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风吻玫瑰 第65节

  池宴习惯了众星拱月,甚至有些理所应当,也不道谢,提了下裤线,坐下,语气淡淡:“思远这店里缺人,现在忙不开。”
  每当这个时候,林稚晚就会觉得自己和池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心里住着一位暴徒,表面却是一位公主,她渴望叛逆渴望张扬,但永远办不到。
  池宴是她的一束光,是她内心真实渴望的画像,可她越渴望,越自卑,越不敢靠近,无法得到。
  “怎么能缺人呢?”有人问。
  “就他这管理水平,”池宴笑了下:“反正赔不赔的也无所谓了。”
  几位小开都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笑笑:“这不巧了,我家里人也这么想。”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池宴的经商头脑能把家族企业经营到新高度的,这些小开家里多数资产丰富但自己能力不行,家族对其期盼都是别败光家产就行,别的随便折腾。
  因此,抛去池家家底雄厚的元素,这些人对池宴恭敬,也因为是真的佩服他。
  “赚钱容易守钱难。”池宴随意说说,结束对话。
  他脱掉外套,将衣袖往上挽了两节,慢条斯理地将两碗面拿出来。
  有人问:“宴哥晚上没吃饭?”
  池宴点头:“嗯。”
  “怎么了?”
  “等人。”
  “没等来?”
  池宴几不可见地沉默了声:“嗯。”
  “这么大的架子,你都等不来?”
  哪里是架子大,只是在她面前,人家根本没给自己当池少爷。
  是她石榴裙下众多追求者里的一个,是她月色下亡命狂奔的勇夫,是她不在意不关心的召之即的对象。
  酒吧里的光线不明朗,池宴低声笑了下。
  右手拿起筷子,左手却朝门口最不起眼的位置招了下。
  动作随意,眼皮儿都没抬:“吃饭。”
  不叫她还能怎样,看她饿肚子不成。
  他这一声,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林稚晚的身上。
  去吧,又会被人盯着;不去吧,欲盖弥彰。
  林稚晚双手交叉,互相摩挲着,考虑了会儿,挪过去。
  池宴身边儿的姑娘自觉给让了地儿。
  林稚晚坐下。
  俩人吃饭都属于细嚼慢咽的那类型,谁也没说话。
  算是一场无声地战争,只有安米是最大的受害人。
  因为,没有人记得,她也没吃晚饭!
  *
  等两人吃完,曲思远才回来。
  “草,为什么上个月的账就是算不明白呢,我感觉我赚了不少,为啥还是亏了?”
  他嘟嘟囔囔地,最后总结:“我就不是做生意这块料。”
  又举起杯子呦呵着:“来来来,我们喝酒。”
  这次池宴居然也喝了。
  “你车怎么办?”曲思远问:“找代驾?”
  这车子如初恋,不能让第二个人碰,池宴今天是真不痛快才会喝酒,只喝一点儿,微醺。
  “明天早上我来开。”
  “能行么?”
  池宴皱了下眉:“谁敢碰我跟谁没完。”
  众人皆知池宴爱车胜过爱美人,身边姑娘如流水,但赛车才是唯一真爱。
  这群小开喝多了也就放的开了,问池宴:“宴哥,听说你这些天在追新盛家的小姐林稚晚?”
  今儿没人给介绍,生面孔又多,这些人里还真有不认识林稚晚的。
  众人屏声静气,就连曲思远也是。
  池宴不慌不忙地晃着酒杯,眼皮微微掀起来朝林稚晚看了一眼,他喝了点儿酒,皮肉很薄的眼皮折出两道褶。
  眼神玩味,嘲弄,自嘲都有,不过一瞬间,又淹没在酒吧缭乱的光线里。
  林稚晚不期待他的回答,却被这眼神弄得心烦意乱。
  “没有——”
  他嘴角勾了下,宣判。
  曲思远松了口气。
  “那宴哥现在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又有人打趣:“我们帮忙寻摸寻摸。”
  “咱们现在在场的姑娘也看看有没有机会啊。”
  众人起哄。
  在熏熏然的气氛里,大家伙的暧昧气焰达到顶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宴的坐姿也有点儿歪了。
  他平时坐着就松松垮垮不修边幅,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得到。
  可隔着衣服面料,两人腿抵着腿,热量互相传递。
  从前,他闭口不提择偶标准这回事儿,今天却来了兴致。
  酒杯里的啤酒往外冒着泡泡,他盯着那点儿扩散碎掉的啤酒花,他耷拉着眼皮,语气慵懒且荡漾:“天真、可爱。”
  这条件不难找,包间里都能一抓一大把,姑娘们都开始跃跃欲试。
  “还有么?”有人问。
  池宴这会儿借着一点酒劲儿,偏头扫了林稚晚一眼。
  她垂着眼睛,手指扣着沙发皮,看样子也不太好过。
  就他妈互相折磨吧,这日子爱过不过。
  池宴生长在一个完整且有/爱 /的/家/庭,换句话说,他亲情富裕,友情也够圆满,他在林稚晚身上,只想要爱情。
  然而成熟的人格,爱人先爱己,如果在一场爱情里,让他过分失去自我,让他患得患失且感觉到不舒服,他会选择快速结束这段感情。
  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
  但林稚晚不是,她是埋在废墟里的玫瑰,她是藏在魔鬼羽翼下的天使,是破碎且需要拯救的灵魂。
  她从池宴身上想要的,不止是爱情,还有救赎。
  池宴坚持了九十九步,一而再再而三,功败垂成。
  “还有啊,”他声音变得有点儿哑,缭乱地光线使他面容变得晦涩,他说:“要主动的,勇敢的。”
  “不过也不用太主动,太勇敢。”
  至少,他迈出九十九步,她得敢往前走一步。
  这话说得晦涩、模棱两可。
  包间里姑娘左看看又看看,想挑出符合标准的是谁,同时也在想,后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喜欢床下温柔贤惠,床上浪的?
  大家面面相觑。
  只有林稚晚明白了,越明白心里就越乱,指甲戳着牛皮沙发,差点儿给抠出一个窟窿。
  *
  夜色阑珊,秋风瑟瑟。
  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状态微醺,如鸟兽归林四散。
  池宴喝了酒,不能开车,也不想坐出租,直接跟曲思远宿在楼上了。
  他没管林稚晚,大有一副随便了的意思。
  林稚晚站在路边儿叫了网约车回去的。
  回到家里,刚好看到安米发来的消息。
  【姐,我有话直说了哈,我觉得你今天做的不太好】
  【池宴哥是来接你的,你怎么能把我推上车呢,你们要瞒着思远哥,也有别的方法,这么做实在是不妥】
  【我坐车的一路,池宴哥恨不得给我扔下去】
  【你这么做太!伤!人!心!了!!!】
  一个二十岁刚出头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林稚晚居然是手快于脑子。
  她心烦意乱,手机一扔,给自己埋在被子里。
  就像是池宴说的,她像个遇到危险遇到困难只会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脑子里出现一个声音。
  很快又出现一个声音,林稚晚啊林稚晚,池宴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呢,你只需要勇敢一次,一次就好。
  一次就好。
  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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