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 第165节

  “叫妾身如何舍得相公,独活于世?”
  “便当为我活着吧。要是蝌儿和宝琴,再没了你这个亲娘看护,不是要我死不瞑目?!”
  薛家二婶听得丈夫说死不瞑目,艰难地点头允道:“你放心,妾身省得,会好好活着。”
  薛迅夫妻二人恩爱了二十余年,去到哪里都是相携相伴的,生离死别在眼前,为了儿女,却不得不放开手。
  薛迅叮嘱儿女:“以后,你们就跟着大伯吧。”
  之后再就没醒过来。
  薛迅过世的消息,是贾琏带给林海的。
  林海想想,决定在休沐日与贾赦一同过去。
  贾赦听说林海的决定,特意过来劝说:“如海,我过去是姻亲,你过去太扎眼了。”
  “所以,我和你一起过去啊。”林海叹息一声,“恩侯,我担心薛进出意外。他的生意,不是他一人的,我俩每年也从他那里得的不少呢。这样去一趟,那些不开眼的,会忌惮一点儿,薛进多少也能好做一些。”
  “随你。以后御史弹劾你,可麻烦了。”恁心软了,他林如海不怕麻烦,自己怕啥。
  “御史弹劾我?”林海笑得有点小罕见。
  “行,行,我知道了,你是御史台出身。”
  林海和贾赦联袂出现,惊呆了许多人。薛家老宅里,前来治丧上香的官员,最多就是内务府的一些下层官吏,这还是看在薛进面子上的。再就是与薛家兄弟有往来的商人。连王子腾和贾政,都是打发了管家来祭奠。这样也不能说王子腾与贾政做的有什么失礼。看到礼部尚书兼阁臣的林海,与荣国侯兵部侍郎贾赦一起来祭拜死者,都不由地对薛进高看了几眼。
  薛进在悲伤哀恸之时,见了林海能与贾赦同来,有前面王子腾和贾政比着,心情激动地把二人迎进去。
  林海和贾赦到薛迅灵前祭拜了之后,也未久留,只略坐坐,劝薛进几句节哀顺变等常话,用了一盏茶,就离去了。可就是这样,他二人给薛进的支持,已足够足够了。
  林海跟着贾赦去荣国府,特意去了东院,让贾琏把孩子抱出来,好好抱着端详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交回给贾琏。
  “如海,我怎么发现你对琏儿的这仨孩子,和对晏晏几个差不多。”
  “是吗?大概是我喜欢小孩子吧。”
  贾赦不置可否。当他瞎?怎不见他对老二家的孩子,有这样喜欢的表现。林海那看孩子的眼神,像看他自家的……贾赦甩头,那是我孙子!那是我孙子!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把不合时宜的念头驱离。
  贾赦请林海去荣禧堂偏厅喝酒。
  “如海,敬你一杯。要不是前几年得你提醒,早点把瑛儿先嫁了……”
  “呵呵,恩侯,圣人会给你面子免选的。”
  “那也得我敢去报免选啊。”
  这话说的是。当今的小心眼啊,林海归结为自卑后的反弹。今上过往的三十年一直被蔑视、忽视、冷待,甚至虐待,造成他自卑的性格。突然登上一言九鼎的位置,如此巨大的反差,那些没有洗去旧日阴影的不自信,就表现在容不得人有一丝不同意见。这在所有的朝臣里,是个不能言说的共识。任何反对的意见,都要小心地提出来,不能被今上曲解为看不起他。不然,瞧好吧。又不是没人为此被贬官、夺爵的。
  唉,伺候这样的上司,就一个字,累。
  “也是,目前还没有人到礼部报免选。”
  “谁不得掂量自己的乌纱帽。去参选如何,选不上的招数多着呢。呵呵。”
  “是。不过选谁,和我们关系都不大。看圣人的意思,这回是要选些出身高的。”
  “他那是不想要宫婢生子的。”儿不嫌母丑,这道理都不懂,枉他坐到那圣人位。
  “明年春天要选秀。有新人进去就好啦。或许过几年,就不会那么在意出身了。”
  这是朝臣们的一个心愿,唉。说多了都是泪。哪些科举考上来的,一步步靠自己在仕途上,博出了前程,没几个愿意女儿去选秀的。再说了,今上往四十数的人了,爱惜女儿的人家,哪里舍得呢。
  “难。那人的心思啊,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反正,只要元春不生皇子就好。”贾赦只在意元春是否得宠,能否生子。这几年元春常常是一病就是几个月,要不是王子腾托了人,怕是元春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更别提承宠了。
  明春的大选,必有勋贵的、或是清流高官家的姑娘进宫,元春的身份就不显眼了。再怎么漂亮的女人,也是三十岁了,也没法和那些十五、六岁的娇嫩少女比。
  “如海,你说咱倆这命,才把元春那边弄明白了,这又出来那妖僧魔道。刑部却是一点影子都抓不到。”
  “靠刑部是抓不到人的,那僧道的身手太高。”
  “如海,你说,薛老二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林海哪里知道,他摇摇头,趁着天色尚早,回了家去。好容易有个休沐,得与日渐大起来的几个孩子,多在一起玩耍,寓教于乐,才是他该做的。猜不出来的事情,只能先搁置了吧。
  是夜,薛进的死是否与僧道有关,林海不想弄清楚。他想弄清楚的是:自己在哪里?他被困在一团迷雾中,跋涉了许久,突然见到了“迷津渡”三个大字,出现在浓雾中。
  第256章 林海119
  “迷津若有问,平海夕漫漫。”
  看着那三个如神工鬼斧凿在巨石上、大气磅礴、虬飞凤舞的字, 此时浮上林海心头的是这一句诗。
  林海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二句诗, 突然间, 他不着急了。他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怎么做, 如今不管是谁把他弄到此处,让他处于离魂状态,后继都已经安排好。如果自己有点什么意外, 黛玉定会去杀了宝玉;贾赦也不会放过李纨母子。至于暮哥母子, 他已经安排好了,不再有前些日子在烟雨楼养伤的时候,对暮哥母子没保障的忐忑、愧疚。
  尽人事, 听天意。我林海未犯神魂俱灭的天条,在此死了也是回归地府, 最多是被谢必安再送去扬州罢了。我无后顾之忧, 耗着吧,看谁着急。林海心念通透了立即盘膝坐下,就在大石的不远处, 开始入静打坐。
  迷雾中自然有人是着急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林海身边的迷雾, 淡淡地消退了, 他身后几丈远就是传说中的迷津。黑色的溪水, 无边无际, 缓缓地流淌。要换了一般人, 可能会着急, 会想着雾散了,是不是要找船渡过迷津啊。
  林海略撇了一眼迷雾散去后,更显突兀的大字。面无表情,继续垂眸打坐。他发现这里的空气中,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灵气,吸纳进去,使得魂魄更安稳更坚固。
  远远盯着林海的警幻,没想到林海走到迷津渡,还能静心打坐。他到底是谁?想做什么?警幻心里猜不到答案,自然拿不出对付林海的准主意。罢了,先试上一试吧。男人爱的不过就是酒色财气,争的不过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自己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酒。
  一阵香风,飘飘地接近了林海,林海屏住呼吸,仍然不抬头。小样的,我就不搭理你。看你怎么开口。
  警幻站在林海身前五步远,林海对她的不理不睬,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不安、难堪、焦躁,最后把手掌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她劝导自己,不能为个不值当的凡人犯了天条。
  “林阁老,”警幻学着朝廷的官员称呼林海。她跟了林海一个多月,就想看出林海是什么人,想要什么,可惜白浪费了时间。
  林海张开眼睛,看着立在眼前的女子,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所谓,他不喜欢看别人的鼻孔,美女不成,神仙也不成。
  “林阁老,”警幻对林海翩然一福,姿态曼妙,声音柔媚摄魂。“小仙警幻,幸得邀请到林阁老,林阁老有礼了。”
  林海侧身避开,不受警幻之礼。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地说:“林某与仙子素昧平生,勿须多礼。”
  明晃晃的拒人三里之外啊。不是凡人见到神仙都要激动的跪地叩头、求点什么的麽?这男人,枉他还是翩翩的探花郎,竟无一点儿的怜香惜玉。见了自己,还这么冷硬的男人,警幻还是第一次遇到。
  “林大人,能来到这里,就是我们的缘分,林大人可愿意随小仙游览一番?”
  “不愿。”
  “呃。”警幻被噎得气冲脑门,真想一掌拍扁了眼前这不识趣的男人。她从修行得道,千百年来还没有尝试过被一凡俗男人拒绝。警幻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欲落不落地出现在眼睫间,委屈欲泣、温柔婉转地上前一步,说道:“林大人,你何必要拒绝小仙呢?即来此地,小仙带你游览一番,看看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的风景,也是一赏心悦目的盛事。”
  “不感兴趣。”
  林海悠闲看着眼前风姿绝伦的仙女,气得脸色变来变去。小样儿滴,就这点魅惑的道行,比比林某千年的白狐修炼,差的是眼眉到脚跟的距离,还想来魅惑人?那千年的道行啊!有那一身道行在,何必与眼前这小仙子费口舌。
  林海心中难受,垂下双目,要坐下了。
  警幻心道不好,他要是再坐下,不言不语地不理会自己,生魂离体几日,怕是绛珠仙子就要以为他出意外了,要去杀人了。警幻在林府往来多日,看到下凡的绛珠练鞭子,骑马,弹琴,敲着戒尺,整治三个调皮的弟弟,就知道自己当初哄了绛珠草去还泪的事情落空了。她费了多少心思,谋划来的这些,真的是不甘心,不甘心哪。
  “那,林大人,我们好好谈一谈可好?”
  “不好。”
  “林大人,小仙未经大人允许,就邀请大人来此,冒犯大人了,请大人恕罪。”警幻说的诚恳,又是魅力无穷地翩然福礼。
  “哈,你知道道歉啊?我若不恕罪呢?”m的。“你是神仙你厉害,你想怎么对凡人就怎么来。也不问问我是否同意,就把我弄到迷津渡。要是我福运不到,刚才一脚踏进深有万丈、横亘千里的迷津溪水里,怪谁?我找谁要命去?”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完了?尽想好事儿!
  “这……”警幻气得咬牙,运气,运气,不能和他来硬的,杀不得,还是好好哄吧。“林大人,不若小仙答允替林大人做一事儿,可好?”
  “不好,我没什么事儿,需要别人替我做的。”
  “那小仙送大人一样宝贝如何?”
  “你看我是贪婪财物的人吗?”
  “美女呢?”
  “仙子自己?”
  “林大人说笑了,我有一妹妹名可卿,表字兼美,姿色尚在小仙之上。她……”
  “知道,下凡去了宁国府,命丧天香楼。小仙去喝过她的喜酒,也给她上过香。”
  “你,你是谁?”警幻惊讶,林海怎么知道可卿?看来僧道二人没和自己说假话。
  “我是谁你不知道?”
  给脸不要脸啊。
  ——警幻气得头脑发昏,忍无可忍,提起林海的衣领往迷津溪水一抛,我看你怕不怕。林海在半空中对警幻一笑,口型是“天条”。
  警幻飞出衣袖,堪堪在林海的双脚沾上溪水前,卷住林海,把他拉回来。
  这简直是个铜豌豆。
  “林大人,你看那边虎狼同群,想必对你这生魂很感兴趣?”
  “天条。”
  你赢了。
  “林大人,你说吧,你想如何?”
  “立即送我回去。”
  “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与你合作的僧道二人,不由分说就杀我,想要了我的命。我受伤躺了月余,怎么算?家里大人孩子担心,怎么算?朝廷多少事为此拖延了,怎么算?我的活都是同僚做的,这人情怎么还?难道仙子一句话,请大人恕罪,就没事儿了?仙子想谈,先赔偿了我这些损失,然后再说其它吧。”
  敲诈。这是赤/裸/裸的敲诈。一个凡人,敢敲诈她警幻,这个千年修行的仙子!哈,也是件奇事儿了。这事儿若是不能好好解决了,被别的仙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林大人只说想要什么吧,这么僵持,也没什么意思。”
  哈,恼了,沉不住起啦,哈哈。谈判就是这样,不气得对方欲罢不能地低头,怎么漫天要价啊。
  “仙药。起死回生的,断肢再长的,百病皆消的,百毒可解的,一粒能顶百年修行的,能使动物化形的,”
  “停,停,林大人,你以为我是谁?”
  “神仙啊。”
  警幻被林海气笑了,想不到堂堂的林阁老,还有这样一幅惫懒的无赖样。
  “林大人,这天下就没有你说的哪些药。”
  “吕洞宾一粒仙丹,使得白素贞得了五百年修行,化出了人形。仙子说没有使动物化形的?”
  “林大人,是小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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