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不仅是对于胡安娜王后而言, 搁在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家庭里,都不会认为当画家是个体面的职业,甚至将其认为是和杀猪一样低贱的职业。
即便是在文英复兴最鼎盛的佛伦罗萨, 画家之间的社会阶层也是很明显的。
诚然也有像拉斐尔和提香那样,积累了大量财富与声望的画家, 但是更多的,却是抱着画家之梦,然后年复一年地做着苦力活的学徒。
他们可能一生都买不到紫色的颜料,但却坚信自己能创造出让贵族们一掷千金的艺术品。
正如年幼时期的米开朗基罗宣称自己得到了上帝的启示,然后被愤怒的,自喻为体面绅士的父亲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偏远乡村的绅士尚且如此,更别提胡安娜王后。
威廉三世也没指望自己的一时提议会让胡安娜王后做出如此重要的选择,就像他从没指望里士满公爵会为了他的三言两语,而放弃对纪尧姆的警惕那般。
当皇帝的马车离开米开朗基罗的画廊时, 几个孩子同乘一辆, 然后里士满公爵看着自己的兄弟与未婚妻相谈甚欢, 从古希腊神话聊到文艺复兴, 从文艺复兴聊到米开朗基罗的作品。
恨不得当场结为至交, 完全把里士满公爵当成空气。
靠着王储的诺丁汉女伯爵只觉得车厢里的气氛诡异至极, 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示意纪尧姆和玛丽.斯图亚特稍微收敛一点,至少别当着里士满公爵的面,聊得这么开心。
被打断兴致的玛丽.斯图亚特,轻而易举地了解到诺丁汉女伯爵的背后意思, 于是略有不满道:“如果亚历山大愿意跟我说这些, 不也不会在白厅宫里找不到几个知心人。”
克里维斯的安妮和恩里克二世一样, 在教育上有意引导玛丽.斯图亚特不要将过多的精力放在政治培训上, 但是该有的素质还是会小心培养的。
听了玛丽.斯图亚特的话,里士满公爵抬了抬眉毛,质疑道:“我从没跟你说过艺术史吗?”
身为王位继承人,都铎王朝一直都有意打破之前的英格兰国王留下的野蛮形象,致力于将高端引入到王室教育中。
所以后世的史学家们,会声称都铎王朝是文化水平最高的那群人。
因为威廉三世的兄弟姐妹都规定在十三岁之前,至少掌握四种语言(英语,法语,拉丁语,以及希腊语)的读写方法,并且能够熟练测出岛屿的位子,或是演奏音乐,进行演讲,否则会被亨利八世破口大骂。
而身为亨利八世的命|根子,威廉三世的学业只会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重,并且女孩和男孩的教育方式也是截然不同,这也是前者需要配备一个侍女长,后者至少需要两个管家的主要原因。
“你跟我聊艺术史的情况只限于人文学课和礼仪课,并且所谈的内容都是按照家庭老师给的宴会模板进行排练,根本算不上交流。”玛丽.斯图亚特看着里士满公爵那张板得像是彩色玻璃壁画的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
“这种交流有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像应付学业一样应付我。”玛丽.斯图亚特虽然比里士满公爵大了四岁,但是在表现上却比里士满公爵更不成熟:“我知道你跟我只是联姻义务,我们的责任就是维护两国的统一,但是你就不能对我上点心吗?”
当着纪尧姆和诺丁汉女伯爵的面,玛丽.斯图亚特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丝毫不顾前两者的尴尬目光。
诚然,在纪尧姆出现之前,玛丽.斯图亚特还能忍受里士满公爵一年比一年冷淡的事实,明明她们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但是玛丽.斯图亚特觉得自己在面对一扇捂不热的铁门,将她死死地关在名为婚约的冰山里。
纪尧姆从未料到他会引发兄长和准嫂子的感情危机,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诺丁汉女伯爵投去求助的眼神。
里士满公爵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玛丽.斯图亚特,既不安慰她,也不为自己解释什么,就是干坐着那儿,看着玛丽.斯图亚特面红耳赤地说完后又哭了会儿,然后与诺丁汉女伯爵交换了位子,任她去安慰自己的未婚妻。
纪尧姆或许现在不明白该怎么处理感情问题,但是当他成年后,绝不会像里士满公爵这样,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在那儿痛哭。
…………
……
当国王一家的马车抵达港口的交易市场时,胡安娜王后是掩盖不住眉宇间的一抹纠结,而玛丽.斯图亚特则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愤怒,甚至还有意与里士满公爵保持距离,不让对方靠近自己。
威廉三世的眼睛自下马车后,就没少在自己的王后与未来的大儿媳间游荡。
他很想问问自己是遭了什么孽,才会遇上如此进退两难的情况。
诺丁汉女伯爵趁机凑到威廉三世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要不您让苏格兰女王跟王后陛下一起逛逛?“
“玛丽和胡安娜?”威廉三世又看了眼还在想着纪尧姆之事的胡安娜王后,觉得自己真是头大地宁可去跟西班牙还有法兰西进行轮流谈判:“你觉得玛丽有胆子跟胡安娜单独相处吗?”
说句难听的话,玛丽.斯图亚特面对威廉三世,都比面对胡安娜王后要来得轻松自如。
对此,诺丁汉女伯爵也是很无奈道:“可是只有英格兰的王后,才能教导英格兰的准王后一些特殊的事情。”
“同样的,只有英格兰的国王,才能解决王子间的纷争。”
威廉三世顺着诺丁汉女伯爵的视线,看向低头不语的纪尧姆,以及面无表情的里士满公爵,终究是无奈地叹口气道:“你去跟着她们,有你在背后,玛丽和胡安娜不会相处得太尴尬。”
诺丁汉女伯爵终于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立刻安排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艘来自罗马的船只顺利停靠在了英格兰的港口。
某个和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了整整二十年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踩上英格兰地土地,眼睛被阳光刺得不住地流泪——他终于摆脱了约翰.加尔文的搜捕与教皇的侩子手,又能安稳地活上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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