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莫宅改建好没多久，莫君然便挑了个吉日搬家。等他安顿下来，当即按照这边习俗举办乔迁宴。
莫君然来到云湾村时间不长，不过半年余，相熟之人并不多，宴席却一点也不冷清。
许家非常给力，不光许靖炎到了，就连许老太爷都亲至为他镇场面，同行的还有许老太太，内眷由她出面招待。
许大老爷这一辈却无一人到场，根据许老太太的说法是，临近年下，事务繁忙，家里就他和许老太爷两个最闲，正好一把老骨头闲久了，趁机出来活动活动，要不是许靖炎跟他关系好，只怕也不会百忙中抽时间过来。
莫君然自然不会在意，他跟许家其余几房接触不多，来不来都无所谓，关键在于许大老爷夫妻两个。许大老爷还好，问题怕是出在许大太太身上……
不过既然许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就当他们真忙得抽不开身。
除了许家如此捧场外，宴席上还多了一批瞧着精气神格外饱满的宾客。不用说，那是莫君然陪许靖炎赴考时结识的护院扈从。学武之人通常比较豪放，不似书生那么矜持，有他们在，再加上应邀而来的村民，场面想不热闹都难。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莫君然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思绪万千。
这是他在这方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若非救他之人恰巧是许靖炎，双方第一印象就不错，有了良好的开端，给未来感情发展打下坚实基础，恐怕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处于形单影只状态，或许一辈子保持这种状况都有可能。
可惜，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别看眼下歌舞升平，其实现状并不乐观，近几年可谓天灾人祸不断，恍惚间给他一种他身处明末的错觉。
莫君然不喜争斗，但他更不愿自己成为别人生杀予夺对象。原本他打算以云湾村为起点，从经商开始，慢慢发展自己势力，不求建功立业，至少危险来临时能自保。
另一个血脉觉醒者的出现，打破这种平衡，使本就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因无法判断其具体身份，莫君然不免感觉到缚手缚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那人跟他一样来自异世，甚或更超前……情况将非常不妙。
莫君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隐蔽自己，尽量少展现有别于他人的地方。当然，这里指的是他于现世掌握的知识技术，而非玄之又玄的血脉能力。后者没什么好说的，本就不宜暴露，他不会随便示人把自己挂上墙头。
不过，莫君然现在想法变了。
这么做憋屈不说，对他以后发展更是不利。若事情真往最糟糕的方向演变，那对方正常开局，己方抛弃优势，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只会愈加恶劣。
这显然不是莫君然想看到的。不过避其锋芒这点没错，在局面不确定之前，他不打算直接跟人杠上，避开不必要的摩擦就很有必要。
而苍县，并不是起步的好地方。这个地方水异常深，小小一个县城，多方势力交织，前有海盗为祸一方，后有偌大一个洛府悄无声息消失，而新任洛府好巧不巧出现带有精神印记之人……
莫君然身上有两个极为明显的优势，一是所有血脉觉醒者都拥有的精神力以及龙之守护血脉特有的龙之守护之力，二则是他于现世带来的知识技术。
前者代表武力，后者代表科技。
两样莫君然都不准备放弃。既然如此，那么利用前者为后者提供庇护就是最佳方案。
精神力很好用，大多数普通人完全不具备抵抗能力，却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过界，让事情变味。而龙之守护之力就没这个避忌，莫君然大可随意使用，不用担心一个控制不好，就遭受来自良心谴责。
而要想最大程度发挥龙之守护之力，除了茫茫大海外，别无二处。
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既能避开双方过早正面交锋，又不至于放弃一个优势而令莫君然行动受制。唯有一点不好，这会影响到许靖炎对未来安排。
莫君然望着夜空璀璨星河，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许靖炎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若真离开，许大太太只怕将更不待见他。
这么大的事情，莫君然自然不会瞒着许靖炎。隔天，他就找到对方，将他往后计划大致交代了一遍。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场两人却恍若未觉，一个等着对方答案，一个陷入深思。
良久，许靖炎从沉吟中抬头，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对面：“为何？”
莫君然无奈告知：“还有人拥有和我类似能力，新任洛府就是他的羽翼。”
许靖炎默然，片刻后道：“一定要搬？”
“这倒未必，若你能如期觉醒能力，你可以留下，不过不管如何，我以后发展方向会朝海外偏斜。”
“那要不先这样，具体等以后再说？”许靖炎迟疑道。
“好。”莫君然爽快应下。
两人谁也没提亲事取消这个可能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是莫君然也好，许靖炎也罢，都没有反悔余地。
事情敲定后，莫君然重新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新型海船核心部件研制中，进行最后收尾工作，时间正好，赶在腊月前全部完工。
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只需要将各种部件组装成型再安放到船上即可。
苍县地处南方，冬天海水不会结冰，就是冷了点。因此，只要有生意，船坞无论何时都不会冷清，此刻就更是。
今天是莫君然定做的瀚海号海船下水试航之日，六号船坞前人头攒动，不少人听闻有新船下水，都过来围观，以秦鸥为首的一干造船师更是一人不落尽数到场。
这倒并非他们对瀚海号有多大期待，恰恰相反，他们怕这艘船砸了他们招牌。进这行这么久，他们还没碰到过造船只让造个框架，核心一样不归他们管这种事。不过谁叫给钱的就是大爷，看在钱的份上，他们忍了。
检查完最后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莫君然招呼试航人员上船。不出意外，许靖炎位列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非相关人员。接下来就是船员，清一色全部都是这段时间莫君然所物色，身后没太多牵挂之人。
换而言之，只要他们愿意，带上仅有的几个家人，随时都能离开。
眼见吉时将到，秦管事最后一遍确认：“莫老板，真不需要船师随行观察？”
结果自不用说，再次遭到莫君然拒绝。不过好意他心领，谢过后静等船坞开闸放水。
随着海水涌入，瀚海号一点点被抬起，直至船坞水面与海平面相当。
首航非常顺利，连个小问题都没出，莫君然将能试的功能都试过后，满意地付了尾款。
回到云湾村，许靖炎没有回许家，跟在莫君然身后进了隔壁莫宅。
等两人在前院书房坐下，许靖炎立马将憋了一路的问题问出：“君然，瀚海号是不是有‘问题’？”不然莫君然不会无缘无故阻止船师跟船试航。
“能有什么‘问题’？”莫君然故作不知，揪着许靖炎话中含有隐晦意思的字眼本身不放，直到对面脸色不善，他才收起玩笑姿态，一本正经顺着许靖炎话说道，“的确是有那么点‘问题’，罗盘、舵、船帆……我都做了改动，航速和抗风暴能力都有所提升。”
“船帆也改了？”许靖炎目露诧异，其他他或许看不出，船帆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不同一目了然，他不信所有人同一时刻成了睁眼瞎。
莫君然笑了：“这个你看不出很正常，新帆还没安。”
许靖炎：“……”
“没骗你，现在人手不足，使用新帆需要更多船员。”
许靖炎眼中闪过惊讶：“人不少了，就这还不够？”
“不够啊，还得加。不过不急，新帆适合远洋航行，暂时不需要。”话说到这，莫君然停下，随后双手交叠搁在桌前，身体前倾，好整以暇道，“你不觉得船舱过大，满载就现在这点船帆吃重不起？”
“我还以为你要装载轻质物品，难道不是？”许靖炎微微睁大眼。
“当然不。换上新帆，不出问题的话，装几门火炮都行。”莫君然眯了眯眼，整个人都闪着自信光芒。
许靖炎无话可说。沉默片刻，他目光直视莫君然，一脸严肃问道：“听你的意思，新任洛府背后那人能力应该比你逊一筹，就算其中有误差，想来也不会比你强出多少。为何还没对上，你就想着避开？”这有逃避之嫌，跟莫君然平常表现不太符合。
“这个……这么说吧，那人行事手段我不太看得惯，但这不代表对方就一定是阴狠狡诈之辈。我在这边大张旗鼓发展，那边势必知晓，过早对上，对谁都没好处，与其在苍县这么个小地方争得不可开交，还不如先行避开，正好大海是我主场……”
许靖炎心中最后一抹疑虑解除，表情释然，之后再没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