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但是现在,我和师父却是同时选择了龟息之术来收敛自己的气息,在这样的气功之下,心跳,呼吸,甚至血液的流动都会变得异常缓慢,有功力的人自然还可以保持思维的活跃,不过初入门之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我和师父都不是菜鸟,自然还可以保证思维是‘活’的,我们的气息变得分外微弱,微弱到我们身上本来有药粉的气息,蛇虫鼠蚁不近身,但在这个时候,一条慌不择路的细蛇儿竟然从我和师父的身上匆匆爬过。
  估计只是把我们当做了一块冰冷,有着难闻气息的岩石吧?
  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杨晟,在我和师父小声交谈的时候,他就已经跳下了车子,在车子旁边来回手动,目光也时不时的转头朝着山上望一眼,然后他转身对车上的人说话,由于距离太远,我也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总之,在他说话以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是那两个举着望远镜的人,开始用望远镜在山上搜寻,我下意识就埋下了头,一下子把师父的头也摁了下来。
  这样躲在草丛中,我的眼睛除了眼前的杂草看不见任何的东西,龟息之下,我身上的热度由于心跳的减缓,也慢慢散去……我心知肚明,道术神奇,有人可以通过神念来探查人的气息,我只是但愿杨晟这一行人中,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中危险的感觉依旧没有减弱,可是直觉告诉我是可以抬头了,我让师父别轻举妄动,然后自己慢慢的抬起了一点儿头,然后通过杂草的缝隙,看见那两个举着望远镜的人此刻正放下望远镜,走向在公路边上正在来回踱步的杨晟,然后摇着头,正在恭敬又小心的汇报着什么?
  杨晟的脸被围巾包裹着,又戴着墨镜和帽子,我根本看不清楚杨晟是什么表情,会有什么样的情绪,但是我看见他好像在听完两个人汇报以后,看似随意的踢了一脚车胎,那个车胎竟然被直接的踢穿,然后泄气,一下子瘪了下来……车身开始往一边歪斜。
  看起来,杨晟是很火大的样子。
  这个时候,那两个人战战兢兢的,生怕杨晟的怒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但杨晟好像没有发怒到需要杀人来缓解自己的愤怒,只是好像吩咐了一句什么,这两个人就去拿车后的备胎去了。
  然后杨晟转身对着车里的人说着什么,那车上的人纷纷跳下来,目光都望向这座山上,看样子是想到山里来搜寻。
  我轻轻的吞了一口唾沫来滋润干渴的喉咙,难不成第一次师父这么放手的依赖我,我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一刻我几乎颓废的想放弃!
  是,这片山坡的面积是不小,搜索起来的工程量简直可以无限的延伸,但是这也要看来搜寻的是什么人?在杨晟的带领下,还有两个圣王,加上几个其他全身上下充满了危险气息的人,这样的队伍一旦上山,找到我和师父只是迟早的事情,而面对这样的阵容,我和师父就算强拼?获胜的几率又有几分?
  所以,这样的情形我怎么可能不自我责怪,外加有些颓废?但师父在我旁边非常的安静,出于对于我的信任,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说任何的话,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我必须要相信自己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样的坚定意志下,我的情绪终于稍稍的缓和了下来,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我的目光依旧轻轻落在杨晟一行人身上。这时,我看见之前一直在车上安坐不动的那个喇嘛下车了。
  他缓缓的踱步走到了杨晟的身边,然后附在杨晟耳边说些什么?杨晟好像也是比较尊重这个喇嘛的意见,在喇叭说了几句之后,他竟然叫回了所有的人手。
  在那一刻,我几乎怀疑这个喇嘛是老天派来帮助我们的了,可是下一刻,我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那喇叭盘坐在车子的旁边,然后双手怪异的点向了两旁的太阳穴,整个人忽然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沉寂了下来,恍惚一看仿佛不存在于这天地间。
  这是要干嘛?我一时间猜不透,可是我的注意力全部在这喇嘛身上,一个意识仿佛在告诉我,闭上眼睛来感受。
  我下意识的就遵从了自己的意识,心思全部放在那个喇嘛的身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我以为我自己需要开天眼,在这种时候却感觉自己的眼前先是一黑,然后灵觉变得分外敏锐。
  我知道如果开天眼就会破坏这份灵觉的敏锐,所以我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慢慢的去感觉,渐渐的……在我灵觉的思感世界里,我好像感觉到了那个喇嘛的存在。
  我感觉一股股的神念从他的身上分离而出,然后蔓延成一片片的,最终形成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神念之触’,缓缓的朝着这片山坡探寻而来。
  竟然真的让我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我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原本就汇聚在额头上的汗水,终于形成了一颗颗的汗珠,滴滴滚落在了身下的泥土里……我原本应该欣喜,我第一次这样运用灵觉。
  可是这糟糕的处境如何让我欣喜的起来?
  有了第一次这样的开发,灵觉好像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些,这下我甚至不用闭上双眼,都能感觉那个喇嘛的神念开始一点点的探寻着这片山坡,进行到了什么地方?
  从施展这个秘术以后,这个喇嘛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吃力的样子,这种秘术在辉煌的上古修者年代,被描绘的神乎其神,就是强大的修者在瞬间就可以释放神念,搜索一片地域,根据功力的强弱,搜索的地方可大可小。
  我知道历史从来不乏夸张,和人为的主观意识……但我至少也明白,这个喇嘛施展这种秘术还是非常吃力的,赶上古的修者差远了。
  可是那又如何?我很懊恼……就算这半吊子的秘术,我也无法破除……我要怎么解决我和师父如今的困局。
  但在这时,在我的意识深处却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哼,如此强大的灵觉,竟然怕这四不像,半吊子的秘术,真是让人失望。”
  这冰冷的声音我太熟悉了——道童子!
  第四十章 道童子的术法
  我对这个道童子没有半分讨厌的感觉,即便知道如果他彻底出现的时候,就是陈承一本来的意识灰飞烟灭的时候,我也生不出什么讨厌的感觉。
  因为他说话虽然‘讨厌’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事实上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帮我,我甚至有些明悟,在竹林小筑恢复的日子,我差点就死掉了,在那关键的一瞬,是道童子的意志拉回了我。
  从根本上来说,他其实就是我,我亦是他的另外一个折射,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也很难对他有什么负面情绪,就像人要真的讨厌自己,很难,很难……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对自己责怪,也很多时候是一时的情绪。
  道童子对我说话没有客气过,一开口那意思不是讽刺就是责怪,总之变着花样觉得我无能。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我很想大骂一句,你行你来啊……但到底自己骂自己很奇怪,也就忍着了。
  可是我忘记了一点,道童子的意志一旦出现,就是融于我的灵魂,什么话我不说,就是在心里想,他也知道……所以我这种忿忿不平的想法,他当下就知道了,很是轻蔑的‘哼’的一声。
  刺激的我……没办法,只能把手中的杂草握的更紧了一些!
  “在当世的修行,很少有神念修行的概念了,所以涉及到神念的术法,总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你作为我的后世,在这世间,不说是灵觉第一人,但也绝对是顶级人物。从某一个方面来说,灵觉就是神念的基础,你如何要怕他那个半吊子法术?”因为深知道童子的秉性,我索性不和他做口舌之争,果然他也就很快说出了他的答案。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深知道童子的秉性,我们这种‘接触’,应该算是接触吧,根本就没有几次,但我就是那么肯定。
  而道童子果然也是按照这个‘步调’说话的。
  “你既然知道很少有神念修行的概念,那你说什么废话?灵觉再出色,也还是灵觉,难道还能当做神念用?而且我不会任何神念的法术!”这种熟悉的亲切让我和他说话也是毫无顾忌,他说的倒是轻松,可是关键是要做到什么啊。
  “哼,无知!”道童子轻松的甩了一句这种话出来。
  我干脆以头撞地,直接发泄了一般,忍住了心中想要大骂他的想法,能不能不这样啊?先装逼装够了,才说个解决的办法?
  道童子估计也是站在‘制高点’的位置站爽了,这才说道:“如此出色的灵觉是可以当做神念来用的,临时磨刀的办法虽然不至于让你的神念就出色了,但是集中一点儿来抵挡他这种半吊子的神念感应术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道童子一副不屑的口吻,我想我已经习惯了,稍微感应了一下,感觉到那个喇嘛的神念搜索范围已经离我们很急了,我终于是急了,在心里大喊道:“怎么办你倒是说啊,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吗?”
  “救人不救人与我有何关系?这人要是活的下来,是自己的缘法,非我去救,这人要是活不下……”道童子的声音越发的平静,可是在我看来也是越发的装逼。
  “你能不能不啰嗦?你理解的道法自然就是这样?我觉得要放现代社会,你就一个死读书的破孩子?!亏还说自己对道的追求到极致……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懂自然的含义,你去救也是他的缘法,你可懂?算了,现在解释不清楚,快说!”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句,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些明悟前世的我为何会有今生的轮回。
  显然对道这一词的理解,无意中走上了一个‘偏激’的极致,刺激的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就因为他是我自己,说出这种看法,在这危机的极致,我也是忍不了。
  我以为道童子又会来不屑的辩驳我,却不想他此刻却分外沉默……过了一会儿,我竟然脑中自然就有了应对的办法,如果运用灵觉来抵挡神念的搜索。
  这种不需要我仔细去读,就像自然的刻画在我脑子里的。
  我太明白这种事情也不是我‘取巧’了,因为道童子就是我的前世,就像他赋予了我前世的记忆,我会这样一个术法,就是自然的事情。好比,前世是个音乐天才,后世对音乐的理解和掌握自然就异常的快。
  简单的再说就是,这是记忆,甚至不需要我去研读,去学习。
  在知道这个办法以后,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古怪了……灵觉竟然可以这样运用?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可是神念的搜索距离我和师父已经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按照这个喇嘛搜索的速度,最多不用一分钟就要过来了。
  我只能一把拉住师父,小声的跟师父说道:“师父,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反抗也不要动。”
  说话间,我就按照道童子所给我的方法,开始慢慢是释放自己的灵魂力,均居的覆盖在我和师父的身上,在师父那里,灵魂力甚至要微微入侵他的灵魂,覆盖到表面一层。
  这也就是我叫师父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动的原因。
  按照道童子所教授的办法,灵觉这种东西如果不按照神念这个方向去修,单独剥离是很困难的,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灵觉是蕴含在灵魂力一种的一种力量,我首先做到的就是要释放它。
  接下来,配合上特殊的口诀,我需要存思……这个存思,就是让我面色古怪,然后觉得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的来源。
  因为,必须配合想象,想象自己是一个什么?
  说白了,道童子教我的办法,是一种利用灵觉掩盖自身的办法,原理就是灵觉强大的人可以很大程度的影响他人,就好比在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如果是灵觉稍许强大一些的,很容易就把灵觉一般的人带入自己的喜怒哀乐,很多人是有过体会的。
  而修者的灵觉普遍都比现实中的普通人强大太多了,倒不是上天眷顾修者,是因为修者是要修灵魂力的,在这其中灵觉就会跟随着不知不觉的强大,所以这种带来的影响更大一些。
  就好比,灵觉本质是一种强大的,异样化的精神力,和精神力不同的是,它有着对未知的特殊感应……但又没有消除精神力对他人影响的本质,甚至更加的强悍。
  精神力不能化为灵觉,但灵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更为强大的精神力,只不过它是朝着神念方向去修的,这个几乎已经失传。
  我必须用我的‘存思’去影响他人,这就是这个术法的本质。
  我在心中暗自的腹诽着,但在下一刻丝毫不敢马虎,配合着特殊的口诀,在我的存思世界里,我不停的想象着我和师父都是一块杂草中的岩石。虽然我自己认为这也有点儿扯淡。
  渐渐的,我就感觉到我和师父真的化为了两块杂草中的岩石,寂寞却也不懂寂寞,只是沧桑孤独的立在这里。
  慢慢的,那个喇嘛的神念接近了……而我在存思的世界里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觉得坦然的在面对,我就是一块岩石……那个喇嘛的神念已经接触到了我和师父。
  师父只是纹丝不动,他没有我这种灵觉,自然是感应不到喇嘛神念的靠近……只是本能的听我说的,发生什么都不要有动静。
  而我感觉到那股神念扫过身体,却也只是觉得稀松平常,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神念其实很薄弱。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两分钟,那股神念渐渐的就远离了,偏移到了其它的地方……我才按照这个术法接触的咒语慢慢的退出自己的存思世界。
  因为道童子留给我的记忆特别说明了,不能强行的去退出术法,人会受到比较强烈反噬……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简单的说,就像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会老觉得自己是只猫,或者是个什么一样。
  待我完全的解除术法以后,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应了一下,那股神念已经远离了我们将尽两里,看看山下,那个喇嘛全身都开始抽搐,估计已经快到他的极限了吧。
  “师父,这一关我们混过去了。”这也算是彻底的解除危机了,我小声的对师父说了一句。
  “嗯。”师父的表情平静,他相信我是真的做到了,然后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了我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道童子……道童子忽然又出现了。”我对师父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的,但是说起这个的时候,我也面色古怪,只因为那层薄膜出现以后,我一直能在灵魂里感应到。
  那薄膜明明就还在,也没有任何的裂痕,道童子是如何出现的?
  “道童子?”师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然后下意识的抓住我手臂,说了一句:“承一,你……”
  说完这句话,师父就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了,因为这个时候连他的手臂都在颤抖。
  “师父,我是陈承一,好好的陈承一!这事儿太奇怪,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到时候给你详细的说吧。”的确,尽管已经混过去了最危险的一关,但杨晟他们还在这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师父看了我半天,终究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然后和我一起注视着下方。
  在这时,那个喇叭终于熬不住了,闷哼了一声,收回了术法,然后一个起身站起来,就扶着车子开始呕吐,不管是灵觉,神念,精神力都和大脑有关,这种事情是会给大脑造成极大的负担的,呕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杨晟就等在那个喇嘛身边,等喇嘛稍微好了一些,杨晟开始和他谈话,喇嘛对杨晟说着什么,杨晟不停的转头朝着山上看来。
  最后喇嘛好像比划了一下,大致应该是他搜索的范围,然后就坐上车去休息了,而杨晟则是站在车下,久久的看着山上,也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我反而没底了,难道还没有混过去?杨晟发现什么了?
  第四十一章 英雄汉的尴尬
  我的心情又陡然紧张了起来,但让我安慰的是,我心中那股危险的警兆却是慢慢的淡去了。
  而在山下,杨晟起码停留了5分钟,一直在朝着山上张望,他的脸都看不见,按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但是我分明就感觉到他在张望的过程中充满了某种疑惑,犹豫的情绪。
  最终,杨晟还是一个转身上车走了,但是在上车前的瞬间,他忽然又转身,朝着山上望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心惊胆颤,因为我感觉他分明就是朝着我和师父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那一刻,我心中危险的警兆也大起,头也忍不住低了一低。
  但杨晟到底转身上车了,已经换好了车胎的车子再次启动,朝着公路的另外一头驶去,而车上那两个带着望远镜的人依旧在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路,我和师父所在的位置是制高点,我一时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车子转过了一个大转角,根本就不可能再看见我们之后,我才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师父看我站了起来,也跟随着我一起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草屑,问我:“安全了?”
  我心中一片平静,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的预兆,于是对师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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