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戏狐

  陈踪跟白亦陵年岁相差的远, 平常的职务范围又没有交叉之处, 彼此间并不熟悉。
  他身为礼部官员,当初目睹了陆屿那场惊世骇俗的登基大典, 心里本来还在犯嘀咕,将这个被皇上捧在心尖上的年轻人想的颇有手腕, 认为非是心机深不可测之人做不到这个份上,因此十分忌惮。
  直到这回两人打交道,陈踪见白亦陵来了礼部之后, 先是在外面高声斥责闹事考生,将人群散去,进来之后又与他们谈论案情, 细心推断,办事果决不说, 更难得的事言谈举止也丝毫无可挑剔, 少年得意, 却不轻狂。
  由此陈踪对他的印象已经颇为改观, 注意力由白亦陵那段颇为离奇的感情经历转向了对他个人能力的欣赏, 几乎忘了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直到这回沾了个光得到皇上关切,陈踪才想起这件事,觉得陛下眼光实在不差,是个明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目前的案子虽然听起来不算是离奇诡异, 但是需要调查的细枝末节却很多, 除了主考官, 还有评卷官,除了贺子成,还有其他考生有无作弊,有无煽动,这样一来,涉及的范围就广了。
  白亦陵从礼部离开之后,又回到了北巡检司,将调查各方可能涉案人员的任务一一分派下去,等到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也已经到了下衙的时间。
  陆屿还有奏章需要回宫批阅,两人商量了一下,就一起回了宫。
  苦命的皇帝陛下卖完萌之后,又面对着一桌子“人类的烦恼”,摸了摸鼻子批奏章去了,白亦陵取笑他几句,自顾自地去换衣服洗澡。
  皇上的浴池非常华丽,周围的地面都是以白玉砌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氤氲的水蒸气中隐隐散开一股极淡的花香,舒心安神。在池子的一侧,还有可以用来休息和按摩的床榻,床身是淡金色的,与周围乳白的墙壁相互映衬,形成一种美丽的色调,赏心悦目。
  的水是活水,底下直接连通着一处温泉,不用担心水温变冷,白亦陵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自己靠在热水当中,一边休息,一边琢磨着白天的事情,打算抽时间亲自去见一见贺子成这个人。
  他先是跟周家人碰了个瓷,又把一帮书生们训得狗血淋头,此刻终于放松下来,身体被温热的泉水包围,整个人懒洋洋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白亦陵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在睡梦中隐约感到了地面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立刻就本能地清醒了过来。
  身体一侧的水面上泛起涟漪,一个盛着两杯葡萄酒的托盘被放在上面,稳稳浮住,熟悉带笑的声音不出意料地在耳畔响起:“郡王,可需要奴才来为您按摩吗?”
  白亦陵听了这话一回头,就看见做小太监打扮的陆屿单膝半跪在浴池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脸想笑却又要故作正经的表情看着自己。
  白亦陵:“……小屿子?陆公公?”
  系统瞎着急:【不好了宿主,您的龙精虎猛狐徽章被憋坏了!憋成了短小太监狐!】
  白亦陵:“这是你的警报吗?”
  【这是小系统自己的猜测哦!】
  白亦陵:“我一定努力让你早一点回去返厂维修。”
  不然这个智商,统生算是毁了。
  白亦陵在宫中住了这么一阵,轻易地获得了广大宫女太监的喜爱,刚才本来在外面等着伺候的几名小太监看见皇上竟然换了身衣服悄悄溜进了浴池,一时还恐怕白亦陵不知道情况,会不小心犯驾,便都有点担心地在外面站着,关注内间的情形。
  虽说陆屿现在看着对他百依百顺,极尽宠爱,但是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句虚话。想当年前朝也有位皇帝十分宠爱他的贵妃,就是因为玩闹时那个妃子用花枝掷他,无意中将皇上的脸划出一道红痕,他便龙颜大怒,将人打入冷宫,真正是君心难测。
  白亦陵说不让人进去伺候,但陆屿径直就进去了,谁也没敢拦他,若是被白亦陵当成了什么刺客,那可有些糟糕。
  不过很快,小太监们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见到皇上进去,白大人一点也不惊讶,好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他没有起身迎驾,陛下似乎也根本都不在意,反倒心情很好地撩起衣摆随意坐在池子边,伸手殷勤地帮白大人捶了捶肩膀,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而舒适。
  他们互相看看,默默地从浴池外间退出去了,将门关好。
  陆屿被白亦陵打趣了两句,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给他捏肩。白亦陵将手臂搭在池子的边缘上,随手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放下后又笑问道:“干什么穿成这样?难道当皇上当腻了,真想改行?”
  陆屿“唉”了一声:“你还别说,有的时候,皇上真没有太监自在——我是偷着从御书房里溜出来的。”
  白亦陵扭头看他,奇怪道:“干嘛?”
  陆屿一摊手:“丘珍小产了。”
  当初丘珍在宴会上献舞作画,一心一意地想要入宫为妃,嫁给陆屿,结果阴差阳错进了临漳王府。她和陆启虽然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合,平时夫妻相处也是淡淡的,但挡不住丘珍的肚子争气,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
  外人不知道陆启从来都没有宠幸过桑弘蕊,眼见丘珍这一怀孕,顿时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讥笑桑弘蕊生不出来孩子,几乎把她的鼻子给气歪了。
  桑弘蕊没办法找陆启的茬,就动不动去给丘珍添点堵,正妃和侧妃在临漳王府闹得不可开交,结果就在前一天,陆启刚刚启程去了临县办事,丘珍就小产了。
  丘大学士气不过,进宫冲陆屿告状,要讨公道,陆启又不在府里,陆屿纵使是皇上,也不愿意插手干预自己叔父的家世,更何况这两个女人都太凶悍,哪个他都敬而远之。
  于是为了安抚丘潮,陆屿下旨申斥了桑弘蕊,又将她大哥桑弘谨叫进宫里骂了一顿,并且赏给丘珍不少珍贵药材。但是丘潮不依不饶,又跑到御书房外面求他严惩,陆屿派人让他先回去,丘潮却不干。
  这般作为把皇帝陛下惹的心烦,干脆就换了身太监的衣服,大模大样地从御书房出来,直奔他心爱的白大人来了。丘潮肯定说什么也想不到皇上没下限,出了这样的贱招,此刻只怕还在执拗地等待着。
  白亦陵有点想笑,又有点叹息,摇了摇头:“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过来的。唉,丘珍也是,我二姐也是,你说明知道成亲之后会面临着很多困境,当初为什么还硬要嫁呢?”
  陆屿一本正经:“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白亦陵:“嗯?”
  陆屿眉眼弯弯:“奴才仰慕白大人,就是特意来伺候您的呀。”
  白亦陵打量他一下,也笑了,悠悠地说:“哦,是吗?肩膀确实捶的不错。去,再为本郡王倒杯酒过来,然后捏捏胳膊。”
  陆屿:“……”
  白亦陵眉梢一挑:“还不快点!”
  “是是是。”陆屿连忙点头哈腰地答应,“奴才这就去。”
  他转身倒酒的时候,白亦陵的唇角忍不住扬了上去,然后这点浅笑又很快被他扯平。陆屿折回来,将酒给他,跪在池边勤勤恳恳地位白亦陵捏胳膊。
  他的手臂自然不会像女子那样柔若无骨,但线条非常修长漂亮,肌肉紧实又不夸张,搭在玉质的池壁上,乍一看去,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手,哪里是玉,一切都精致地恰到好处。
  酒香在水汽中一并蒸腾,熏得人脸上都微微发热,陆屿捏了几下,只觉得指尖触感细腻温润,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稍稍凑近了白亦陵一点,低低问道:“郡王,奴才这样伺候你可舒服吗?若是您满意,奴才想斗胆讨个赏。”
  白亦陵下巴微扬,嫌弃道:“劲小的跟没吃饭一样,还想要赏赐?你卖力点再说罢。”
  陆屿:“……”
  他加了点力道:“这样行吗?”
  从侧面的角度,能看见白亦陵脸上带点狡黠又带点坏的笑意:“嗯,好多了。这么机灵的小太监,是得好好赏赐你,你把眼睛闭上。”
  最后普普通通的六个字,从白亦陵口中说出来,立刻让陆屿心中升起一阵兴奋,一阵期待,果然闭上了眼睛。他能感到白亦陵的气息慢慢凑近,喉结忍不住动了动,紧接着手心一凉。
  陆屿低头一看,他的手里,多了一块碎银子,却不知道这臭小子泡澡的时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
  他无语而受伤地看着白亦陵。
  白亦陵趴在池子边看着陆屿,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冷不防陆屿抱住他的肩膀,向前一弯腰,便衔住了白亦陵的嘴唇。
  两人一个弯腰半跪在池边,一个手撑着边沿,半身还浸在水里,交换了一个亲吻。陆屿惩罚似的半天没有松手,好一会才把唇移到对方的耳畔,轻声道:“郡王,您这样伤奴才的心,不厚道啊。”
  白亦陵双颊微微泛起红晕,被蒸汽一熏,有点像是一朵从水中开出来的花。他微哼一声,说道:“陆公公,你这样伺候人,好像也不大对啊。”
  陆屿道:“郡王生的太好,奴才心猿意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白亦陵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了几滴水珠,表情似笑非笑:“那可能是你没阉干净吧。”
  【滴!敏感词出现,“痴情帝王狐”模式切换,“龙精虎猛狐”上线!】
  【警报!警报!由于上一次“龙精虎猛狐”模式启动失败,此次启动时间双倍加长!】
  白亦陵:“……”
  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下一刻就被陆屿一下子从水里抱了出来,压倒在池子旁边的小榻上。
  两人鼻尖几乎相碰,陆屿道:“郡王,我真的阉干净了,你刚才不是还嫌人家没力气来着,不信我再伺候一遍,你试试呀。”
  刚才白亦陵泡在水里,周围又有白雾,看东西都是影影绰绰的,所以他也没觉得什么。这时候却没提防陆屿被这个不要脸的抱出了水,身上一点遮挡都没有,顿时觉得有些难得的慌乱。
  他推着陆屿:“不是,等一下,你在这……在这成什么样子!”
  陆屿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小声笑道:“又没人敢进来,怕什么。”
  他的吻又痒又热,向下移到了颈窝处,白亦陵耍人不成反被调戏,系统滴答一响:【警报!您的龙精虎猛狐憋不回去了,请宿主顺其自然,积极配合!】
  【“纯情系统”马赛克模式启动,保护隐私,我最专业,耶。〒▽〒】
  陆屿刚刚登基的时候,当众公开了自己和白亦陵的关系,不少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一时被美色所迷昏了头脑,等到当一阵皇帝就会变心。偏生一天天的过去,他和白亦陵之间没闹过半次别扭,感情反倒越来越好。
  然而这边柔情蜜意,另一头的临漳王府却几乎翻了天,每隔几日就有新消息传出来,俨然在整个京都的八卦话题榜中独领了一代风骚。
  “听说丘小姐刚刚进门,还没拜堂,就被桑弘侧妃把盖头给撕了!
  丘家的人气不过,上门找桑弘侧妃理论,可是讲理讲不通,打又打不过幽州王府出来的侍卫,因此败退而回。
  连临漳王都管不了呢!毕竟桑弘侧妃虽然是侧妃,可是家世不凡,手下还有军中出来的护卫可以调派。
  两名女子几次闹到御前,最后是皇上专门给丘小姐配了一队侍卫,这才没让她被桑弘侧妃给打死……”
  桑弘蕊居然彪悍至此,恐怕就连陆屿最终赐婚的时候都是没想到的。事情闹成这样,倒也不能说是因为丘珍的过门,大约凭着桑弘蕊的性格,无论陆启娶哪个人当正妃压在她的头上,她都要这样大闹起来。
  暗黑女主的性格,恶毒女配的命,搭配在一起,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尤其是对于如今已经没有了主角光环的陆启来说。
  陆启刚刚折返京都,坐在轿子里,就是一路上听着人们的议论回到府上的,心中的怒意都几乎要从胸腔之中沸腾出来了。
  这帮刁民胆大包天,居然敢在街头将他的私事当成笑话一般议论,也可见桑弘蕊闹的有多夸张。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只有自己不要脸,百姓们才敢轻视。
  他现在完全可以令人将那些人抓起来,好好收拾一下这股风气,但是陆启没有这样做。他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这半生实在可笑。
  以前要清净有清净,要富贵有富贵,他每天都觉得不舒服、不甘心。现在那些陪伴的人也好,舒适的生活也好,都不见了,他又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
  前一阵陆启一直浑浑噩噩,什么事情都犹豫拖沓,就是突然不明白,自己追逐的那些东西是否真的有意义——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他没有得到,先失去了很多。
  可是他又想明白了,就算现在收手,白亦陵能回来吗?桑弘蕊能滚蛋吗?显然都已经晚了。
  其实他只是在一开始思考过是否可以娶桑弘蕊为妻,以得到幽州王的支持。但后来见识到这女人的性情,再加上意识到自己对于白亦陵的感情,陆启已经不大想这样做了,谁知道又会阴差阳错发生了高归烈那件事,让他不得不娶,还把部分兵权交到了陆屿手里。
  轿子停下,陆启阴沉着脸进门,一进去便见到王府的院子里满地狼藉,他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一下子冒了出来,冷声道:“连个院子都收拾不干净,难道王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吗?”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说,结果骂完了之后,竟然还真的半晌都没人上来迎接请罪,倒是府里面的一侧隐隐传来哭声。陆启皱了眉,大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眼看管家才带着一众下人匆匆迎了出来,陆启抬脚就踹,怒声道:“刚才滚哪去了?”
  管家也不敢躲,就势跪下,哭的抬不起头来:“王爷,王妃因为小产那件事,现在伤心的不得了,说要跳井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陆启在路上已经得知了消息,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进门,只见丘珍正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周围几个嬷嬷又哄又劝。
  见到陆启进来之后,纷纷让开,丘珍不顾身体虚弱,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
  她哭着说道:“王爷,咱们的孩子没了,都是妾身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没能好生小心在意,没脸见您了,请王爷责罚!”
  同样是哭闹,丘珍的哭闹可比桑弘蕊要高明的多了,口口声声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别的一个字都不提。只是现在陆启心中正烦着,懒得管她们各自之间那些小伎俩,拍了拍丘珍的肩膀说道:“且别哭了,这事本王自然会为你做主。你歇歇吧。”
  他转身冲着几个嬷嬷们冷喝道:“王妃为什么会小产,说清楚!若是有一个字欺瞒,本王就把你们都拖出去打死!”
  其实她们要说的话陆启就算是猜也能猜出来,无非是桑弘蕊和丘珍又因为什么事发生了口角,丘珍擅长的是笑里藏刀地挤兑人,桑弘蕊则是怒气上头立刻就会不管不顾动手的那一种,一来二去地推搡几下,丘珍又不知道自己怀孕,当然容易发生危险。
  她刚才冲着陆启哭诉的时候,还刻意将右脸半侧过来,那上面的巴掌印清清楚楚的。
  陆启不想责怪她什么,耍心眼也是为了自保,无可厚非,别说是丘珍,桑弘蕊再这样下去,连他都想跳井了。无论是陆屿还是他,都有自己的考量才不愿意让桑弘蕊成为临漳王正妃,但现在看来,这女人仗着家世,只要胆子大,就算是个侍妾,她都能把她自个当成太后。
  陆启安慰了丘珍两句,转身去了桑弘蕊那一头。他前脚刚刚出去,后头丘珍的就收住了泪,苍白着脸吩咐自己的亲信:“你给我出去盯着,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怎么遭报应!”
  陆启踏进桑弘蕊那边的院门时,本来以为也会看见一片混乱狼藉的场面,结果没想到的是,整个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桑弘蕊穿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脸上不施脂粉,迎着他出来,开口就说道:“王爷,你是从王妃那里过来的吗?”
  陆启似笑非笑:“我从哪过来,难道你刚才没派人打听?”
  桑弘蕊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一向跟王妃不和,她小产了,王爷怀疑我也是难怪。但当时我是真的没有碰着她半点,结果她一下子就自己坐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绊着了,唉,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她难得的态度温顺,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陆启的神色,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并不表态,只是似听非听地站在那里,不由感觉有些不安,碰了碰他,小声道:“王爷?”
  陆启笑了笑,淡淡道:“你知不知,你一心虚的时候,脾气就特别的好。”
  桑弘蕊强笑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信我说的话啊。”
  陆启叹息道:“我不知道王妃有了身孕的事情,若是早些知道,我一定要小心防范,不让你有半点机会靠近她,因为我知道,你早晚会动手。”
  他嗤笑了一声:“像你这样的女人,自己生不出来,又怎么能允许别人生呢?不过也幸亏了,本王想想你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是如此心平气和,但是每个字眼都那么的恶毒,桑弘蕊简直不敢置信:“我不能生?我不能生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碰我!你无耻!”
  陆屿道:“我无耻?哼,我也觉得你很无耻,你觉得自己当不成正妃委屈,可着劲地在我这府上闹,怎么就不想想你为什么当不成正妃?我能让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进府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觉得自个恶心,我还嫌丢人呢。”
  他怎么能把话说的这样伤人!桑弘蕊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疼的好像要裂开一样,这让她连脾气都发不出来,看着陆启脸上的笑意,心头一阵阵发冷。
  她眼底都是愤恨,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一边嫌弃我还一边娶了我,无非就是为了拉拢我爹!我呸,别做美梦了!我今天就是要在你府里面作威作福,不但要弄掉那个贱女人的孩子,我连她都一块弄死,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陆启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桑弘蕊胡乱打他,尖叫道:“别碰我!别碰我!”
  心上的伤疤被赤/裸/裸地揭开,最起码在这一刻,桑弘蕊都要恨死陆启了。她口不择言,也想用最恶毒的方式伤害对方:“你不待我好,自己也别想消停,还琢磨着把你那个眼珠子一样的心上人弄到手呢吧?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白亦陵一刀一刀地给剐了,我要把他那张脸皮给剥下来,看你对着那张脸,还会不会神魂颠倒——啊!”
  陆启突然一用力,她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好像要被攥折了一样,不由尖叫起来,紧接着整个人又被死拉硬拽地拖进房里,房门被陆启一脚踹上。
  桑弘蕊听着外面也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下人们害怕退开了,还是被陆启的侍卫给拦走了,她被重重扔在床上,手腕疼的要命,看着陆启近乎狰狞的脸色,有点害怕了。
  “你要干什么?”
  陆启冷笑道:“都发狠要剥人家脸皮了,还知道害怕吗?行,我知道你闹来闹去的想要什么,给你不就得了。”
  桑弘蕊吓得直往床里缩,陆启则直接按住她,伸手就把她胸口的衣服给撕开了,桑弘蕊拼命挣扎,想要大叫,嘴却被对方用力捂住,差点闷死。
  陆启不碰她,这确实是她所怨愤的地方,担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对方的动作粗暴又敷衍,桑弘蕊觉得身上疼的要命,当陆启从她身上下来的时候,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启的手上沾了点血,直接抹在了桑弘蕊的脸上,淡淡地说:“这样算是如你的意了?”
  桑弘蕊挣扎着想给他一个耳光,却被陆启一把揪住翻过来,狠狠给了她臀部两巴掌,桑弘蕊疼的喊出声来,抽泣道:“你简直不是人,你不是嫌我脏吗……”
  很微妙的,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又升起一丝极细微的期待。不管陆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她是对方名正言顺的侧妃,两个人之间发生关系也是正常的。那么等他消了气,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一个缓和关系的良好开端?
  或许桑弘蕊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怀揣着这种念头,所以问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娇嗔。
  陆启轻描淡写地说:“窑子我也逛过,比起里面的姑娘,你倒也不差。”
  桑弘蕊脸色一紧,陆启已经站起来,整理好衣服,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要你记住了,我不是奈何不了你,我是懒得理你!你要是自己想找罪受,我还能哄着劝着让你不要这样不成?”
  他这话说罢,不再多言,理了理衣服,转身施施然向着外面走去。
  桑弘蕊这个女人,他也算是受够了,特别是她后来的那番话,更是与陆启的噩梦不谋而合,这让陆启愈发觉的此人留不得。
  但他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就算要治桑弘蕊,也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桑弘蕊和陆启之间进展到了什么关系,又是如何相互祸害的,外人不得而知,也想象不到。倒是临漳王妃小产的事情很快就被上奏了,御史弹劾临漳王侧妃“行为悖乱,霸道无德”,又弹劾临漳王“内帏不修”。
  但这些弹劾的折子没能及时被皇帝陛下看见,第二天早朝过后,他再次变成了漂亮的小狐狸,陪着心上人离开皇宫,一起溜达到了街上。
  陆屿道:“去找贺子成?”
  白亦陵道:“是啊,对他有点好奇。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一个大家公认的纨绔子弟,竟然能成为贡生参加会试,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陆屿不是滋味咂了咂嘴:“那我呢?我又会变人又会变狐狸,还能当皇上,难道不是更有趣吗?”
  白亦陵笑了笑:“那当然了,所以我天天玩你啊。还带着你到处显摆,给别人摸摸,哎呀,养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陆屿:“……”
  他严肃地说:“大胆,竟敢调戏一国之君。”
  白亦陵摸了摸他蓬松的尾巴:“所以呢?”
  陆屿:“……罚、罚一国之君晚上回去给大人暖床。”
  为了不让京都进一步出现“狐狸会说人话”的流言,两人的声音都很低,陆屿这么一说,白亦陵顿时想起了昨天在浴池里的事,嗔了他一眼,见到他毛茸茸怂叽叽的小模样,自己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展颜,宛如晶莹冰雪瞬间消融在三月暖阳之中,说不出的耀眼,引得近处的几个行人驻足打量,好在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鱼龙混杂的城西门外,认识白亦陵的人不多。
  白亦陵笑过之后又道:“不闹了。跟一国之君商量下,能不能变成人之后自己走路,我今天穿错了衣裳,咱们俩这样实在是……”
  他出门的时候没多想,随便换了件绯绿色的胡衣,还是陆茉亲自选了料子给白亦陵裁的,衬的整个人容姿皎洁,玉树临风,可惜配上陆屿这只火一样的红狐狸,未免就有点太扎眼了。
  陆屿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说让白亦陵找个没人的地方,两人的前方就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懊恼的怪叫。
  白亦陵抬头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说道:“等一下,咱们先去那边看看。”
  他先前派人查过了,说是贺子成正在这里斗鸡,白亦陵跟三教九流的人没少打交道,听这喊声就知道前面肯定有个斗鸡场。
  贺子成也算是个人才,都这种时候了,他不可能没有收到众人在礼部门前因为自己闹事的消息,结果居然还有心情玩乐,不是太傻,就是太精,白亦陵还真想早点见一见这个人。
  当下陆屿也就没有恢复人身,直接被白亦陵带到了斗鸡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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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陵想玩狐狸,结果被狐狸玩了hhhhh。
  不好意思呀,今天返校,兵荒马乱的,更的稍晚了,赔个肥肥的大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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