忙站出来说话了:“阿黎,你不能这样做,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爹。你这样做,就是大逆不道!”
听到外婆这样说,苏豪红着眼睛到:“那他还是你女儿的杀人凶手,你怎么不说?”
刘林氏虽然很难过,但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好友,苏豪他奶奶唯一的儿子时,忍下不快,坚决道:“不管怎么样,我不准你们报官。要是报官的话,就先踩过我的身体。”
苏黎不明白,外婆为何那么坚持,对着苏豪道:“大哥,这个事情先搁着,等到时候再说吧。至于娘的后事要赶紧办了,现在天气热,等不得。”
看了一眼外婆,再看看院子中,被晒的不成人样的苏青,苏豪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这个苏青,是一定要进衙门的。虽然他知道,自己也打过他。
打自己的父亲,哪怕是已经脱离了关系的,也难逃不孝之名。自己有可能因此担上不孝的罪名,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一定要让苏青血债血还。
苏然看到这个情况,心下松了一口气。等他们办理上丧事和处理爹时,自己已经不再这,到时候他们怎么样,都和自己没关系。
“那个,我和俊哥哥还赶时间,这娘的后事就交给你们了。等我回来,一定亲自向娘请罪。”
苏然尴尬一笑,转身拉着黄文俊道:“俊哥哥,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时辰了。”
黄文俊本来以前苏然为了面子,也会说留下来等办完丧事再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自己多等几天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现在的态度,令人不禁摇摇头。
“然儿,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等你娘的丧事办完再走吧,反正也不差那几天的功夫。一会儿,我去镇上和同窗说一下,让多等几天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家里要办白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苏然一听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早知道也就不来了,真是见鬼了。还以为能避开这个事情,没想到兜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黄文俊,你去京城赶考吧,我想我娘也不愿意见到你们为了她,给耽搁了前程。你如果觉得心里过不去,那就一定要高中,这样娘的心里也会有安慰。”
苏黎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耽搁了黄文俊,这毕竟千里迢迢到京城,还得熟悉那边的环境,还得找个恩师,拜在门下等等。有时候,机不等人。
听到苏黎这样说,黄文俊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而苏然也因为黄文俊的这一眼,再次将对苏黎的恨,加深到骨子里。
事情不紧不慢的,有条不絮的进行着。小翠依然昏迷中,苏豪这几天明显变瘦了不少,连带的人也憔悴了不少。
明日就是苏刘氏的葬礼了,在这个半山腰的家,一股低迷的气氛,正笼罩在这个家里,刘林氏更是趴在苏刘氏的身上痛哭出声。
一会儿她就要入馆了,一旦封起来,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彻底的天人永隔了。
“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你怎么就能够那么狠心,抛下娘,让娘这个白发人送你黑发人。你起来看看娘啊!我苦命的儿,都是娘害了你。知道这些年你不快乐,当初还要逼着你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